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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希平看向其中三匹马的马背,只见三名被捆绑手脚,嘴里更是塞了布条的男子,死死昏厥着,一动不动。他挑了挑眉,故作轻松地问道:“那这三名男子,你要作何处置呢?需不需要我找人来给他们三个做人荷?”
孙骆涯抽了抽嘴角,道:“这人荷就不需要了吧?太残忍了……”
孙希平突然笑道:“对他们这些人不残忍点,你能问出自己想要的东西?”
孙骆涯罕见地挠了挠头,道:“这倒也是。不过我还是想用自己的方法来问出答案。毕竟他们不是受过专业训练的死士,嘴巴不会很严,我想即便是不需要人荷,也能让他们开口的。”
孙希平叹了口气,道:“行吧。要是问不出什么,就去找蛮牛卫,人荷这种刑罚,他们用刀的在行。”
孙骆涯点点头。
孙希平转身刚想走,脚步突然一顿,背对着孙骆涯说道:“对了,你刚和我说的这些,我会尽快安排下去让人去做的。今天时候也不早了,忙完了这些事,就早点睡吧。”
“行,我知道了。”
孙骆涯答复一句,就不再看孙希平远去的身影。而是转过身来,看着眼前的这些马匹与尸体,想了会儿,这才像是自言自语地说道:“今晚鹰山城是哪位哥哥姐姐执勤?”
话音刚落。
也不等谁出声回答。
只见一道黑影突然从暗处里一掠而出,站到了孙骆涯的面前。
此人虎背熊腰,一头干练的短发,身穿加绒的劲装,头戴一顶可遮雨雪的斗笠,两手上各套一只笨重的拳套。这双拳套金属质地,色泽灰暗,从拳头开始包裹一直到手肘之前的部位,全部用重铁甲覆盖。只是在远处瞧上一眼,就能感受到这双拳套带给人的森凉气息。
需知魔教教主麾下的直系死士当中,敢用玄铁重甲拿来当拳套的死士,只有囚虎卫的“头虎”,代号为“子虎”的男子。
其余囚虎卫虽然也都是手戴拳套,但是比起他们头虎所戴的这双分别重达五十公斤的,由玄铁重甲打造的铁甲拳套来说,却是要逊色的多了。
囚虎卫中,除了头虎一人是双手戴着共重一百公斤的拳套之外,余下的十名囚虎卫,所戴的拳套不过是寻常的重铁甲打造的拳套。一双拳套加起来也不过三四十斤上下,与霆兔卫穿在脚上的铁靴差不多重量。
可以说,在孙希平所有的直系死士当中,只有子虎的武器是重量最高的。寻常武夫,都说出拳时讲究的是快、准、狠,三者兼备。而子虎出拳,讲究的是一个“猛”字。当年孙希平都笑着说他是个另辟蹊径的怪家伙。一开始孙希平也没怎么看好,不过谁曾想还真的就让这家伙练就了只属于自己的一套独特拳法。威力惊人,就连孙希平见了,每次也都要夸上几句。
见到来人,孙骆涯立即笑着称呼道:“原来今晚执勤的是子虎大哥。”
个头虽远不及肖汉那么高,但远观也有一米八五左右的汉子,体型魁梧,膀大腰圆,一点也不输于肖汉。
孙骆涯自己就有一米八的身高,在扬州城里来说已经算是体型较高的那一类人了,可当他见到了肖汉时,他还是会有种婴儿看大人的错觉。
只不过他看子虎倒还好一些,远距离也看不出高低,只有走进了比一下肩头才知道谁高谁低。而对于肖汉的话,即便隔着老远也会下意识地抬头去看这家伙的光溜溜头顶。
这时候,这位拥有虎背熊腰的男子出声问道:“少主,您找我有事儿?”
孙骆涯点了点头,道:“我刚才与孙希平的对话,你都听见了吧?”
