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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虎军自请觞皇庭派去增援尹家军,杨晋英派小太监来宣旨,旨中意思是:要去你一个人去,不可带楼外楼的一兵一卒,也不可让你儿子应志云或者他银罗宗的修真士跟去。
应虎军领旨谢恩,只身一人从蔻殄域界来到皓天域界尹家军营中。
他原本只是偷偷地混身在尹家军中,做一名伙夫。
应虎军没想到,尹家军竟然要退军了。
他以楼外楼的楼主的身份现身,被军营辕门护卫带到了中军帐。
见到尹蒙化后,应虎军说出了一番话,让尹蒙化大为踌躇起来。
应楼主说:“国丈,何不趁势拿下巍和山,你可知,秦明手札就在巍和山!”
尹蒙化道:“我听威王说了,我也曾想,在救小女的同时,夺下秦明手札,但是秦明手札被封藏在一个山川巨锁里,我们无法打开,即便攻下巍和山,也是无用!”
他没说的是,这恐怕也是威王杨晋英不发兵竹国的原因。
应虎军悠悠地道:“其中一把钥匙,不就是尹族天山郡的天山石吗!”
尹蒙化没想到他了解的这么清楚,尹汀茱正是拿着天山石,去跟暗黑熊罴做了一笔交易,内蕴堂的暗黑熊罴用源竹为尹汀茱做了治疗,让她有了生孕能力。
尹蒙化道:“要凑齐三把钥匙,谈何容易!尤其最后一把钥匙,究竟是什么都还不知道!”
“国丈,第三把钥匙,不是别的,正是巍和山的源竹!”
尹蒙化突然两眼发亮,瞬间移动到了应虎军身前,抓着他的衣领道:“果真?”
应虎军这个极限重生境界者,在宗圣境的尹蒙化面前,就像老鼠在猫面前一样,毫无还手之力。
他被尹蒙化提拎了起来,喘着粗气道:“千真万确!”
藏珍馆由一个姓钟的画师主持,这钟画师师法仇十洲,尤工仕女,可惜一个技艺如此高超之人,品德却极其低下,趋炎附势,狐假虎威。
因为书画需要修补保养,因此藏珍馆每年都要招募各地的画师能手进馆,但藩王性好猜忌,进馆之人,除了得宠的钟画师,别人都得换掉周身衣服,出来后又得把周身衣服换回,以防有人偷龙转凤地把画夹带出去。这一年又值藏珍馆晒书画的日子,藩王召来的画师个个身手不凡,其中有个姓许的中年画师,更是出色。
待修补到一幅《樗蒲图》时,许画师一撇嘴道:“这画不修也罢。”钟画师问他为什么,许画师说这画是假的。钟画师于是私下把许画师请去喝酒,酒桌上问他原因。
酒过三巡,许画师的话也多了,就说了出来。这幅《樗蒲图》是六朝人所绘,画上是两个女子正在掷樗蒲,其中一个刚掷下,另一个正在盯着色子看。樗蒲是一种赌戏,汉末开始流行,到六朝时盛极一时。玩法是掷五个色子,以得彩较胜负,彩头有枭、卢、雉、犊、塞五种,卢为最高彩,因此李白有诗说:“呼卢百万终不惜”,这幅画也被称为《呼卢图》。然而六朝以前,樗蒲却是将枭定为最高彩,卢其次,所以真迹中掷彩的女子应该发张口的“枭”音,而不是这幅里的闭口音。
钟画师惊问道:“你怎么知道得如此详细?”许画师有几分醉意了,漏出话说真迹其实就在自己手上。言者无心,听者有意。做完了事,许画师拿了酬劳回家,钟画师还给他另封了银子说是额外的奖励。
许画师刚回到家里,却早有衙役在等着他,要抓他见官。许画师莫明其妙,不知犯了什么事,后来才得知有被捕的盗贼告发自己窝藏贼赃。许画师自然口称冤枉,但那盗贼说得有鼻子有眼,说他们偷盗了一批官府库银,许画师就是同谋。官府一搜,果然从许画师身边搜到了记号还没去掉的库银。
许画师叫屈说这是给王府做事得的赏银,有王府的钟画师作证。官府不敢怠慢,马上向钟画师取证,但钟画师的回答是付了酬劳不假,但怎会用库银支付?许画师见他矢口否认,大惊失色,说要找王爷为自己做主。有好心的衙役看他还执迷不悟,偷偷跟他说:“你以为这件事是钟画师能做的吗?他想做也拿不出库银来啊。”
