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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雅儿在府中婢女的伺候下,洗漱完毕,之后又去了前堂,在前堂用过了早点,返回院子,回屋取了本名为《千草本纲》的医书。
早些天,孙骆涯就与她提过,鹰山城那位覃姓老人有意要收她为徒,当时孙雅儿没有做出明确的表态,只是点头应承说有空会去医庐那边看看。
只是过了这么多天,孙雅儿始终没去药王覃溪山所在的医庐。一天到晚不是发呆,就是吃糕点,还有就是翻翻小院医庐中的医书。这本《千草本纲》就是众多医书中的一本。
孙雅儿捧着医书,来到院中的凉亭,坐下翻书。
说是翻书,也仅仅只是翻书,不求甚解。
这时候,解燮提着食盒走进了凉亭,取出食盒里盛放的几碟糕点。
自从万宝阁的供奉以及随行的扈从一并离开角鹰山后,解燮在这座鹰山城中,唯一能交心的就是孙府中的几人而已。
此次出行,解燮连贴身丫鬟都没有捎上。她的父亲,万宝阁的阁主解向天,不相信万宝阁中的任何人,可偏偏选择去相信在江湖中恶名昭彰的魔教教主。
或是说,他解向天宁愿去相信那位名声不好,曾经玩笑话中的“亲家”,也不愿意去相信自己阁中的供奉。
在解向天看来,人世间唯有利益才能令一个恪守本心的人行违心之事。
他万宝阁中的供奉,当年也不是贪图万宝阁中的那些天材地宝,才会答应自己,做那万宝阁五十年的供奉。
可如果有人将利益开到更高处,那解向天也不敢保证,他万宝阁中的供奉会利益熏心,做出丧尽天良的事情。
毕竟,在解向天看来,以利焕利,只是一桩买卖,而非香火情。
在解燮离开中州万宝阁之前,解向天就曾与自己这位女儿,开诚布公的说了这些心里话。
当时解向天就与解燮明言,他可以写信给角鹰山,让魔教教主派人来接她上山。
其中道理,解燮都懂。可她还是觉着人性本善,她选择相信万宝阁中的供奉以及麾从。
此次她能安全抵达角鹰山,恰巧证明了她的相信是正确的。
可她不知道的是,解向天仍是写信给了魔教教主孙希平,让他的那位亲家暗中派人保护解燮。
当时孙希平就调动了那支常年被他派遣在外的死士,苍狼卫,暗中保护解燮。说是保护,实际上也是一种监视。
解向天在信中写明,若是万宝阁的供奉与麾从胆敢有对解燮不利的举动,孙希平的人大可放开手脚厮杀,只要护得了解燮周全即可。
这也正是为什么,角鹰山能第一时间得到消息,敞开大门,并让魔教少主恭迎他那位“未婚妻”的原因。
这些暗中的弯弯绕子,心思单纯的解燮自然不知。
她只觉着一路上能有惊无险,功劳自然得归功于那位担任马夫的万宝阁大供奉,以及随行的三十余位扈从。
一路上,她在车厢中可是多次有听到拦路劫匪的喊话声,什么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可也不等这些山贼劫匪把话说完,解燮就能听见一声声的惨叫声,当她偷偷掀开帘子一角,就见到数名打扮古怪的男子就被她万宝阁的麾从拿刀砍死了。
上山之后,解燮就曾写了封家书,寄往了中州万宝阁。
信中自然有提及这些拦路劫匪被麾从拿刀砍死的情景,自然地,解燮也不会添油加醋,说这些麾从如何如何,说那位姓毕的老供奉如何如何,她只是粗略提及,最后落款自然是她在角鹰山一切很好,孙伯伯、孙公子等人对她也都很好,希望爹爹不要挂念,安心处理好中州那边的事宜即可。
解燮坐在了孙雅儿对面,她取出了糕点,可没有尝一口的欲望。只是双手托腮,静静地看着面前的女子。她觉着雅儿姐姐与红莲姐姐长得都很好看,比她要好看多了,而且,这两位年纪不大的姐姐,胸脯却是很大。
世间女子哪个不喜欢自己长得好看,胸脯又大又圆?