这名看上去三十来岁的壮年男子尴尬一笑,道:“少主又不是不知道,我们这些当死士的,有些话能听,有些话是不能听的。所以……”
见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孙骆涯算是明白了。即便这些家伙听见了他和孙希平的对话,也只当是左耳进右耳出,更不敢说自己听见了。
孙骆涯向他摆摆手,说:“没关系的,孙希平都走了。你就算说你听见了也没关系。”
子虎摇摇头。
孙骆涯无奈。这就是孙希平的直系死士,与普通死士的区别了。若是普通的角鹰山死士,也同样会把孙骆涯的话当做是命令。而孙希平的直系死士,则会以孙希平的话为优先级。就如一开始他以为蛮牛卫不会把他的行踪告知孙希平一样,不过到最后那头蠢牛还是做了负荆请罪的样子,去跟孙希平说了他孙骆涯就在扬州城的行踪。
想到此处,孙骆涯自嘲一笑,心想道:“难怪孙希平要我自己去重组刚熊卫、阴蛇卫和阳豹卫这三支死士,一旦这三支死士成为了我的直系死士,那么在某种时候,即便是孙希平的话也都不管用了。因为这三支死士只听命我一个人的命令。”
按照常理,先前孙骆涯与孙希平的对话声音并不小,藏在暗处的子虎等人应该是能够听见的。既然他不愿意承认,那孙骆涯也就没办法了,只好再与他说了一遍。
第一件事,就是让子虎派些人手过来,将马背上的死尸进行身份核实,核实之后对尸体进行火化,再者将抚恤金与骨灰一同送回死者的家乡。
第二件事,是把那三名昏厥的劫匪关押到鹰山城仿制衙门的监牢里,等候他亲自的审问。
第三件事,便是将这些马匹好生洗刷与喂养。
原本这三件事他也与孙希平说了,虽然孙希平临走前也答应说尽快找人帮忙,可孙骆涯总不能站在外面,等到孙希平回府之后再派人来吧?思忖片刻之后,他还是决定让死士来帮忙。这样更节省时间。
当他吩咐完这三件事后,就与这位子虎大哥拱手告别,顺便寒暄客套了几句。
离开了原地,孙骆涯走过了牌坊,直往孙府而去。
半天的劳累,一身的血迹,的确是该洗洗了。
不多时,孙骆涯便来到了孙府的府邸外,他见到了停在府邸大门口的马车与牛车,府内的仆役正在卸货。两人一组,将马车和牛车上的红底金边的箱子小心翼翼地从车上搬运进府内。
孙希平先走一步,这会儿估计已经进了府邸,回他自己的院子里了。他之前拜托过大长老祝凌阳,说是请他跟孙希平提一句,说是把那株赤阳血芝留给他,至于是制作成药石还是请龙虎山的丹鼎派天师炼制成丹丸,那都不是他该操心的事。而另外一件事,便是这些卸下来的贡品,一定要等到他来的时候再打开。
如今看来,自己正巧赶上了好时候。他心里一喜,便加快了步伐,抽了个空档,进了府邸。然后从门房处得知,肖汉与祝凌阳二人与刚从外面回来的孙希平在前堂喝茶。孙骆涯心里暗叫一声正好,然后便与门房知会了一声,就说是让下仆将这些从马牛两车上搬下来的箱子直接送往前堂。
留下这句话后,孙骆涯就将洗澡这件事抛之脑后了,抬起脚步,径直向孙府的前堂走去。不多时,等他来到前堂时,见到祝凌阳与孙希平正坐在前堂里的太师椅上,有说有笑的喝着茶。而肖汉,则是站在屋外,跟门卫一样。见到了少主走来,立即上前行礼。
孙骆涯还没等他叫出声,就摆了摆手,示意这次就免了。然后他就跨过了门槛,走进前堂,随便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端起茶几上的茶杯,喝了口。茶是凉茶,苦味依旧。孙骆涯朝茶水看了眼,并无多余茶渣。这样看来,这杯角鹰山独产的鹰羽茶不是孙希平煮的了。
孙希平煮的茶,很有特点,苦味更苦,茶水中还混有茶渣,说的好听点是有特点,难听点就是煮茶技术烂到了一种让人尝过一口就不再去尝的境界。
喝过了茶,稍作休息。一直等到仆从将府外牛车和马车上的箱子全部搬到了前堂的院子里,屋内的三人这才放下了手中的茶杯,从座位上起身,先后走出了堂屋。
等到三人走上前后,一直守在门口的肖汉这才跟了上去。
大大小小一共二十只箱子,分为四排摆放,一排五只箱子。
走到近前,孙希平就朝府内的衙役使了使眼色。
很快,这些察言观色早已练就到炉火纯青地步的仆从先后打开了二十只箱子的箱盖。
不出意料的,这二十只箱子里的东西存放的多是药材。其中就以原先马车上存放的药材最为珍贵。
孙骆涯苦笑一声。他原本还希冀着毒影分坛能送些除了药材之外的别的东西过来。可没想到他们除了送些可以救命的药材过来之外,还送了些可以要命的有毒药材。
孙希平看了眼那些分门别类摆放在箱子里的有毒药草,然后扭过头看了眼那位一脸苦笑的年轻男子,幸灾乐祸道:“怎么,你就这么想要这几箱子的毒草?”
孙骆涯哭笑不得地说道:“算了吧。我就要那株赤阳血芝,其余的我都不要。”
一旁的祝凌阳呵呵一笑。
站在三人身后的肖汉却是咧了咧嘴,没有笑出声。
之后,孙希平就命人将所有的箱子盖好,送去药师那边登记鉴定,这些药材在得了药师的鉴定后,会被分为两类。珍贵些的药材会被送进藏宝库储存,寻常的药材就会送往鹰山城中的药材库储存,以备日后角鹰山坛口受袭时,可制作药石给伤者救助。
至于为何孙府内不去药材库中取药,以做日常的药石开销。那是因为角鹰山的规矩之中,就有一条很明确的写明,绝不能公物私用。这也就是为何,先前孙雅儿托肖汉买药,还要他去城中的药材铺子去买药,就连钱都自掏腰包的缘故。
很快的,院子里就只剩下一只红底金边的箱子。箱盖给合上了,但是在场的人都知道箱子里是什么。
那是一株将近万年的血灵芝!
