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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小芊看陈三两情绪低落,知他是因县地赤贫而落寞,思来想去也不懂该如何劝慰,只能愤恨难平地道:“都怪俺这江流县太穷,要田无田,要矿没矿,周边除了山就是山,入眼天地一色,没有一点可持续发展的好资源!”
她说者无心,陈三两却是眉梢一挑,“天地一色?”
天空蔚蓝如水,山脉郁郁葱葱,蓝天与绿地泾渭分明,这怎会是一个颜色?
唐小芊见他疑惑,拿手一指,道:“公子,您看那几座山头,蓝盈盈的,是不是跟天空的颜色很像?”
陈三两顺指望去,果然看到不远方耸立着几座泛着蓝光的山峰,淡淡的光晕与天相连,竟真就彷如天地同色一般。
“这……”
陈三两的心弦忽的一跳,赶忙询问:“那是什么山,山上什么石?”
唐小芊对周围地势门儿清,笑道:“那一片叫做青云山脉,山石我们唤作青云石,因其石质偏软,不适合做盖屋的石材,一般都是挖来用之垒作猪圈。”
“青云石?”
陈三两闻听名字,心头竟隐隐多了几分悸动,为了佐证心中猜想,他立即施展轻功向着那几座山头狂奔而去。
“喂,公子!”
唐小芊虽不明所以,但也还是快步跟了上去。
几里山路眨眼即至。
一条高耸的山脉峰峦起伏,山体陡峭,怪石嶙峋,入眼不见一棵松柏之青,只有一层稀薄的土皮散长着几株稚嫩的草绿。
陈三两直接挥手劈开一块山石,且瞧得石皮内竟露出来一片碧蓝透亮的切面,很光,很润,很通透,泛着莹莹蓝光,美不胜收。
这是……
《玉经》曾有云:北疆有石,色呈蓝青,淡而柔软,清澈明亮,如雨后初霁,碧空如洗,故取名曰:天青。
天青,多好听的名字。
而面前的青云石,便是这天青玉石。
陈三两直接呆住了,他完全不敢相信,在这穷山恶水的蛮荒之地,竟会隐藏有这闻名遐迩的天青宝玉,而且观其肉质冰透清丽,绝对还当属天青玉中的精品。
若问它的价值几何?
遥想昔年,陈三两曾为购一块巴掌大小的天青玉手把件就花费了数两金子,可谓是“一两天青一两金”,而且在文人雅士里,鉴赏玉器乃是一大雅好,故而凡是上品天青玉器更是价值不菲。
陈三两心头的抑郁瞬间一扫而空,刹那间宛如云开雾散般豁然开朗。
这下发财了。
而且还是发大财了。
可笑这江流县中的无数百姓,明明身在这宝山之中却不识宝,不仅白白荒废了不说,竟还用这天青玉石垒了猪圈,简直是暴殄天物,让人贻笑大方。
也幸好陈三两出身世家名门,识得这玉石中的新贵,不然也是过宝山而不入,徒增一桩官途上的笑柄。
他索性仰躺在山石上,感受着身下传来的丝丝凉气,嘴角忍不住地咧着笑意,大胆畅想起江流县美好的未来,心中又不禁感叹,原来这就是老翁所说的“靠山吃山,靠水吃水”,果然诚不欺我!
“公子,公子,您为何突然又这般高兴了?”唐小芊站在一旁,瞧着陈三两一直嘿嘿傻乐,终是忍不住出声询问。
陈三两笑道:“小芊,我们马上就要暴富了,从今以后,别说一个江流县,就是一府之地十万百姓,咱们也能养得起了!”
唐小芊听得一愣,“凭啥?”
陈三两拍了拍身下的山石,“凭它!”
唐小芊明显不信,“公子,您莫要唬我好不好,这满山遍野的石头除了垒猪圈之外还有啥用,难道还能当饭吃不成?”
