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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后宫妃嫔来说,脸太重要,不提毁容之后注定要失宠,要是太子有个什么万一,皇上另择储君,德妃顶着这张脸也会狠狠拖累两个儿子,一国太后脸上岂能有瑕?
众太医都急上了火,因着常年给妃嫔请平安脉,太医院谁不知道德妃娘娘是个面慈心苦的,极不易相处,你瞧她在笑,其实半点不真。
从前德妃还会装装样子,这会儿急上了火,竟是不管不顾了。太医院那头没人乐意去永和宫,不想对着德妃那张缠满棉布的脸是其一,又怕说了大实话会激怒她……谁让这次的情况严重到不敢报喜,只能报忧。
“咱们太医院更擅长大小方脉、伤寒、痘疹这类,不如问问军医,他们最常处理刀口,应该更有心得。”
哪怕没啥交情,求上门去倒是容易,伸手不打笑脸人嘛。
众太医推举了个最会说话的出来,由他跑这趟,还别说,军医真给指了条明路。
据说富察家祖传的药膏很管用,先前有不成器的二世祖被丢去兵营历练,一不当心划伤了脸,刀痕有将近两寸,养好之后留下其丑无比的疤痕,他老娘悲痛欲绝,李荣保大人看他改了一身毛病,人还有救,给拿了一小盒黑不溜秋的药膏,抹了一个月消去不少,连抹三个月,丁点疤痕也没留下。
那方子往上能追溯到太|祖时期,是富察家一代代传下来的。
富察家的势力在军中,再加上满门都壮实,得病少,同众太医真心不熟。他们没听过也属正常,得知此事,太医院立刻遣了人将消息传去永和宫,由总管太监禀报给德妃,德妃听了简直不敢信。
“是不是前头富察氏送来的那个?你们拿给太医看看。”
拿?怎么拿?
贴身宫女踌躇片刻,跪下说:“前头娘娘手抖摔了药罐,药膏也一道收拾掉了,没留下来。”
德妃猛然间黑了脸,径直把装汤药的碗砸宫女身上。
“没眼力劲儿的东西!你去老九那头,再讨一罐来!”
那宫女在心里泛苦水,别人不知道她能不知?娘娘前头才害了九福晋,怎么抹得开脸去?要说还真是报应,谁能想到呢,她们到底是犯在富察氏手里了。
不过九福晋使人送药膏来,应是相信了害她的是四贝勒府董鄂格格,这样,还有一线生机。
那宫女顾不得疼,收拾掉一地汤药,立刻想去九贝勒宫中,又想起自个儿一身脏污有碍观瞻,赶紧去换了身干净的。
她生怕办事不力遭娘娘迁怒,这一路都很赶,到地方之后还猛喘了两口气:“我是德妃娘娘跟前的人,求见九福晋。”
莫说宝珠正在静养,哪怕啥事没有,也不是你说要见给见的。她只见到内院管事冯全,冯全表示,天塌下来请找贝勒爷,福晋如今轻易不见人。
那宫女没法,只得塞了两个银锞子:“真有急事,您看能不能通融?”
冯全接过手掂了掂,才说:“我不敢放你进去,倒是可以帮你递个话。”
这样也成!那宫女说前头送去的药膏让不长眼的奴才摔了,娘娘想请福晋割,再让一罐出来。冯全直想问她你多大脸?不过拿人手软,他难得没嘴贱,略一沉吟进去了,一路去到西暖阁外,通报说:“福晋这会儿精神头可好?永和宫德妃娘娘传了话来。”
不多时,外间的房门开了,天冬出来应说:“福晋说了,德妃娘娘觉得好只管用着,不必来谢。”
冯全虚摸一把汗:“不是……”
天冬很是纳闷的朝他看去:“不是什么?”
“她不是来答谢,据说那罐药膏让底下奴才摔了,德妃娘娘想再讨一罐去。”
天冬脸都黑了,心想亏得是自个儿出来,若是半夏,恐怕能气得骂娘:“冯总管稍等,我问问福晋。”
宝珠抱着阿寿在喂奶,阿寿是小三的**名,胤禟给取的,仨儿子一字排开是:阿圆,阿满,阿寿。
胤禟说是他的期许,宝珠没啥意见,这么定下了。
宝珠心情正好,看天冬阴着脸进来问:“外头说什么?”
