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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74年, 连带着这之前的岁月和人或事一起,随着渐渐望不见的陆地, 被远行的船只和船上的人抛弃。
在那个飞机还未成为主要交通工具的年代,和日本相隔整个亚洲大陆, 需要途经马六甲海峡,驶过苏伊士运河,经由直布罗陀海峡,跨越大半个地中海的亚平宁半岛,几乎是只能在地图上才得以描绘出的。
待重新踏上陆地,和最后的同行者——长谷川空告别后,挟着旅途风尘的少年在熟悉又陌生的土地之上, 绽开既无奈又兴奋的笑容。
兜兜转转多少年, 连死亡的滋味都品尝过,到头来,却还是回到这里。
希望这一次,会有些不一样的东西, 他想, 比如长谷川空口中的组织——这个世界的作者笔下最神秘的存在。
离开是必然,选择这个时候离开却是偶然。
那是一次无意间的谈话,长谷川空聊及自己的丰功伟绩时提到了属于这个世界不为人知的黑色势力。
其中之一就是这名为wine的‘组织’。
据长谷川空所收集的简短资料来看,这是一个在二战时初步崭露头角的神秘组织。建立的目的不得而知。
其势力在全世界都有分布。包括日本在内,世界各国都有其人员渗透。政府要员,商界精英,学界名流……无一不有。
‘wine’的核心设在法国, 成员都以各种酒为代号。最高领导人叫dionysus,源自希腊酒神,其年龄和身份至今都是个谜。
他还记得当时长谷川提到这个组织时候说的话。
“一帮酒鬼,脑子不清醒,所以才会搞反动。”
彼时他不过敷衍的笑,心里却升起莫大的兴趣。
一切未知的谜团存在的意义就是等待有人去揭开那层轻薄的面纱,挖掘埋藏的真实。
佐久间辉的学说他掌握的很好,易容的水准以假乱真,在催眠方面更是找到了一些具有攻击性质的突破。即使,在理论层面尚有许多不足,但既然并不以心理学家为最终目标,很多东西并没有必要做过多的研究。
他从来就仅仅只把箱根的那座山当做暂时的栖息地,做为打碎过往平淡生活,迎接未来挑战的转折点而已。
在这样的情况下,wine——这个组织摆在他面前,几乎是等同于直白的诉说,何为机遇。
他想亲自去探索,在这寥寥几字的代号背后,究竟有着怎样有趣的内幕。
权当做……暂时性的追求目标。
很难分辨,长谷川空的欧洲之行是否是故意给他的离开做铺垫。他只知道,当他下定离开的决心,并且着手准备之后不久,长谷川空就开始有意无意的透露自己的行程。
此番举动的目的为何,极难确定。或许是觉得他的存在成了某种潜在的威胁?亦或者是抱着看戏的态度?
不过,这都不重要,既然有一根帮助的橄榄枝伸到面前,他也有足够自信不存在脱离掌控的因素,那么,理所当然的,就该握住。
利用所有可以利用的来达成所期望的,本当如此。
有了长谷川空的帮助,离开变得轻而易举。
他走的那一天,天气很好,阳光直直的照射在身上。原本以为泥泞的下山的路出乎意料的干燥,只有角落处还有些未化的残雪。
除了因为雪融化导致的气温降低,其余所有的一切都显示这是一个适宜出行的好日子。
送行的人只有中村亦太郎一个人。
他们出发的很早,不曾知晓此事的黑羽盗一还犹自沉浸在睡梦之中。
至于佐久间辉则老早发过话,大意是出个门根本没必要送。他命令中村也不准送。只不过这个老实人还是偷偷瞒着佐久间辉跑来道别。
中村亦太郎没说什么煽情的话,只是把刚刚烧好的早餐递给两个远行的人,然后拍了拍和他差不多高的claudean的肩,仅此而已。
于是就这样,分道扬镳。
那感觉形容起来就和天气一样——云淡风轻。
从箱根来到东京。两张车票。
从东京到意大利。两张船票。
长谷川空曾经好奇的问为什么不去法国而选择意大利。他给予的答复是模糊的“有些事要办”。
这番说辞委婉的表达了他不想透露内情的立场,长谷川空也没有继续追问。
漫长的航程就在一些无聊的废话中度过,然后在踏上那不勒斯的码头后,别离。
就简单的说了一句“那我走咯,自己保重”权当尽了心意。
于是也这般,各奔前程。
那场景形容起来就和海面一样——风平浪静。
所有的一切都了断在被丢进垃圾桶的纸质船票上。那是不需再花大把时间去思考去回忆的东西。
一个人的精力有限,他当下所需要去考虑的,就只有如何白手起家。
没错,白手起家。
这就是为什么他选择意大利而不是法国的原因。
这片熟悉的土地,能让他在最短的时间里培植起属于自己的势力。
wnie的势力很庞大,约四十年的发展历史让它根盘交错,牢牢附着于社会各界。没有任何底牌就贸然进入,是极为不明智的。
他寻求的是刺激是挑战,但决非盲目的没有理智的,而是构建在精密的计算,层层铺垫之上。
诚然,即使进入wine之后,可以选择暗地里发展属于自己的势力,但是那个时候难免失了先机。
而且,那张牌藏的不够深。
何况,wine只不过是一个暂时的栖息地。一旦摸清这个组织的真面目,就失去了吸引力。他根本没有一辈子陷在里面的打算。
那么,如何适时脱离组织?
