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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各怀心事
被众人拖着在海里玩了会，习雨便在一处阴凉的岩壁下休息。风里带着淡淡的咸味，吹在身上很是舒服。宋郁拿着衣服走到主人的侧后，声音隐约透着担忧：“这样好吗？”
“恩？”习雨披上外套，奇怪地看了宋郁一眼，随即笑出声来，“都一把年纪了，还指着我能和小鬼们快乐的玩一整天水么？再说，我们刚从夏威夷回来不久吧……倒是你，好不容易有了身体，不多感受一会？”
宋郁缓缓摇头，视线落在远处嬉笑的众人身上，“我不是这个意思。”
“呵呵，又不是学校里，如果在他们面前还得装样子，岂不就太累了？没关系、没关系。”习雨洒脱地摆摆手，“既然是同伴……”
“少爷。”宋郁加重了语气，若不是忍无可忍，他是不会无礼打断习雨说话的。
习雨朝天翻了个白眼，“你怎么有时秦焕一样不通情理。”
“少爷。”这回的声音却有些无奈。
“唉……为什么变成我来开导你啊。”少年哀声一叹。远处浅海区，平日里寡言的狙击手正拉着弟弟的小手教他游泳，神情甚是柔和，“如果秦焕没有选择习雨而寻得了其他的人，他会愤恨地将人逮回来吗？”
“习雨的情况和您不一样，他是被倒追。”宋郁想也不想。
“……”习雨噎了一下。
好吧，这个例子举得不好。
想了想，他换了个说法，“我确实待他与常人不同，然而那也仅是不同而已。若是能得，那便是最好；若是不得，又有何妨，你不会是以为我已产生欲念，非他不可了吧。”看着远处那幅温馨的画面，习雨笑得毫无勉强，“若在身边，护了也就护了。但无论是秦焕还是零点，又怎是非得有人守护不可的弱者？这不过是富裕时的一厢情愿罢了。”
“富裕时……啊……”长发的管家叹息地重复着。
习雨似笑非笑地捏了他的脸，语气倒颇为洒脱，“这不是很好吗？他寻得了活下去的理由，而那个孩子也正是他生存的动力。在这个世界，有活下去的信念才是最重要的啊。”
“但……”
少年继续耐着性子循循善诱，“一直以来，我能够吸收习雨所有的知识和经验，却无法理解记忆中的那些感情。而现在，我却好像有些明白了……能够不为义务不因亏欠而去护一个人的感觉，真是不错。”
自己那一厢情愿的虚荣心又何须强加于他人？更何况，那人的心结能够解开些，终归是好的。
再说……
“习雨因秦焕的缘故，而在那个世界有了牵绊，而我……”拍平宋郁的膝盖，习雨舒舒服服地枕在他的腿上，阳光灿烂，海鸥与白云点缀在湛蓝的天空中，明媚得有些刺眼。
……或许，若真陷得深了，才是麻烦。
“宋郁。”
“在。”将衣服盖在习雨的身上，宋郁喃喃回答。
“我睡一会，若他们来了也无需扫兴，老办法叫醒我就行。”宋郁没吱声，刚才是谁说不想装的来着，真是死要面子活受罪。
待习雨呼吸变得深而绵长，零点才领着小男孩从海岸那头走了过来，“睡了？”
宋郁笑笑，“您倒是意外的了解他。”
零点没有回答，他默默地看着习雨平静的睡颜，小心地拨开落在脸上的一缕碎发，“他总是这样勉强自己？”
在咒怨里的那段时间，习雨便睡得极少。和他们时刻保持着警惕的浅眠不同，可以说是几乎没有睡过。偶尔休息也不过是暂时小寐或闭目养神，却又不是担惊受怕……
“他只是不太习惯罢了。”宋郁凝视着习雨淡淡地道：“过去的习雨绝不会将自己屈于不利，而这个人虽在一开始便被迫处了下风，却也终是强者。像这样的无力他从没经历过，所以才处理得有些笨拙而已。”
零点沉默，久久不语。小男孩则有些耐不住性子似的，轻轻地摇了摇哥哥的手臂，宋郁见状适时一笑，“若不是能在这边多睡五天，他才不会答应跟着一起过来呢。别在意，该怎么玩就怎么玩吧。”
见身旁的人依旧没动，宋郁静静地看了他一会，突而苦笑出声，“你既然也是相同，又何必节外生枝引得他自个儿胡思乱想？你要知道眼前摆着，这人也未必会伸手；而去了，则更是绝不会追的啊。”