“德妃娘娘派了人来说,前头那罐药膏摔了,让您再送一份去。”
半夏听了个正着,猛一回身,瞪圆了眼问:“重复一次,她说啥?”
她倒不是真没听清楚,而是不敢相信。
天底下怎么会有这么厚脸皮的人?福晋不清楚,她们心里门清,早产这事同德妃脱不了干系,福晋说送药膏去她们很不愿意,凭啥呢?要送不如送砒|霜!是想着生下这胎福晋多少亏了身子,小阿哥又得她亲自喂,眼下不适合思虑过多,让她知道也无益处。
左右德妃遭报应了,再者说,多的是人不会放过她。
爷也交代说让西暖阁里伺候的把嘴巴闭紧,不当说的不要说,那些个腌臜事别往福晋耳边传。
要忍下这口气,说真的,很不容易。
她们憋着没找事,永和宫那头得了便宜还卖乖?
那一罐药膏价值不下百金,好些材料很难搜集,她碰碰嘴皮子要,什么玩意儿!
宝珠从小生活的环境单纯,她很少拿恶意揣摩旁人,可她也不傻,甭管送去的是啥,能随随便便让奴才摔了?谁担得起?想也知道是德妃气不顺自个儿砸的,砸完发现没旁的法子,准备再要一罐去死马当活马医?
她想得美。
“告诉冯全,我出嫁时带了两罐,一罐给爷备着,一罐送去了永和宫,没多。”
天冬颔首,赶紧去传话,宝珠看阿寿填饱肚子闭眼睡了,拢了拢衣襟,亲自抱他回小床上。半夏怕吵着小阿哥,原不想多说,可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小声咕哝道:“没见过这么厚脸皮的。”
宝珠笑了笑:“计较这些做什么,那头要是再来人,只管叫她问我阿玛要去。半夏你去盯着做些能催奶的膳食来,这仨比我幼时还难伺候。”
半夏不再多言,做事去了。福晋奶水其实不少,怀孕之后一对儿玉兔大了几圈,不过有三个阿哥等着吃,总担心不够,是该催一催。
至于永和宫那老妖婆,要是还不消停让她上富察家求去,她能有好果子吃?
事实上,厚着脸皮来传话的宫女已经欲哭无泪了,祸事是娘娘自个儿引来的,却算到她们头上,起先想着若能要到问题也不大,如今没要到,回去可咋说?
哪怕心里再慌,她还是把宝珠的原话传到德妃跟前。
德妃气得发抖,那宫女生怕再遭罪,赶紧陪好话:“听那头的意思,九贝勒手里还有一罐,是不是求皇上替您讨来?”
听得这话,德妃的脸色稍有好转,又说:“要是老九不给脸,说他已经用了又如何?”
“没见九贝勒受过伤,能用到哪儿去?若是诚心不给皇上能厌了他,哪怕真用完了,富察家一定有,娘娘无须担心。”
德妃好像忘了一切的根源都在她自个儿身上,还觉得人人都对不起她,连皇上,也是头一天来看过,没等她醒转走了,往后只送了些东西来,简直薄情。
算了,旁的往后再慢慢谋划,当务之急是养好这张脸,绝不能留疤。
求康熙做主的点子是那宫女想的,可她没准备亲自去,从寝殿出来使唤其他人跑一趟乾清宫,说九贝勒手里有能治好娘娘的药膏,请皇上做主,为娘娘求来。
康熙已经知道这事怨德妃自个儿,看她惨成那样,怜惜还是有的,听说老九手里有药膏,摆手使人退下,准备回头问问。
当天傍晚,胤禟回来接到小太监传话,说皇上请九贝勒走一趟。
他随口问说什么事。
那太监有奉承之心,学了一嘴。
胤禟想了想,请他帮忙传话,劳皇阿玛稍等:“你说我今日去正在改建的府邸看了,沾了满身灰尘,不敢面圣,容我换身衣裳。”
小太监快步跑回乾清宫,将这番话回禀上去,康熙倒没咋的,很有耐心喝下半碗茶,等到胤禟过来。这么冷的天,他额头上还出了汗,想是赶着过来的,恐怕半点也没耽搁,康熙很是满意,让胤禟坐下,又使梁九功上一碗温茶。
“找你来不为别的,听说你手里有能褪疤痕的药膏,是不是匀出一些给德妃?”康熙还是很希望她能复原,倒不是情深义重,而是担心留下一脸伤疤倒胃口。
听得这话,胤禟很是惊讶:“儿子手里那些药膏都在北巡之前给老十防身用了,有没有剩真不清楚。皇阿玛您说的恐怕是富察氏出嫁时我岳父给她备的,统共有两罐,儿子拿了一罐,另一罐听说德妃娘娘伤了脸赶着送去永和宫了,哪还有多?”