说不喜欢那肯定是假的,说胸脯大碍事,那也是假的,解燮虽然嘴上不说,可她的心里还是羡慕的紧。
她见四下无人,于是小声问道:“雅儿姐,你平时都吃些什么啊,那里可以长那么大。”
孙雅儿将书本倒扣在石桌上,瞧见解燮的目光在自己胸前流连,四下旁若无人,被女子如此注视、询问,孙雅儿也不如何恼怒、娇羞,只是伸出两根青葱玉指,捏起碟子上的一块桂花酥,在嘴里小尝一口,心满意足道:“燮儿妹妹,你真想知道?”
解燮问出口后就已经开始后悔,本来这也不是什么大事,算是女子间的体己话,可解燮本就不是跳脱的性子,以往在中州万宝阁中,基本足不出户,多与琴棋书画作伴,而且颇为精通,也算是一代才女。
可如今被孙雅儿一番反问,最先问出疑惑的解燮,反倒最先不好意思起来,俏脸微红,颔首轻点,小声“嗯”了一声。
孙雅儿秋瞳弯弯,笑眯眯道:“是的嘛,你真想知道啊?”
解燮先是点头,然后红着脸不好意思地摇头跟个拨浪鼓似的。
孙雅儿脸上笑意更浓,调笑道:“咦,怎么又不想知道了啊?”
解燮红着脸,微微低头,默不作声。
孙雅儿将桂花酥塞入嘴中,轻咬一小口,眼光开始细细打量这位平时气质儒雅,眼下却是俏脸绯红,与那情窦初开的小少女一般的解燮。
孙雅儿咽下手里的最后一小块桂花酥,嘻嘻笑道:“真不想知道啊?”
低着头的解燮,仍是不曾抬头,摇头拒绝。
孙雅儿坏坏的“咦”了一声,刚想说什么,她的小脑袋就被人轻轻拍了拍。
孙雅儿抬头一瞧,满脸笑意道:“公子!”
衣衫破损的孙骆涯不知何时已站在了孙雅儿的身后,他一脸无奈地看向孙雅儿,朝她摇了摇头,道:“就知道欺负燮儿。”
孙雅儿嘻嘻一笑道:“我哪有。”
孙骆涯从孙雅儿的头顶收回手,然后食指勾起,在孙雅儿的翘鼻上刮了一下,佯怒道:“人家解燮姑娘脸红的跟个猴屁股似的,你还说没有。”
一直低着头的解燮,这时候猛然抬起头,本来只是绯红的俏脸,在孙骆涯言语一挑之下,真真是红的跟熟透的苹果一样,红扑扑的。
她小手一拍自己的脸颊,感觉到自己的脸颊像是被火烧着了一般,滚烫滚烫的,她立即摊开手掌,将脸颊埋了进去,此情此景,真真个可爱至极。
孙骆涯与孙雅儿相视一眼,会心一笑。
“公子,你刚去做了些什么啊,衣服怎破损成这样?”孙雅儿说着,就要从石凳上站起。
孙骆涯伸手按在孙雅儿的肩头,将他的雅儿姐重新按回石凳上,然后他自己也就近找了石凳坐下,“刚和杨元修在扶摇庭切磋了一下。”
孙雅儿好奇道:“他很厉害?”
孙骆涯不可置否地点点头,伸手将倒扣过来的茶杯翻起,然后一手拎着茶壶,给自己倒了杯水。
孙雅儿见状,一手轻按孙骆涯拎着茶壶的手,提醒道:“这水凉了,雅儿去给公子备壶热的。”
孙骆涯朝她摇了摇头。
孙雅儿只好抽回手,作罢。
孙骆涯喝了口不再温热的开水,就听身边的解燮问道:“骆涯,你的剑?”