孙骆涯望着箱子出了会儿神,突然道:“要不寄封信给万宝阁,问问他们的意见?”
孙希平冷笑道:“你要是到时候不怕被万宝阁的那些人分一杯羹,就尽管寄信过去。”
孙骆涯又问道:“那要不找龙虎山的道士,请他们帮忙将赤阳血芝炼化成丹丸?”
孙希平摇头道:“炼丹之术,放眼世间,没有一人能够有十成十的把握,一定能够炼丹成功。就连前唐时期全真派祖师爷纯阳子,也都是十鼎三空的境地。
要知道,炼丹一途,三分靠实力,七分看运气。可别到时候丹没练成,这好好的赤阳血芝就给毁了。
况且,炼丹一门,若是将药材炼化成丹丸,多半是用多种药材一起来中和某样药力强劲的药材,这才炼制成丹丸。如果这样的话,这赤阳血芝的药效就会大打折扣了。”
听他说完,孙骆涯的脸上就露出了一抹愁色。
他真的很好奇这株将近万年的血灵芝,吞服之后,是否真如地宝经中记载的那样,可以延寿百年,还能有强健体魄、温养经脉、固本培元的功效。
种种好处,真的勾起了孙骆涯心底里的那抹贪念。可他又不敢冒险,心怕凭白浪费了这么好的珍惜药材。
要知道,这赤阳血芝生长在地底熔窟之中。能生长在那种炽热的环境下本就极为不易,而且每日每夜又要受到地底熔浆喷发出来的至极至热的气息熏烤,一般而言,能存活一个时辰都是极其不俗的。
而根据地宝经中所记载的,眼下箱子里的这株赤阳血芝,至少活了千年,还差几百年就是万年血芝了,这能叫人不心动?
光是这株血芝能在地底熔窟中存活下来千年之久,就已经让人很惊讶了吧?
似乎看出了孙骆涯心中的愁滋味,孙希平在一旁撇了撇嘴,道:“要不你搬着这只箱子去问问雅儿那丫头,或许她会知道。这丫头虽然是近些年才真正专注上医理,可以她的聪颖天资,或许知道一些旁门偏方,这也说不定,总之你可以去试试看,不行再想别的办法。”
旁门偏方也是方法的一种。总比计较得失,无处下手要来得有目的性。孙骆涯点了点头,说:“看来也只好是这样了。”
说完,他就招呼了一声肖汉,让肖汉帮忙扛着这只箱子,跟他回自己的院子。
肖汉答应一声,便毫不犹豫地走上前来,将地上的箱子扛在了肩头,跟在孙骆涯的身后,一起往他的院子走去。
在他俩走后,一直没机会开口说话的祝凌阳,这才捻须说道:“教主,你当真不把赤阳血芝留下来自己服用?”
孙希平没有说话,只是望着那道年轻的背影点了点头。
祝凌阳小声说道:“即便是找龙虎山的人来将这株赤阳血芝炼化,就算损失了几成药力,但是多少能替教主延续上几年的寿命。”
孙希平笑着摇头道:“我可不信区区药物就能违背天道,替人延续寿命。”
祝凌阳喟叹一声,道:“总要试试不是?难不成你就真的放心,这么早就把身上的担子交给少主?”
孙希平两眼眯起,一直等到那道年轻的身影消失在走廊,这才轻声说道:“涯儿这半年来的变化,我们都看得出来。尤其是这次回山以后,他的性情变化,几乎可以说是换了一个人。但心底里的慈悲心,还是太过放纵了。如果不刻意去收敛,迟早有一天会害了自己。”
祝凌阳点了点头,深以为然。
他突然回想起之前在山下时,少主吩咐肖汉等人将那些劫匪的尸体进行安葬;一想起这件事,祝凌阳就忍俊不禁地苦笑道:“这世上,能像少主这般尊重敌人尸体的人不多了。”
孙希平笑了笑,然后从空无一人的走廊那边收回视线,双手互插在袖子里,自言自语地说道:“赤子之心不多见。真希望他一直能保持下去。可我又希望,他能变得更加心狠手辣一些。尤其是对女人。希望他经过了这次徐思雨的事件,日后对女人都狠点心,不要那么善良了。”
一旁的祝凌阳听自家教主越说越矛盾,于是哭笑不得道:“教主啊,你这是希望咱少主好一点呢,还是坏一点呢?”
孙希平沉默了会儿,故作思忖,片刻后,他抬了抬头,道:“还是坏一点吧,哪有魔教少主不坏的呢?”
祝凌阳捻须点头,对于这个答案,他深表赞同。(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