是的,可以有很多方法保证到时候全身而退。然而没有人知晓未来会发生什么,有备无患从不为过。
再者,依照资料上所写,那个组织的高层多半是社会名流。一个得体的身份,是一张良好的通行证。在没有真实的良好出身背景的情况下,借由非正常手段谋求就被自然而然的摆在台面上。
一个属于自己的势力,意味着可以动用人手去谋求。再借着那个平台,进入组织。
此外,某种意义上来看,以他现在这样的年岁白手起家未尝不是一件没有尝试过的——新鲜事。
他下棋,向来喜好这样影响全局,一举数得的步骤。
即使,为了这一步棋不知要耗费几许。
而在正式落子之前,他选择了前往罗马的列车而不是去西西里岛的航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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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75年1月的梵蒂冈,新年朝拜的热潮过去后,人流量就不再大。
亚热带地中海气候使得一月的梵蒂冈也并非特别的寒冷,平均气温为7摄氏度,穿着不算单薄的衣服就足矣。
他站在熟悉的圣保罗大教堂前,恍如隔世。
在这幢建筑物里说过的话大多随岁月模糊,只剩下少许,镌刻在生命里。
他眯起眼,走进西斯廷小教堂。
文艺复兴时期遗留的气息穿越时空扑面而来。
巨大的天顶画《创世纪》——那些主题画以圣经为题材分布于天顶、梁柱间。从上帝分黑暗和光明一直到大洪水,诺亚醉酒。恢弘壮丽,令人眼花缭乱。
那之下祭坛壁面上绘制的《末日审判》,采用极为复杂的水平与垂直线交叉的结构。约四百多个人物聚集在这个不算大的空间里。
水平面上,人物汇聚成整体,随着位置的升高,人群愈加密集。
垂直来看,左侧升入天堂右侧走向毁灭的画面形成强烈对比。
而这一切,以一种周而复始的运动与审判者——基督连接在一起。
他的目光紧紧的盯在末日审判上。
这副米开朗琪罗从《最后的审判日》和《地狱篇》汲取灵感的巨著,表现了在人生的戏剧里,人注定要不断背离上帝,罪孽深重……但最终得到拯救的主题。
拯救……
他嘴角拉开不屑的弧度。
一开始便是人的意志自主的决定了沉沦,又谈得上什么审判,什么拯救。
生活本身就会给予最真实的审判。
至于拯救……
除了自己,又有谁能救得了。
“孩子,你似乎有不同的想法。”
他的皮肤猛地绷紧,森然的寒意从眼中急速划过。
竟没有察觉到有人靠近。
他回过头,打量出声的人。
五十岁上下,长相很平凡,不出众,但很有亲和力。看穿着是个教廷的人……而且是红衣主教。
他的视线落在来者露在衣袖外的手指上所带的权戒处。
察觉到他不明显的目光,来者微讶的一挑眉,接着了然的露出慈祥的笑。
“你似乎在困惑于某样事物。”来者说话的声音有点沙哑,但很有感染力。这话说出来,虽是不确定的疑问句,但更多的是这之下的肯定。
他瞳孔极不明显的收缩。
“你看起来还很苦恼,可以告诉我吗?也许我能帮上忙。”
此时的西斯廷小教堂里,游客只剩下角落处近距离观察壁画的稀疏几个。
教廷的人在梵蒂冈不少见,大多数人也分辨不来其等级,加上他和这位主教所在的地方也比较偏僻,也就没人向他们投去注意力。
“不,谢谢,我很好。”他戴着惯有的温和表情,对着来者礼貌的拒绝。
不知名的主教见状也不追问,只是很随意的引出其他话题:“远行归来吗?你好像去了很遥远的地方。”
他一愣,方才忆起自己现在的打扮不太像是个普通的意大利人,可说话的口音却是正宗的意大利腔。
“……是的,很远。”
“有什么收获吗?”
“嗯?”
对面的主教将他的疑惑收入眼中,笑道:“都说旅行能开阔眼界,增长见识……很多想法都会在旅途中改变,很多心结都会在旅途中解开……”
“……也许吧。”他垂下眼,在心中补上下半句。
易容和催眠。
“不只是学到了什么,懂得了什么……旅途中总会碰到陌生人,有些是过客,有些却会影响一生。你有幸遇到过一个吗?”
他抬起头,与这位不知名的主教视线相撞。
他只是沉默。
对面的人笑着伸出手:“人和人之间会有缘份,假如不介意的话,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吗?我叫giovanni·lorenzo·de'· medici。”
他一时怔忡,注视着伸到眼前的手,思维在一瞬间脱节。
竟然如此正式的报了全名……
竟然是……一个medici……
在心中迅速权衡利弊,他伸出手,与之相握:“claudean。”顿了少许,道:“没有姓氏……现在。”
名为giovanni的红衣主教脸上看不出不满,他并不认为这是claudean轻视自己的表现。
“行色匆匆,你不日又要离开吗?”
“是的。”
“期待下次再见。”
“我也是。”
那是他第一次与giovanni· medici,也就是后来的leox4教皇见面。
无可否认的是,giovanni· medici对于他的影响力超乎于他起初的设想,在他生命里划下极为浓墨重彩的一笔。
用giovanni· medici本人的话来说,那就是——旅途中碰到的会影响一生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