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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将将亮。
小丫鬟柔眉在偏房内便忙碌起来,跑前跑后。
水袖正躺在里间的卧榻上,她双眼紧闭,额头上放着白色湿巾,脸色煞白,嘴唇干裂。
不时便举起双手,凌空乱抓,口中喃喃有词:“别......求你了......师爷......血......血......青衣.......快快......”
脚步声响起,陆修远走进偏房:“辛苦你了柔眉,人怎么样了?”
“浑身发烫,意识模糊,还是不停地念叨那几句话。”
柔眉虽然对陆修远领了个陌生女子进家门极为不满,但却又不忍看到她受苦模样,于是便一夜未眠,守着照顾。
陆修远走上前,微微蹲下身子,将耳朵凑上去,却依旧只能听到断断续续的声音:“青衣......师爷......血......”
陆修远点点头,喃喃道:“青衣、师爷、血,这到底是想说什么?眼前的水袖按理来说,应该才是真的水袖。
可是她先前去了哪里?遭遇了什么?又怎么会突兀的出现在江面?”
一连串的问题涌上心头。
“好了,你先下去歇息会儿,这里我来照看。”
陆修远在偏房内来回踱步,他能隐隐感觉到水袖知道些什么,很有可能中断了的线索,便能从她身上找到切口。
“是!”
柔眉一脸疲倦的应声,缓缓退下。
但没过多久,又急匆匆的赶来。
“怎么回事?我不是让你休息会儿么?”陆修远看到柔眉去而复返,厉声道。
“不,不是,是宋老先生到府上了,急着找你。”柔眉有些无辜。
陆修远闻言,起身而出。
陆府主厅。
宋熹皱着眉头,脸拧巴成一团,在来回踱步,见陆修远出现,连忙迎了上去。
“怎么了宋老先生?”陆修远看出情况有些不对。
“唉,晚了一步,晚了一步啊!”
宋熹右手成拳不停锤着左手,一脸的惋惜,“昨天在陆府前分别,我便悄悄去了县衙,哪成想却扑了个空,那县令陈光华早就拖家带口不知躲到哪里去了。”
“县衙......师爷......”
陆修远脑海霎时间如电光闪过,急追问:“师爷呢?他们师爷哪里去了?”
宋熹先是一怔,显然对陆修远提出师爷后有所惊讶:“那黄师爷也不知所踪,看来陆公子早已发现端倪。”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陆修远有些着急。
“唉,终究是晚了一步。”宋熹叹了口气,“事情还要从李典李公子说起,可还记得他昨天说那马厩里抱着草料的老伯。
其最大的异常之处便是左手会抚摸脖颈上,黑痣突起的蜷曲黑毛。”
“有此特征的人,我一瞬间就想起了黄师爷,黄师爷又被称作‘歪脖子’,就是因为其不管干什么,都要梗着脖子,伸出左手去抚摸右耳下黑痣上的蜷曲黑毛。”
“也正是直到这时,我才愕然发觉自己忽略了一个大疑点,陈光华。”
“县令陈光华,这从何说起?”
宋熹抬起头:“不知陆公子还曾记得我们第一次,在青铜室内所作出的推断?”
“推断?”陆修远皱起眉头回忆,半晌他回过神来,“难道是这陈光华与那......”
“不错,陈光华就是前任城隍陈诚的孙子!”宋熹点了点头。
“原来如此。”
陆修远一脸释然,这也就难怪。
“陈光华,师爷......”陆修远默然点头,只觉得一切都变得清晰合理起来,“青衣......血......宋老先生这边走。”
二人向偏房走去。
......
柳林镇,青衣村。
这里依山傍水,茂林修竹,因其村落进出口只有左右两条路,且纵横斜错,距离较近,使得整个村落看起来倒像是一件衣衫,故而得名。
这里离府城较近,但却因山势阻隔,完全不受车马喧嚣叨扰,是个养人的好地方。
县官老爷陈光华一大早便睡不着,此刻正躺在屋前摇椅上,皱着眉头。
他向来便是谋后而动,走一步看五步。
近些时日,风声越来越紧,多地频发命案,且从手法上看极为的诡异、隐蔽,倒真有几分像传闻里说的那般,非人力所为。
想到此节,他便浑身冒出冷汗。
还好自己提早做了打算,将临江的烂摊子都甩手给了临江的乡绅、仕豪。
用他的话说便是,你们的根基都是从乡民们身上来的,如今出了事情,都想着跑路,大难临头各自飞,这还算个人么?