也许这就是江流县百姓的共识吧,质地太软的石头,哪怕是颜色再绚丽,只要不能砌墙建房,也是属于毫无大用。
陈三两没有耻笑她,正因地域限制才固封了人们的认知,一个一辈子没出过边疆蛮荒的下里巴人,又怎会识得这山中的瑰宝,又怎知道这用来垒猪圈的天青玉,早已在京畿、郡都等繁华之地被奉成了奇珍异宝,而且还是有市无价。
陈三两没再继续解释,而是转声问道:“小芊,你可知咱县内可有精工巧匠?”
唐小芊点头,回道:“有。”
陈三两立即站起身来,道:“走,咱们即刻赶回县衙张贴悬赏告示,玉石匠越多越好,再贴榜文招募采石人,无论男女老少,吾要倾举县之力开采这条青云山脉!”
唐小芊愣住了,张嘴脱口而出:“公子,您这是要打算垒多少座猪圈?”
“啊?”
陈三两一个踉跄差点跌倒,回头望了一眼单纯无害的她,不由得在心底默默腹议了一句:这个智障……
……
随后几日,两张县衙告示席卷了整座江流县,一张高价招募玉石匠,薪资优渥;一张举县征招采石工,不限年龄,不限性别,待遇优厚……
无数百姓闻风而动,纷纷蜂拥而至,上至七八十岁的耄耋,下至五六岁的稚童,似乎家中但凡能喘口气的,皆都踊跃前来县衙报名。
看着浩浩荡荡的人群,衙内诸人一时之间都傻眼了。
采石乃是辛苦活,一般只有家中劳力才可胜任,故而在写告示时没有规定年限,只是按照陈三两的吩咐,将薪酬定为每月二两纹银外加一天三顿饱饭,没想到竟引得人头攒动,差点挤爆了县衙大门。
“这可如何是好?”
诸人面面相觑,谁也不知该怎办才好。
唐小芊应时跃上石阶,高声斥道:“开山采石极度危险,没有一把子力气不要来捣乱,该回家的归家,该玩的去玩,莫逼得我等将你们棍棒打出去!”
百姓们随即一片哗然。
人群中,一个长袍老者手持告示走出,颤声质问:“敢问小哥儿,这纸招募告示可是县衙所贴?”
“不错!”
“告示上可有县主官印?”
“确有!”
“既是县衙张贴,又有县主官印,上面又未规定年限,我等老朽和稚童焉何不能前来应招?莫非堂堂县主大人乃是一介言而无信之徒?”
“这……”
唐小芊瞬间张口结舌,愣是被一个老朽给驳斥得无言辩解,转头赶紧命令手下去后衙请示陈三两。
此时,陈三两正在厢房中描绘着青云山草图,听完原委经过,将笔掷地一丢,训道:“尔等莫非忘了我的命令?凡应招者,无论男女老少皆可留用,哪怕是一条狗,只要能背起一块青云石,也得给我管够三顿饱饭,明白了吗!”
“喏!”
诸人这才没了顾虑,当即严格按照陈三两的指示行事。
姓名、年龄、住址、学识……等等,皆都记述清楚,并编造成册,百姓们也井然有序,再也没有发生一点不快之事。
陈三两翻动着花名册,也借此时机甄选胥吏,毕竟采石工作浩大,需要完备的县衙六房来辅助协理,
比如那位能言善辩的长袍老者,陈三两观他饱读诗书又颇有名望,便破格升授为了“县衙主簿”,主掌江流县的户籍和文书。
老者名唤石敬儒,当场就激动得热泪盈眶,跪地高呼:“老朽枯活七十有三,今日终遇明主,吾当尽心竭力为县主大人效劳!”
陈三两坦然受礼。
唐小芊站在一旁,却吃味地撇起了嘴角,小声叮咛:“七十三,八十四,阎王不请自己去……”
陈三两无奈地翻了个白眼。
这个智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