原来钟画师思前想后,担心自己要承担失职之罪,索性先下手为强,向藩王出了这个陷害许画师来谋夺真画的主意。
许画师这才恍然大悟,对前来探监的儿子说:“我不该多嘴把家藏《樗蒲图》的事说给钟画师听,这人如此阴险,就算把画给他,他也一定会杀我们全家灭口,你快带着画逃走,找机会为我报仇。”
果然,把许画师关在牢里时,有人便来传话,要许画师把真的《樗蒲图》交出来便没事。到了这时候,许画师索性咬紧牙关,一声不吭,最后被判了斩立决。
钟画师见事情闹到这地步,索性让官府去抄许画师的家,可是到他家一看,门庭空空,许画师的妻儿都不知逃到哪里去了。
闹了这么一出,仍然是竹篮打水一场空,钟画师自知理亏,便向藩王告老还乡。好在他受藩王宠信多年,颇有积蓄,在老家开了个当铺,专收古画。
过了几年,突然有一天,当铺里的朝奉先生说:“东家,今天收到了一幅古图,你看看。”钟画师看完,大吃一惊,收进来的竟然正是那幅《樗蒲图》。他马上问朝奉是什么人当的?朝奉说来当画的是个衣服破旧的老头儿,本来就不想赎了,当的绝卖,一共当了五两银子。
钟画师心想多半是许画师的儿子流落江湖,衣食无着,最后也不知死在哪儿,这幅画落在了不识货之人手中,阴差阳错又到了自己手中。钟画师喜不自胜,将这幅古画挂在密室之中,每天看一看。
过了十来天,突然王府有人来请,说王爷新收到一幅古画,别人吃不准,要请钟先生去看看。
到了藏珍馆,钟画师见那新主持也要换衣服,心想藩王对自己到底还是信任的。等把画拿出来,钟画师一看就呆住了。因为藩王新得到的竟然也是一幅《樗蒲图》。钟画师本想真迹归了自己,这幅肯定是假的,可是仔细看去,这幅和自己得到的那幅一般无二。藩王问他是不是真的,钟画师点了点头,藩王这才笑道:“我已让不少画师鉴定过,都说是真的。你也说是真的,看来真迹最终还是到了我手上。”
钟画师心里有鬼,急着想回去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他回到家里打开密室一看,那幅画仍然挂在墙上。正在百思不得其解之际,突然家人报说有王府派人来了,钟画师正要出门迎接,哪知王府来人却毫不客气,直闯进来,一见密室中的画,怒道:“果然是你!”当即连画带人,一同带回了王府。
钟画师到了王府才知道,那天自己前脚刚走,后脚藏珍馆里的《樗蒲图》便失踪了。进出藏珍馆不换衣服的,除了藩王就是钟画师。本来藩王也不相信钟画师竟有这个胆把画偷出去,派人前来查看,结果人赃俱获。钟画师拼命叫屈,说自己这画是当铺收来的,但藩王叫了先前来鉴定过的名画师再次鉴定,那些名画师都说肯定是同一幅。这一下钟画师满身是嘴都说不清了,抄家不说,自己也被判了个斩立决。
上法场时,有个人来给钟画师送断头酒,却是藏珍馆那新主持。钟画师心想物伤其类,这新主持和自己根本不熟,倒有这份好心,哪知这新主持冷笑道:“害我一家之仇,今天终于得报。”
原来这新主持正是许画师那失踪的儿子,他师从父亲,本来画技也已不错了,但一狠心,转而学习装裱。因为《樗蒲图》真迹用的是夹心宣,这种宣纸凭借极高超的手艺可以从中一分为二,重新装裱后,两幅都是真迹。他学了好几年方才学成,再花了两年才谋到了王府藏珍馆管事一职。到了这时,他的计划才正式开始,将真迹一分为二后,一份故意以贱价绝卖给钟画师的当铺,另一份则献给藩王。叫了许多名画师来鉴定,也是他计划中的一环,要让钟画师到时百口莫辩。等确定了王府里的画是真迹后,他便在藏珍馆里将画毁去。藩王设藏珍馆,防的是别人夹带出去,从来没想过有谁会在馆中毁画,当画一失踪,想的自然是被谁偷了。
