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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骆涯睁开眼,见到了四名一模一样的矮小汉子,正在与时含风与白华衣等人交手。
先前瞿九易的惨叫声他听见了,这会躺倒在地上,想必已经昏死了过去。
再看另一边,章河卿同样是躺倒在地,可是比起仍有生机的瞿九易,章河卿的面庞上已经被雨水洗刷至惨白。
孙骆涯深呼吸一口气,从地面上站起,顺手捡起了搁置在地上的两尺半。
他望着大雨中的四名长相一模一样的矮小汉子,不由地回想起早些时候孙希平与他提到过的有关武夫第五境与第六境的相关说法。
第五境是练魄境,第六境是练魂境。
而在武道一途又有“三魂七魄”的说法。
顾名思义,三魂七魄相对应第六境的练魂境与第五境的练魄境,而且孙希平还曾与孙骆涯坦言,说是一般而言,世间武夫在第五境与第六境时,只能够修炼出一魂一魄,比如包逸与贺齐山之流,可也有例外的,比如眼前的矮小汉子邢丹涛。
一人修炼出了三魄,距离传说中的七魄,只差四魄。
由此可见,邢丹涛在武道一途的造诣极其不同寻常。况且,孙骆涯还曾听孙希平说,说什么天地万物有阴阳,人也不例外。
人之上丹田处,也就是灵台方寸之所,是为道家阳神居住之地,可视为人之天。
人之下丹田处,是为道家阴神所居住之地,可视为人之地。
天地初开,清气上升化作天,浊气下沉化作地,故而天乃清,地乃浊。
而人之魂魄,又可分阴阳。
魄乃阴,魂乃阳。
故而魄居于下丹田之中,而魂,则是居于泥丸宫灵台方寸之地。
原本孙骆涯只觉着这名矮小汉子非同一般,实力更是不容小觑,可未曾想到,他居然修炼出了三魄,要知道,魔教教主孙希平的第五境以及第六境,也不过是各自修炼出了一魂一魄而已,可未曾想,这世上居然有境界不如孙希平,可在练魄境的造诣远胜孙希平的人存在。
这让孙骆涯的心中有些古怪的情绪。
身体内部的伤势已经调养的差不多,可与此同时,时含风与肖汉等人在和矮小汉子邢丹涛四人的战斗才刚刚开始。
虽然说时含风等四人除了牛亦受的伤较轻之外,其余三人体内的气机都极其的不稳定,就是提前进行过一番调理的肖汉要好些。他们原来的计划,是打算铲除了其余三人之后,所有人联手攻杀邢丹涛。
而且在孙骆涯的整个计划中,预想的最坏的打算,是邢丹涛一人可召唤出“二魄”,而非是现在的“三魄”。即便孙骆涯再如何感觉邢丹涛的不同寻常,可能给邢丹涛定下个“二魄”的估算,其实已经很高看了这名矮小汉子。然而,未曾想到的是,这名矮小汉子实在是太过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
当年的江湖宗师榜第一人孙希平,也不过是“一魄”的存在,谁又能想到,这名贩卖糖葫芦的矮小汉子,竟是同时拥有着“三魄”!
除此之外,邢丹涛的恐怖战力也是让孙骆涯有些瞠目。在他的预想当中,即便是最坏的打算,邢丹涛能够拥有“二魄”,外加上他自己本人,也不过是三个人的战力,而他们却是有七个人的战力,到时候只要相互之间的配合得当,要想杀掉矮小汉子也并非不可能。
可人算终归是不如天算。
章河卿的身死。
瞿九易持枪的惯用手被废,陷入昏迷。
如今再加上孙骆涯自己,也不过是五打四的局面,五名四境武夫,对上四名五境武夫,不论是体魄的强健程度,或是气机的磅礴程度,对上了五境修为的邢丹涛,都有些难以企及。
孙骆涯下意识地蹙眉咂舌,他没想到千算万算,还是棋差一招。即便是经过了一个多月的休养,闾丘若琳体内先前损耗的灵力虽然恢复的七七八八,可是为了营造这场大雨瓢泼的景象,恐怕早前恢复过来的灵力也已经消耗一空了。
虽然说,只要能够杀死了本尊,那他所召唤出来的“魄”就会自行消散,可眼下,孙骆涯放眼望去,四名矮小汉子几乎一模一样,这又要如何分辨出本尊呢?
