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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来作甚?”徐婉兮拧眉。
是想趁着她养伤之际,来恶心她一把,故意影响她恢复的吧?
呕,真是居心险恶!
徐婉兮一旦讨厌上谁,那当真是十头牛也拉不回来的。
莲姑:“想必是来探望姑娘的。”
徐婉兮却想也不想就道:“她昨日不是已经来过一趟了么?不见,让她回去!”
昨日午后,小时雍坊里的小娘子们大多都来探望过了。
张眉寿的眼睛闪了闪。
这会子元家人带元棠上定国公府赔不是的消息,想必已经传到小时雍坊里某些听觉灵敏的人家耳朵里了。
蒋令仪既然昨日已经来过一趟了,而眼下定国公府显然正在忙于处理此事,但凡有点眼色的只怕都要避嫌,她怎么还上赶着往上凑呢?
那得了徐婉兮拒绝的丫鬟只得下去回蒋令仪,借口自家姑娘有伤在身,大夫交待了要多歇息静养,不便见客。
蒋令仪丝毫不介意,笑着说自己多事打搅了,还道过几日待徐婉兮伤养好了,她再来找她说话儿。
小丫鬟看着她那幅大方又和气的模样,不由地在心底纳闷儿她始终不知道自家姑娘为何那般不喜欢蒋姑娘,而蒋姑娘又好似对她家姑娘的不喜毫无察觉一般,一如既往地笑脸迎人,待她家姑娘该有的礼数甚至在礼数之外的友好,都半点不少。
单看她家姑娘,怕是觉得俩人是仇敌;单看徐姑娘,又觉得俩人毫无隔阂,亲密友好……
还真是怪异啊。
徐婉兮这边,正与张眉寿说着自己的想法。
“我也觉得元家人在说假话,可他们偏说近来家中有蛇出没,那诱蛇粉本是让下人拿来捕蛇的,可元三身边儿的丫鬟怎会轻易拿到手?又像个傻子似得当成了祛蚊药?且怎么那么巧还偏偏倒在我身上了?
可偏偏那个丫鬟已经被打死了,什么都问不出来了。”
将主子犯的错全推给下人顶包,这是大户人家彼此间都心知肚明的手段。
“但父亲说了,不会是元家人的主意,他们没那个胆子。”
张眉寿点头。
得罪定国公府可不是小事,这么做对元家人不会有任何好处。而这么容易就被查到,说明手段浅显而蠢笨,且又冲着徐婉兮一个孩子去,确实怎么瞧都不像是大人的手笔。
徐婉兮又愤愤地道:“想来想去,都应当是元棠的坏主意!”
张眉寿却觉得未必。
她想到方才突然造访的蒋令仪。
聪明些的孩子,能轻易骗过其他的孩子。更聪明些的孩子,则能骗过普通的大人,因为在大多数大人眼中,孩子就是孩子,孩子不会有那么多弯弯道道的心思。
可作为一个有着大人心披着孩子外表,且曾亲眼见识过蒋令仪的所作所为的人,张眉寿怎么瞧怎么觉得蒋令仪此番前来,透着异样。
她明知元家人在此,却仍要前来,这不是凑热闹就是刻意打探什么。
蠢乎乎地凑热闹不像蒋令仪的作风。
“可我又觉得奇怪,我平时虽然不怎么搭理元三,却也不曾为难过她呀。她为什么非冒这么大险做这种事情?”徐婉兮横竖想不明白。
最终,也只有拿一种高处不胜寒的语气感叹道:“可能是出于嫉妒吧。”
“……”张眉寿顿了一下,才提议道:“不如将她带过来问一问吧?”
徐婉兮冲她眨眨眼,笑嘻嘻地道:“不急,再吓她一会儿。若不然,我怕她不长记性。”
于是,她先拉着张眉寿去了自己的房间说话。
“你平时都在哪个楼里打首饰?宝华楼,还是万金坊?”徐婉兮问了一个她憋在心底很久的问题。
她觉得张眉寿的首饰大多极漂亮别致,她从未在几家珠宝楼里见过重样儿的。
“大多是我外祖家自己打着玩儿的我姨母常年在外做生意,每年会寻一些漂亮别致的新样式,让人特地打了送来。”张眉寿笑着说道。
徐婉兮惊讶地看着她,而后有些失望地道:“原来是这样。”
这份独一无二的待遇,可不是花些金子就能买得来的。
张眉寿:“这回我姨母过来,带了好些京城不常见的珠花,我都不曾动用呢,你若有兴趣便去挑一挑,瞧瞧有没有喜欢的。”
徐婉兮当即欢喜起来,眼睛亮亮地点头。
平日里,其他人同样对她示好,可那种示好仿佛一眼便能看到目的,虚假地很从她被蛇缠上,而无人帮忙之时,她就看清楚了。
张眉寿于她而言则是截然相反的。
所以,在徐婉兮眼中,自幼便从不讨好人的张眉寿是与众不同的。
往前她高看张眉寿一眼,也是因为她从不趋炎附势,虽然别人暗中嘲笑过她总跟一些古怪的孩子走得近比如彼时还未高中状元的王华之子、生来便哑了整整五年的王守仁,再比如苍家的那个……眼盲又被扮作女孩子来养的苍鹿。
更小的时候,她隐约记得张眉寿常常为了这两个孩子跟其他孩子吵架,气急了便哭,边哭却还要边吵。
总之,张眉寿历来是与寻常小姑娘不同的。
以往她只是喜欢同长得格外好看的张眉寿较劲,却并不曾真正讨厌过她。
而今,经过张眉寿仗义相救之事,她可算是有了台阶来结交这个好朋友了。
她真的喜欢这样勇敢大方却又精致漂亮的小姑娘!
为什么?
当然是因为她也是这样呀!
徐婉兮心情大好,便趁着这间隙带着张眉寿去花园子里赏花。
定国公府的花园自然非张家能比,徐婉兮有意带着张眉寿“开开眼界”,便一路向张眉寿说着园子里的景观和各类稀奇的花草名儿。
张眉寿听得出,她言语间并无太多炫耀之意,而是真正地想让她“长见识”。
她知道,这是婉兮真心待人的体现。
在外人面前,这小姑娘总像是一只高高在上的孔雀,与之接近相处仿佛都是难事。
二人带着丫鬟一路走,在经过一条水上游廊时,迎面遇到了一行人。
“祖父。”徐婉兮上前行礼。
张眉寿也连忙带着阿荔向那位头发花白的老人行礼。
“这是我那二孙女儿。”定国公徐启朝着身边的人笑着说了一句,又对徐婉兮招手道:“二丫头,来给朱老先生行礼。”
朱老先生?
张眉寿心底疑惑,不露痕迹地看向对方。
年约六旬上下、蓄着一把山羊胡的老人一身深灰长衫,虽已年迈却仍满身儒雅之气。
而老人身边,站着一位八九岁的小少年,那少年小小年纪就一股书卷气,双手负在背后一副少年老成的模样。
待看清他额角处一点黑痣之时,张眉寿心底忽然咯噔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