这条计策其实与钟画师陷害许画师的计策如出一辙,许画师的儿子如果不是经过这等惨事,也想不出这办法来,可见世道循环,历来如此。
凤凰城一向客房爆满的金氏客栈突然闭门歇业了,空荡荡的客栈只有一个人。
那人在一间厢房里的茶桌前仰坐在椅子上,双目圆睁,目不转睛,一条血红色的一寸长的短线,均匀而笔直,不偏不倚地竖立在眉心。
那人正是金氏客栈的金掌柜。连柯仔细端详着眼前的人,那人一动不动地坐在那儿,圆睁的双目里布满了意外、惊讶和恐惧,但面容却还算祥和。要是这个人再年轻一点,帅气一点,那么再衬上这根美丽的红线,他一定死得很美丽。然而,尽管金掌柜胖了点,老了点,死得还算是得体。
这根红线在江湖上出现不多,也不久,仅短短三年,然而却是江湖中最有名气的和最具有神秘色彩的。红线是留在死者眉心的伤口,一次毙命,死者死时似乎没有什么痛苦。究竟是什么兵器留下的呢,没有谁见过,于是江湖普遍猜测,兵器一定是剑,而且使剑的人一定是剑术超人的剑客,因为要想一剑穿透坚硬的天灵盖而又不使头骨碎裂,那该有多大的速度和力道啊。因而,这个从未露面江湖的兵器就被称为“天心剑”。
细数眉心挂红的那几人,奇妙的是都死在同一座城里,也就是凤凰城,几乎都是臭名昭着的武林中人,而且都是高手中的高手,他们的死,大快人心,然而,杀他们的人,究竟是哪位超人呢?人们议论纷纷。
唯独死的最后一人——金掌柜,人们开始纳闷了。
金掌柜,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纯粹商人,并无武功,一生只精心打理着他的客栈,生平之中也并无不良污点。
江湖以及市井中若有什么无法侦破的凶杀迷案,都会带上足够的金子去求连柯。连柯爱钱,但不痴迷钱,若是他不感兴趣的凶案,心情好就收下金子受理案件,心情不好则钱也不收,闭门谢客;然而,若是激起了他极大兴趣的凶案,不等人上门,就早已深入案件其中侦查案情了,即使有人上门了,他分文也不收取。天心迷案正中他的胃口。要想在茫茫人海中找到这位神秘的顶级高手,对他来说,的确是一个天大的挑战。
金掌柜的死跟前几个恶贯满盈的武林高手的死似乎并无关联,那么金掌柜究竟做了什么招致杀身之祸呢?这个神秘人很显然不是普通人,而且一定是顶级高手,很可能是痴迷剑法的顶级剑客。连柯把江湖上所有的剑客在脑中都过了一遍,感觉都不可能,不论是剑器、还是杀人手法,都不可能形成这种不到一寸长的眉心红线。可是江湖中实在找不出这种只有不到寸来宽的利器。这只能说明,这个神秘人要么从未在江湖中出现过,要么是江湖中某位知名人士的另一面。而前几个死者的死离金掌柜之死有些久远,从他们身上似乎很难找到线索,金氏客栈是这个案子目前的唯一线索。
连柯把客栈上上下下、里里外外都反复排查了几遍,并无任何发现。连柯把所有的店小二、厨师、打杂人员都一个不落地招了回来,对他们每人单独进行了仔细的盘问,总算找出了一条新的线索。
大部分人员都一致提到一个年轻女人,也就是金掌柜最后见面的那个人。她来的时候一身白衣,面蒙白纱,身材柔弱,却风情万种,犹如从天而降的白衣仙子。她手中并无兵器,她跟金掌柜打了招呼,金掌柜随后招呼她进了一间厢房,也就是金掌柜被杀的那间厢房。
金掌柜跟那个白衣女子究竟有何瓜葛,就不得而知了。是情杀吗?还是金掌柜非礼了她?现场中并无非礼的迹象,金掌柜死时衣冠端正,就连桌上招呼的茶水都没动过。
白衣女子、面蒙白纱、披头散发、身材柔弱,手中无兵器,很明显的特征。无兵器,那怎么杀人呢?只有一种解释,兵器是可以藏在身上的。那么,她每次杀人时,是不是都是这个形象呢?