孙骆涯是既懊恼又无奈,眼下,他们若是就此逃跑,说不定所有人都会被矮小汉子邢丹涛给杀光。那种乘胜追击我必赢的奇妙心态,会给予邢丹涛精神上的最大鼓励,更会让他出拳踢腿的动作比起平时要来得更加随心所欲。
这也正是孙骆涯宁愿找一个地方,设下陷阱,与邢丹涛等人殊死一搏的真正原因。
为什么边境的马贼如此猖狂桀骜,即便是对上了某些军事素养极高的边军将士,他们马贼仍是有着以寡敌众的强悍战力?
其实就在于马贼常年追杀那些过境的商客,心态上已经有了那种乘胜追击我必赢的奇妙心态,长年累月下来,在他们的心中,那些军事素养极高的边军将士,也如那些苍惶逃窜的过境商旅一般,孱弱不堪,只有挨刀子被抢的份。
在沙场上,这种心态可以被称之为“士气”。
大雨中,孙骆涯将两尺半插回了腰间的鞘中,接着他伸手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脸颊,让自己不再去想那么多复杂的问题。
稍过须臾,孙骆涯呼了口气,接着他的双手各掐剑诀,嘴里念念有词,是那剑法秘籍的口诀,也就在这时,他的泥丸宫内,便有上百道气体,从那团雪白的气旋之中分散而出,化作了一个个腰间别箫佩刀的小人儿,手持一把寻常的长剑,开始各自演练起了一套套剑法剑招。
相隔数百米,孙骆要朝着大雨中的四道矮小身影先后挥指四次,每一次,都有一道雪白的剑罡从指尖中飞出,掠向大雨中的那四道身影。
矮小汉子邢丹涛以及他的“三魄”,在先后避开了时含风等人的攻击后,他们又各自挥砸出了一拳,将四道相继飞来的剑罡给打碎。
剑罡炸碎之后,就有上百道剑气随着瓢泼的大雨不断席卷向了邢丹涛与他的三魄。
他们四人先后出手,将剑气尽数躲去或打碎。
可就是这一短暂的时间空隙,给予了时含风她们四人的一个更换武夫真气的机会。
在更换了武夫真气之后,时含风等人再度缠上了他们各自的对手。
当然,她们四人心中肯定有过逃跑的念头。可他们真的能够逃得了吗?
早在一开始摆脱了邢丹涛他们四人开始,孙骆涯就曾开诚公布的与他们五名“寄主”有过一番谈话,就连肖汉也不例外。
孙骆涯曾说:“孙希平要你们跟着我无疑是让你们死,要知道,想杀我唐王孙的人这天底下没有百万,也有十万。就凭你们五个,再加上肖汉,还真以为能全抵挡下来?”
“若你们要走,我唐王孙也不会拦着。而且事后我会写封密信告知孙希平,就说你们六人与那三百号斗笠死士同归于尽了。你们放心,只要是我开口了,孙希平就不会对那些与你们沾亲带故的人做出一些出格的事情。”
“我也没想着让你们觉着我们魔教角鹰山与江湖中的传言有什么不同,我也不会让你们觉着我唐王孙是什么好人。在这座人间,除了生死,其余的事都是小事。说到底,还是自己的命最重要。”
“我从未想过让你们陪我卖命,而且我也可以很负责任的告诉你们,即便当初你们五个没有答应要护送我在江湖上走一趟,还能安然无恙地返回角鹰山,孙希平也不会拿你们怎么样,顶多就是让你们留在角鹰山,当个十几二十年的守山奴,之后还是会让你们安然无恙地离开角鹰山。”
“至于肖汉,咱们魔教总坛对待死士从来都是很好说话的,尤其是孙希平的直系死士。作为孙希平的直系死士,不外乎两种结局。一是死,二是老死。要么是替主子去死,要么是老死在角鹰山。只要你肖汉开一声口,说是这趟江湖你不走了,现在立刻就能够滚回角鹰山。即便你不选择当角鹰山的死士了,想要在江湖中混个名堂,或是隐姓埋名娶妻生子,这都可以,你只要跟我说不干了,那你就可以走,孙希平那边我来说,你大可放心的做你想做的事。”
“大家都是成年人,你我心知肚明,在场的人,没有谁会觉着我唐王孙不能死、死不得。在这座人间,没有谁是不能死的。包括我这个魔教少主唐王孙,你们之中,我猜没有一个人不想我死吧?即便现在没有,那曾经,或是将来,也都会有。我觉着我唐王孙是最好说话的人了,只要你们说想走,那现在就可以走。”
“我也可以明确的告诉你们,那四个摊贩子,分别是贩面人——阎远玉、糖人儿——包逸、扒皮人——贺齐山、血衣糖葫——邢丹涛。他们四个人,皆是我魔教中人,只不过不是角鹰山魔教总坛的人。他们四个人早在十几年前,是在赣州一带十分出名的魔头。”