零点一愣，“我什么……”话到一半，他突然顿住。好一会，他才苦笑起来：“我自己也搞不清楚。”
“那就慢慢来。”本应处在深层睡眠中的习雨，突然出声。别说零点，连宋郁都吓了一大跳。
习雨轻笑地起身，顺手套了自己的衣服，“本来是的，中途想到你这家伙，肯定不会老实听我吩咐，就做了些限制。”他看着有些发愣的零点，本想伸手却中途缩了回来，揉揉小男孩的头发，笑道，“那边在招呼了，集合吧。”
身份和财政的问题，有了赵樱空，三两下便得到了解决。习雨只用坐在大堂的沙发上，看着窗外的暮色美景打自己的哈欠。也不知是不是上辈子少儿亲和力的影响，害羞的小男孩并不会躲着他，此刻正老实地坐在零点和习雨的中间，时不时还被犯困的少年戳戳稚嫩的脸蛋。
“你这小子！普通的青少年可没你这样的艳福啊！沿途走来，哪个雄性看到这群国色天香的美女不是瞪眼珠、滴口水、大喷鼻血的！结果你小子在最惊艳的时期居然跑去……睡·觉！？”吃饭的时候张杰“噔噔噔”地跑到习雨旁边，在他脑顶一敲，开玩笑地问道：“你真的不是那什么啥吗？！”
那什么啥？习雨楞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我……”想了想先前那个人，“应该算男女不忌吧。”
几口茶箭哗啦啦地喷了出来，一群人呛得不行，甚至连那几个腼腆的女子也红着脸开始咳嗽。张杰好不容易缓过气来，颤抖地指着习雨，结结巴巴，“男女……你不说你不是同性恋吗！”
“恩，”习雨慎重地点点头，“没错，男女不忌好像是被叫做……双性恋？”
“双……！”张杰这回直接咬到舌头，连郑吒都忍不住揉揉太阳穴，“习雨……你的年纪还小……厄，我是说不要那么快就……厄你看……”他摊手指向在座的诸位美女，“这里各式各样的都有，你真就没有感觉？”
习雨装得一副纯真，“咦？你们能容忍我对你们的女人意淫？”
“意……”郑吒噎了，对于自家夫人投来的恶狠狠地视线，他干笑两声，“我不是这个意思……你以前在组织里可能见得少了些，等以后……”
习雨“噗”的一声笑了，甚至连宋郁和赵樱空都忍不住扯了扯嘴角，“就算是普通市民，也在电视上见过一两个vm的服务人员吧，那可不光是为了服务大众哦。”再搜索一下记忆中的那几个姑娘，少年哭笑不得，“我并不是见得少了或经验浅了才得出这个结论的，如果你们见过莲华或者何左……”
一滴冷汗从额角滑落，习雨连忙转移话题，“虽然不愿承认，从一个色痞的经验来看，我应该跟他差不多。”
郑吒见习雨面色发白，咂舌道：“不会吧，这种话题都能牵扯到禁制，这玩意有没有底线啊。”随后他看了零点一眼讪笑一声，甩甩手道：“我并不是有什么偏见，其实无论怎样都好，最重要的是看选择的是谁。我们没那么迂腐，会因为这么点小事而对同伴另眼想看！”随后他揽了萝丽的腰，少女立即羞红了脸扭扭身子，“即使丽儿是男的……”
一个影像在郑吒的脑海中瞬间闪过，他愣了愣神尚未来得及回味，腰间便被萝丽一拧，“呵呵……我们换个话题，话说晚上似乎有狂欢啊……”
零点苦笑地摸了摸弟弟的脑袋，而习雨则意味深长地看着郑吒低声轻笑起来。那人当年遇了秦焕，自己却碰了这么群有意思的人。说来，得失与否或许倒还真不那么重要了。
躺在崖石上极目仰望，夏威夷的星空高远而明亮，海风微粘清凉，伴来白浪混杂着远处的歌舞喧哗，竟然让人觉得有些悠远。玩累了的男孩，在哥哥的怀里安然地睡着，平和舒适的表情让本就秀气的面容显得更是俊俏了几分。
“你常来这里？”想起习雨来时那轻车熟路的样子，零点淡淡问道。
“因为好奇所以来过几次，这是那人记忆中的地方，倒也不知算不算美好的回忆。”
零点没有接话，他抬头看了眼闪耀的繁星，随后又移回深黑的海洋。
“你不问吗？”少年的声音悠悠传来，沉默地男子缓慢地摇了摇头。即便不是因为禁制，他也知道现在的习雨不欲多说。自己的心结因他们的缘故而开始松解，而这人……
有什么像梗在左肋之间，涩涩发疼。与爱上怀中孩子的偏执癫狂不同，这种隐隐的闷痛若是只能对一人才能产生的情意，又是否过轻了一些？——在这方面零点并没有足够的经验，他只疯狂地爱过一次，仅此一次便万劫不复。