康熙也听糊涂了,问说:“你说已经给德妃送去了?难道还有别的?”
胤禟摇头:“儿子听得糊涂,不如您找个永和宫人问问?”
糊涂?
胤禟才不糊涂。
他借口说换衣裳,是回去问冯全话的,之后被德妃不要脸的程度气乐了,吩咐冯全给老十那头递个话,自个儿赶紧到乾清宫来。
虽然费了些事,好赖没白忙活。
康熙一个眼神,梁九功躬身退下,交代底下人去永和宫把先前过来传话的找来。
宫人哪敢让康熙等?
哪怕距离不近,还是赶着把人带来了。
问过才知道,是底下奴才摔了药膏,娘娘心善没多追究,想向九福晋再讨一罐。
康熙简直开了眼界,他不是很懂德妃的套路。
倒是胤禟,一个没忍住纳闷说:“那药膏老值钱,百两黄金换不来一罐,摔了你不会刮干净另寻东西装?大大方方扔了还想再问我福晋拿?我欠你的?”
过来回话的奴才直接让胤禟说懵了,心想那分明是娘娘有意打翻的?扫出去都来不及,谁能想到它真管用?
大实话他也不敢说,只得解释道:“奴才只是过来传话的,详情奴才不知。”
早说是这种情况,康熙直接不会找胤禟过来,他没那个脸。
该想到老九福晋不是那等吝啬人,德妃自个儿作死!“你回去告诉乌雅氏,朕忙得很,没空管这等琐事,让她配合太医院用药,若真想求那药膏,自己求去。”
都改口叫乌雅氏了,谁还敢触霉头?那奴才嘴里发苦,心想这回要受罪了,动作却没半点迟疑,一番讨饶赶紧回永和宫去了。
他没敢照原话讲,只说九爷那头也没了,实在需要得寻富察家。
德妃狠狠气了一顿,那头胤禟同康熙分享了自家三个儿子的名字,嘚瑟够了飘飘然从乾清宫出来,虽然归心似箭,他还是强行拐了个弯,往翊坤宫去了一趟,美其名曰给额娘请安,实际是去同她分享德妃的倒霉事,让她高兴高兴。
宝珠怀孕的时候喜欢听故事,胤禟跟着听了不少,说起来还真像那么回事,宜妃听完笑倒在贵妃榻上,很想给他一串赏钱。
“本宫活到今日,还没见过这等厚颜无耻之人!”
“有意思,真有意思。”
胤禟又想起来,额娘恐怕还不知道宝珠早产是德妃下的手,尽可能简单的讲了一遍,说她福晋是老天爷的亲闺女,对她下手的转身有现世报,这十多年一直是那样过来的,所以说这回的事是德妃干的没跑。
先前吧,宜妃还是纯看笑话,听老九这么说,她柳眉倒竖,险些气疯。
“你说真的?真是她下的手?”
胤禟也没说死,颔首道:“十有八|九不会错。”
宜妃那表情好似要吃人,眼神很是森冷:“你回去守着小阿哥,这笔账本宫慢慢同她算!一定讨回来!”
宜妃气成这样,老九还劝了两句,然后才转身出翊坤宫,他心想大动作还在后头,今儿在宫外碰见岳父,看他那样心里门清,并且不打算善了。
德妃会不会死难说,乌雅家一定跑不掉,教出这等祸害还送进宫来,做爹娘的早该有被牵连的准备。(83中文 .8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