当时,孙骆涯把能说的话都说了,大致的意思是不需要他们留下来送死。可他们所有人,都没有表明心意说要离开。
在此之后的第二日,孙骆涯便开始对今夜这场袭杀进行了布局。
在此期间,他还特地写信询问了孙希平,向他问了这四个摊贩子的跟脚,就连境界高低也都问了,只不过这四个人在江湖中销声匿迹多年,真正的实力很难定论。
而且他们四人也不再像以往那样的滥杀无辜,而是做起了那种在暗地里刺杀的勾当,为的是多赚点金子。
早年的时候,他们四人是为了在江湖中的名气。
如今,也倒是生起了那种退隐江湖的心思,想着多攒点金子,留着以后颐养千年。
只是他们没想到这生平的最后一笔买卖,既然是要杀魔教少主。
暂且不说出钱雇佣他们杀人的买家,哪来的那么多金子,可光是他想杀魔教少主这件事,就已经是超出寻常人想象的范畴。
而且他们四人迄今为止也从未遇到过有人胆敢出钱杀魔教少主的。
这要是换做正道中人,他们也没有这个胆子。
委实是因为当初魔教教主孙希平血洗天下九州所有参加过除魔卫道这场战役中的正道门派时的惨案,过于震慑人心了。
要知道,谋杀魔教少主这件事,若是被魔教教主给知晓了,那么后果就不单单是灭你满门这么简单,暂且不说老祖宗的棺材板要被砸烂多少,光是九族之人,就得全部遭殃。男子皆杀,女子全部卖到**。若是有师门的,不论男女,全部废去一身武功,并以气机炸烂丹田。
对于这些许多秘事,孙希平虽然从未与孙骆涯说起过,不过他倒是在孙希平的记事本上看到过类似的记载。
既然没有人离开,那么所有人就必须参加这次袭杀的行动。
原本孙骆涯的打算,是这些人之中,至少有两个人离去,那他就会毫不犹豫地进入中州,并且越早进入京城越好。到时候,他只要借助朝廷的力量,将这四名摊贩子给围杀了即可。可若是如此,难免会将官府与江湖扯在一起,这本不是孙骆涯这次游历江湖想要看到的。
江湖恩怨江湖了,快意恩仇快意消。
孙骆涯打从心底里不想将庙堂与江湖扯在一起。
江湖就应该是纯粹的江湖。
若是有朝廷的势力掺和进来,那还是纯粹的江湖吗?
可既然所有人都在,那孙骆涯倒是可以考虑设计来伏杀。
这也就有了当夜这场摊贩子四人死三人,寄主死一人,残废一人的局面出现。
孙骆涯深呼吸一口气,提起了武夫真气,接着,开始朝着那名正与白华衣缠斗在一起的矮小汉子快步冲去。
只不过,就在孙骆涯相距那名邢丹涛的距离不到一百米时,却见他迅速向后退却了六七步,接着,一拳捶在了自己的腹部,从嘴里喷吐出了三口漆黑的浊气,这三口浊气在大雨中逐渐有了人形轮廓,最后化作了三道与矮小汉子面孔与身材一模一样的存在。
对于这一幕的发生,当下所有人,包括原本在急掠,这会儿突然止步的孙骆涯在内,全都瞪大了眼睛。
三魄之后,再来三魄。
血衣糖葫邢丹涛,他有六魄!
邢丹涛看了眼那名呆愣在原地的魔教少主,嘴角讥讽道:“现在是七打五,你们逃是不逃?”
孙骆涯双拳紧握,齿唇相咬可见猩红。
“公子,这些人之中谁是那位玉树临风的魔教少主呀?”
“惠儿,感情你这一路上心心念念的人不是你家公子,而是那位魔教少主唐王孙啊?怪不得,我说怎么你难得的收起了那惫懒性子,催促着你家公子我快点赶路,原来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公子!惠儿哪有?!”
“罢了罢了,女大不中留,婢女大了更是一天到晚想着怎么钻别人家的男子被窝……唉,可怜你家公子我,双目失明,孤苦伶仃一个人。”
“公子,你以后一定会遇上一个很喜欢、很喜欢你的姑娘,而且那位姑娘一定会对你很好、很好的。”
大雨中,负笈背剑,且一手撑伞,一手牵马的男子摇头叹息一声。
而他身后的那位坐在马背上的撑伞少女,却是扑闪着两只大眼睛,像是在黑夜中寻找着什么,完全没有注意到身前的男子那一声长叹。(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