“别想太多。”不知何时，习雨已支起身子静静地看着自己，声音倒很平静，“锁了。”
零点愣了会神，才稍稍松开紧锁的眉宇。少年则淡雅一笑，道：“其实都是好的。”随后他略微一顿，漠然看向汹涌的海洋，音色低了些许，“不……或许保持原样才更为合适。”
“习……”面对这样的习雨，零点心里有些发慌，仿佛稍不留神这人就会融入夜幕，再也见不找踪影似的。
“在得到答案之前，我哪也不去。”零点的心漏跳了半拍，习雨则只是在笑。他知道，就算得了答案，也哪都去不了了。
“零点……你觉得我在哪里呢？”看着身边的人，习雨的眼神出奇柔和、出奇清明，“我不是习雨，却也是习雨。”
回去的路上，两人均是默默不语。零点本就不善言辞，而习雨更是无意多说，就这样蹭回宾馆，回房休息。直到隔日中午郑吒告知众人詹岚遇袭一事，才结束了这短暂的休闲假期——为了警惕怨咒的作怪，所有人被聚在同一个套房中，轮番守夜。
习雨不动声色地看了眼郑吒和詹岚，最后一扫全无异样的张杰，继续叼点心，喝热茶。反正他本就打算睡过这五天，现在更是没他什么事了，“很好，那剩下的时间我就睡过去好了。除了一日一餐和守夜的时间外，不要叫我。”
郑吒一行愣愣地看着窗边那个波澜不惊的少年，仿佛怨咒的余波和他无关似的，自顾自地喝尽最后的茶水。
“其实……守夜交给我们就好。”郑吒干笑一声。也不知是不是心里因素作祟，他怎咋看咋觉得习雨有种作壁上观的味道，“厄……反正也不能肯定是不是咒怨，你只管休息就好。”
习雨凝视着郑吒，瞳子漆黑深不见底，看得郑吒发了一身白毛汗。随后他嘴角一勾，扬眉笑道：“既然如此，就让宋郁代替我吧，饶是遇到枷椰子也未必能够吓着他。”随即他拍拍郑吒的肩，与张杰擦身而过，向卧房走去。
张杰的视线一直随着习雨，直到他拐进里屋关上房门，才苦笑地扭过头来，“看来这家伙又要闹绝食了……不管了不管了，反正现在还是白天，让你们嫂子做顿夏威夷大餐，绝对比这里的顶级厨师做得更美味！”
乘着众人忙碌的当儿，几个大男人索性打开电视看起广告来。张杰坐在沙发上一边若无其事地和他们谈笑，一边把精神力连上了房里的习雨，“你怎么知道的。”与往时不同，张杰的语气里充满了危险的气息，仿佛回到了第一次相遇时的那样，强大而有威慑力。
“我不蠢。”习雨毫不在意地笑道，“你以为persona是什么类别的强化？”
张杰沉默了一下，轻声叹息，“不对，你从一开始就知道我在观察所有人，也发觉了袭击詹岚的人是我，却什么也没有说，为什么？”
“因为我不蠢。”习雨翻身拿了个游戏掌机，拨动了开关，“什么是真的，什么是假的，什么是无可奈何、逼不得已，这把年纪若还看不出来，那还真是白活了。”
习雨自己没注意，却让张杰险些又呛了口茶水，啼笑皆非起来，“什么这把年纪……你才几岁啊……”
“厄……”少年手指一颤，点了个错误的选项，“总之，我们现在的对话会被‘主神’知道么？”
“怎么，后悔被主神当作重点观察对象了？早来不及啦！”张杰吸了口烟在脑海中大笑道，“不过放心，我也不是完全被主神控制，这些有的没的的对话应该不会被记录在案的。”
习雨点点头，他迅速地选择着正确的对白，随后他手指一顿，切回了开始画面，点了“new game”，“很好。如果说，我有办法将你身体里同时存在的两个部分分离开来，你想留下哪一个？”
精神链接的彼端没了声音，习雨浑不介意地重新输入着主角的名字。山莲瓜太恶心了……山莲华……恩，还是叫这个好了。
“……真的吗？”许久，脑海中才传来张杰低沉的声音。
“拿这个骗你对我有什么好处？”看也不看地快进剧情部分，习雨似笑非笑，“不过以我目前的水平，成功率有限，要不要撞彩还是看你自己了。”
张杰深吸口气，饮尽杯中的茶水，咬牙说道，“撞！为什么不撞！否则太他妈憋屈了！死马当活马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