连柯立马在金氏客栈的大门上贴了一个布告:凡见过面蒙白纱、披头散发、身材柔弱之白衣女者,赏金五两。
几天之后,陆续有许多人赏到了金子,其中不乏多数胡乱编造者,连柯也不分虚实,照赏不误。连柯记下他们的口供,一一仔细比对,终于有了重要线索。
白衣蒙面女子的出现时间与那几人死亡的时间基本契合,不管是哪一个死者死亡,她出现的地点是变动的,而且大多数还是人少而偏僻的地方,很明显,这个女子不想引起关注。可是无论她出现在哪里,都是在凤凰城中。直觉告诉他,这个神秘的白衣女子就在这座城里,而且一直都在,从未离开过。
连柯联系了城中衙门,衙门出动了大批捕快,搜遍了每家每户,翻遍了城中每一个角落。结果让他大失所望。
直觉告诉他,这个神秘的白衣女子,仍然在这座城里,从未离开过,只是换下了那身特殊标志的装扮。
既然她是个顶级高手,那么一定少不了练武。既然有兵器,总得拿出来练练吧?于是衙门又出动了大批捕快,装扮成便衣人,暗中查看每家每户动向。根据衙门报告,连柯上门拜访了练武的人家,结果也无什么发现。
既然这里找不到线索了,凭着越挫越勇的心态,他决定回过头去查那几个人的死因。后来他又问了客栈的人,死在“天心剑”下的那几个人有没有哪个到过这家客栈,有人提起一年前客栈里发生过一起杀人案,一个自称横一刀的粗壮大汉因为与一个茶客起了冲突,随手一刀杀死了那个茶客,因为那人是江湖中人,金掌柜不敢得罪,所以就没有报官,没想到一天之后,那个横一刀就死在了天心剑下。
客栈里没有人知道那个茶客家住哪里,连柯叫人根据他们的描述画了像,叫人挨着去问了,最后找到了他的家。
连柯踏进了这户人家,这是再普通不过的人家,整齐划一的菜畦,满地奔走的鸡犬,还有声声不息的蛙鸣,真是乡里好人家。连柯轻轻地扣了扣柴门,门吱呀地开了,开门的是一个蒙着白色面纱的白衣女子。
“姑娘,你好!”
“连公子,请进来喝杯茶吧。”
连柯进了门,坐下,女子已经为他倒了一杯茶。连柯仔细端详着眼前这位风情万种的女子,一袭长发犹如黑瀑,一双美目流波闪烁,一双娇手犹如白玉,连柯不禁心动,一时很难将这个纤腰细骨的柔弱女子跟武林高手联系在一起。然而事实却是,美丽的,有时往往是可怕的。
“连公子,我等你很久了。”
“哦?那姑娘你为什么不自己来找我呢?”
“世人都说连公子是破案高手,没有难不倒连公子的迷案,不是吗?更何况,我一个名不见经传,不为世人所知的弱女子,能让连公子引起莫大的兴趣,算是小女子一生莫大的荣幸了。”“敢问姑娘芳名?”“沈天心。”
“可否一睹姑娘芳容?”
“撕下这层面纱,就不是沈天心了。”
“沈姑娘可否一显身手?”
“不急。”
“望姑娘为在下解惑。”
“我乃凤凰城人士,年十一二时,父母为歹徒所杀,为报血海深仇,孤身浪迹天涯,拜师学艺,凭着天赋,自创天心剑法,学成归来,手刃仇人。后与一书生相识,结为恩爱夫妻,只图一生安稳。相公进京赶考,归来时经过金氏客栈,只为歇脚喝茶,不想被恶人一刀所杀。相公一介平凡书生,何罪之有,倒是那恶人草菅人命,逍遥法外。天心命苦,自幼孤苦,如今丧夫,老天不公,誓报杀夫之仇,终手刃仇人,然一年来,日日积怨,郁闷难解,吾心忧伤,痛苦不堪,唯杀人才得以消解一时。金掌柜虽无罪过,但他纵容作恶,知情不报,让恶人逍遥法外,天心愤愤不平,只想杀之,一吐为快。”
“小人已杀,姑娘心可舒畅?”
沈天心微微苦笑,轻声叹道:“无意于人世间,只想地下与夫君相会,生生世世,快活矣。”
“姑娘,何不再次浪迹天涯?在下愿与你同行。”连柯有点心疼。
“连公子,等你来,只为你为我书写沈天心的传奇。”
“滋”的一声,一根薄带从沈天心的腰间抽出,“当啷”晃动,是一把亮如白银的软剑,剑身只有寸来宽。“倏”的一闪,从天而降,正中她的眉心,剑身当啷地晃了几晃,她仰面倒下,犹如天上陨落的仙子,闭上了双眼。连柯拔出了插在她眉心的剑,她的眉心立即显现了鲜红色的寸来长的线痕,配上这张秀丽的面庞,这一头乌黑亮丽的长发,以及这一袭蹁跹的白衣,惊世,亥俗,绝美。
连柯仔细端详着这把独一无二的剑,柔软而坚韧,不轻也不重,晃荡之中充满了力量。刚才从出剑到眉心,只在一瞬间,连柯并没有看清楚她究竟是如何使剑的。
她美丽低调地在江湖上留下了鲜红的眉心线,然后又美丽地结束了自己的生命,只留下一把独一无二的天心剑,书写着属于她自己的传奇。
连柯把手伸向她的脸,想揭去那层神秘的面纱,却又停住了。
撕去了那层面纱,她就不是沈天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