孙骆涯喝过了水,将茶杯放下,然后他解下了悬挂在腰间的那柄剑鞘。
鞘中已无剑。
孙雅儿微微讶异,道:“公子,鸦九剑呢?”
孙骆涯将无剑的剑鞘搁放在石桌边沿,低头看着剑鞘,苦笑着说了两个字,“断了。”
“断了?!”
不止是孙雅儿,就连解燮也都一脸的吃惊。
“是啊,断了。”
孙骆涯点点头,“被杨元修一枪挑断。”
孙雅儿皱了皱眉,询问道:“他的枪,很厉害?”
孙骆涯只是点头,却不作声。
他从腰间解下了刀鞘,握在身前。
鞘上有刀锷。
孙雅儿心底里微微松了口气,有刀锷就说明刀还在。
孙骆涯拔刀出鞘。
孙雅儿一阵愕然,“这刀……”
孙骆涯点点头,道:“也断了。”
刀身长三寸。
是柄断刀。
还是断的很彻底的那种。
孙雅儿轻声问道:“公子,这刀既然断了,那你还留着做什么?为何不像鸦九一样,弃之不用。”
孙骆涯自嘲一笑,道:“我又何尝不知这三寸刀,跟有没有刀一个样。可我听孙希平说,这刀能吸血长刀身。所以我就把它给留下来了。心里是希冀着,这刀真如孙希平说的那么神就好了。以后就算断了,也能修补好,到时候还能省下买新刀的钱。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孙雅儿点头笑道:“是这个理。”
孙骆涯将三寸刀收回鞘中,然后将名为两尺半的刀与刀鞘搁放在了鸦九剑的剑鞘边上,之后,他抓起了一块糕点,放进嘴中,咬下一大半,咀嚼着吃了起来。
渴了,就喝点水。
孙雅儿双手托腮,就那么静静地看着。
解燮正襟危坐,俏脸不再绯红,已褪为原有的血色,不过肤色依旧白皙如藕。
她小声问道:“骆涯,先前你与那位杨公子到底发生了什么?怎的刀剑都被他打断了呢?”
孙骆涯微微一笑,一边吃着糕点,一边解释道:“我俩也就那么随意切磋切磋,不是什么大事。”
对于孙骆涯的敷衍口吻,解燮也未如何在意,既然他不愿意多说,解燮自然也不好意思多问。
而与此同时,在孙府的某座客院中。
一位袄衣破损的年轻男子,正盘膝坐在主卧的屋顶,青灰的瓦片上放着一根铁棍与一截枪头。
男子左手托在右手的手肘,而右手的拇指与食指却是捏着自己的下巴,眉头紧皱,一脸匪夷所思地看向瓦片上的那截枪头与那根铁棍。
上山之前,他的铁棍长七尺七,枪头长一尺三。
如今,铁棍少了一截,而枪头却是多了一截。
先前他与那位相貌俊美非凡的年轻男子对战,他手中的那杆红莲碧,挑断了那家伙的鸦九剑,可那家伙却是左手悍然拔刀,毫不犹豫的一刀斜斩在了他那杆红莲碧上,竟是将他的铁棍当场斩断。
两铁交锋,必定两败俱伤。
杨元修记忆犹新,那柄长达两尺半的短刀,质地远没有他这根镔铁玄棍来的坚硬,所以当短刀在斩断他的红莲碧之前,刀身上已然密布起了许多裂纹。
可让杨元修没想到的是,那家伙居然在刀身密布满裂纹的那一刻,还在刀身上灌注他所领悟的刀意,使得短刀的刀刃比之以往更加的锋利。
可同时,在短刀彻底斩断他那根镔铁玄棍时,它自己的刀身也在那一瞬,砰然炸碎,化作数十截铁片,飞散落地。(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