但他自己却早早的便到距离府城最近的青衣村,来躲避灾祸。
不过,俗话说得好,未雨绸缪。
眼下这柳林镇还没有出现这等诡异之事,但也决不能保证今后不会出现。
陈光华心里还是不踏实,还是得想个法子,早早的去府城。
毕竟那里兵强马壮,又有钦天监坐镇,想来应该是高枕无忧的。
这般想着,陈光华头一歪逐渐又迷糊过去。
直到一阵脚步声将其惊醒。
“老黄,怎么回事?你可算是来了。”陈光华一看是师爷回来,便迫不及待的开口询问,“怎么样?让你打探的事情怎么样了?那府城可有限制进出。”
一旁穿着青黑色衣服的黄师爷,一边左手捋着脖颈上突起黑痣上的蜷曲黑毛,一边低声下气的回复道:
“都打探清楚了,那府城似乎并没有听说有诡事发生,而且并没有限制进出,我等可以正常通行。”
陈光华一听喜上眉梢,连拍几下膝盖,坐了起来:“好好好,哈哈哈,老黄,你去早做准备,咱们明天,不,不,今天就出发。”
“不到府城里,老爷我这心里是寝食难安。”
“是。”
陈光华心下稍安,只要到了府城,那才算是安心,不,也不对,说不得只是还没有波及到府城。
州城,对,只有州城才是安全的。
陈光华下意识已将后路,还有后路的后路都想好了。
只是一扭头黄师爷还站在身旁,顿生不悦:“怎么回事儿老黄?是老爷我说的话不管用了?你还愣在这里干什么?还不快去准备?”
黄师爷依旧没有动,只见他抱手:“东翁倒也不必如此麻烦,学生倒有一计。”
“哦?没看出来你老黄也会算计了。那还不快快说来。”陈光华饶有兴趣的坐起身。
黄师爷阴恻恻的说道:“这般东奔西跑,即使到府城、甚至到州城也不能说十分安全,还要再做些谋划。”
陈光华十分认同。
“我有一计,咱们不用到府城、州城再谋划,只需现在......”
“现在怎么,你倒是说啊!急死老爷我了!”陈光华有些不耐烦。
“现在直接死了,那便不用谋划后事了!”黄师爷面色无光,却满脸笑意。
“什么!?老黄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要干什么?”
“你,你,别过来!”
“啊......”
......
车轮嘎吱转动,马车行驰在官路上。
陆修远与宋熹乘坐在其内。
陆修远手里拿着舆图,在指指点点:“青衣、师爷、血,虽然水袖仍然昏迷不醒,不过从其断断续续的呓语可以判断出,她一定是知道些什么内情。”
宋熹点点头:“不错,既然陆公子说水袖姑娘最后是出现在春江不老泉附近,而井口下便是青铜宫,那么她先前去了哪里?又发生了什么?”
“当然也有可能水袖是从哪里逃出来的?”宋熹补充道。
陆修远思索着说道:“我们先做一个假设,假定水袖姑娘是逃出来的,那么她口中这三个词便显得极为重要。
或许找到黑袍人就要从这里下手,首先便是第一个词,师爷。”
“宋老先生昨夜一番排查,也不能算是无功而返,至少县令陈光华及其师爷,便是大大的有问题。”
“是,既然那黑袍人很有可能是前任城隍陈诚,那这陈光华......”宋熹十分同意。
“这也从侧面印证了,水袖姑娘传达出来的信息是有几分可信的。”
陆修远接下来伸出两根手指:“既然师爷这个词已经得到验证,那么接下来便是另外两个词,青衣和血。”
宋熹试着猜测:“这是不是说,水袖姑娘逃跑的过程中看到一个青衣人,身上有血迹?”
陆修远笑道:“有道理。也有可能是在其失踪的这段时间内,青衣人给其留下过深刻的印象。
比如,有同样如水袖一般失踪的人,被青衣人拷打,而留下血迹。
比如,青衣人为救水袖,与师爷大打出手,二人身上沾满血迹。再比如......”
陆修远一连做了数种推断,但不等宋熹回应,便又开了口:“但我更倾向于另一种判断,青衣指的是一处地方,而那位黄师爷在青衣要做些什么事?”
宋熹状作思考,猛然间恍然大惊,变了脸色:“血......血尸!”
“不错!这样与你昨夜所查之事便不谋而合。”陆修远接着补充道,“这样也更合乎说话的习惯,水袖昏迷之中反复提到的三个词,一定是要向我们简短、完整的传达信息。
既然有师爷在前指代人物,那么青衣便极有可能便不是指人物,而是一件任务、地点,或者其他的什么东西。”
“而联系第三个词,血。也就不难猜出这青衣......”
陆修远指着手中舆图,似乎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想:“另外,宋老先生,你看。”
宋熹随着手指望去,只见舆图上临江县范围内,正好有个青衣村。
“老朽算是服了。陆公子果然是聪慧过人,仅凭这几个词,便能做出如此推论。”
宋熹一脸的钦佩。
“宋老先生过奖了,我这也是猜测而已,只是有这种可能罢了,做不得真的,也有可能是在随口乱说,但具体如何,还要到这青衣村再说。”
宋熹点点头,十分认可这种说法。
天色本该大亮,但这会儿却看不到太阳,整个天空阴沉沉的,似要下雨。
远处青山翠绿,溪流潺潺。
陆修远一行二人沿官道而行,约莫一个时辰,终于来到舆图上所标注的青衣村。
二人将马车栓到村口的大树上,徒步向村里走去。
天色阴凉,山路陡窄。
陆修远踮着脚尖望了望,整个村子依山而建,约莫三、五十户人家。
山路两侧是开垦的耕田,依稀可见地头上摆放着锄头、斗笠、陶罐等工具。
宋熹皱着眉头:“有些古怪,村子内不见人走动,鸡叫、犬吠声也全无,甚至连虫鸣声也不曾听到。”
陆修远眯着眼睛,望着地头田埂:“说的不错,锄头等用具还摆放在地头,想是村民们早起劳作,现下吃饭去了,但奇怪的是院落内却不见炊烟。”
陆修远说了句‘小心’抬腿向前走去。
进了村子,没走几步便看见一个小院落。
陆修远隔着矮篱笆墙向院落内望去,堂屋门口有一个小木凳,凳子上放了个竹木编制的木篓,篓边搭着衣物,其内放着针线、棉团。
但却没有人。
他又走几步,来到正门,门缝处油光发亮,还带有黄泥,显然这院落不曾荒芜,一直都有人生活。
陆修远感到诧异。
又快走了几步,来到几丈外的另一处院落。
隔着黄泥墙,院内小压井下放着个木盆,木盆内放着几件衣物,而旁边青石块上则放着碾碎的皂荚。
堂屋门口放着个小木凳,小木凳上放着旱烟袋,散落在地的烟枪还冒着丝丝青烟。
也不见人影。
陆修远冲着院落内喊了两声,无人应答,心里咯噔一声,暗叫不妙。
一脚将木门踹开,快速走到堂屋前弯下腰,伸手摸了摸烟枪,果然还有余热。
拨开门帘却没有看到人。
急忙回头对着宋熹说道:“快!还没有走远。”
陆修远施展‘暗影流光’身法,急速奔出。
突然,一阵脚步声响起。
“救~”
前方不远处,一壮汉扶着门框从院落中跑出,双手上沾满了血迹,其身后木门板上也有几个血手印。
他跌跌撞撞的拼命向前跑,身后寒光一闪,一只梭镖带着破空声而至,不偏不倚,正中其背心。
壮汉‘噗~’吐出一摊鲜血,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陆修远往院落中看了一眼,却不见人踪,正要过去查个究竟。
地上的壮汉额头青筋暴起,一手手掌抓着地,一手艰难的伸起来,指着一方向:“去,去,去......”
陆修远俯身倾耳准备听清,但壮汉却一翻身,没了气息。
陆修远顺着他所指的方向望去,发现地上有车辄印,而密林入口枝杈也多有折断。
“追!”
这时宋熹也赶到这里,只听陆修远指引,二人向村落旁密林中疾驰而去。
不过短短数息,陆修远身影又从别的地方绕了回来。
街道上,壮汉的尸体消失。
而方才那处院落内,堂屋门口正有一穿着青黑衣老者指挥手下仆侍,将昏睡的乡民们运往堂屋内。
而黑青衣老者左手捋着脖颈上,突起黑痣上的蜷曲黑毛。
宋熹张开嘴,面露惊讶:“果然,果然有古怪!那人正是黄师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