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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乔哭了许久许久,一直等到外头天光微亮,才拖着疲惫痛麻的身子,从他怀中轻手轻脚的挣脱,腿儿颤抖的下了榻。
她披上衣裳,动作轻缓的推开卧房的门。
门外的嬷嬷候在外头,正等着主子清晨起身入内伺候。
乍一见云乔推门,语气惊讶低声问道:“姑娘怎么起的这般早?可是有什么要紧事?”
云乔低垂眼帘,刻意遮掩自己哭过后微红的眼睛。
抿唇低声道:“嬷嬷,昨日沈家死的人里,有我个我瞧着长大的小丫鬟,她年岁那样小就去了,我……我心中难安,想好生给她收了尸,免得让她被人扔去乱葬岗,半点体面不剩……”
云乔话说得艰难,又断断续续。
可嬷嬷还是听明白了。
这嬷嬷毕竟在沈家伺候过云乔一段日子,也是知晓那小丫鬟和云乔主仆情深。
她低叹了声,往内室里微微张望后,小声道:“姑娘放心,那小丫鬟,昨夜主子已经交代好生安葬了,人就埋在扬州南山的墓园里,没扔去乱葬岗。”
云乔闻言稍稍安心,却还是惦记,说自己想去瞧瞧安葬的目的,送那小丫鬟最后一程。
嬷嬷是宫里出来的奴才,那深宫内院里,奴才的性命贱如蝼蚁,哪个主子会如云乔这般挂念。
她瞧着云乔这副情状,也留意到云乔哭过的眼睛,暗道云乔这姑娘性子硬气,心却终究是软的。
思来想去后道:“罢了罢了,姑娘想去就去送一程,只是您得瞧着时辰,在主子爷醒之前赶回来,免得主子醒了问起,不好交代。”
云乔点了点,忙应了下来。
嬷嬷安排了车马,叮嘱往日那位时常送云乔的女护卫,待云乔去南山一趟。
马车很快驶向南山,云乔扶着护卫的手下马车,双腿疼得厉害,却仍走的急急。
她脚步都打晃,瞧着那新覆在坟头上的土,眼眸酸红,泪水决堤般的落,跌跌撞撞到了坟前。
云乔说不出话,只是一个劲的掉眼泪。
那护卫陪着她,听着她的哭音,便是铁石心肠的人,也有些鼻酸。
主子宠爱的这位夫人,生得貌美娇弱,当真是让人瞧着心疼。
偏生主子,却不是个能真的怜香惜玉的主儿,竟在昨夜拿那样的血腥场面震慑这娇娇柔柔的小妇人。
护卫虽是女子,却因长着男装,为人处世都似是郎君一般,对着云乔这样的姑娘,不自觉就生出了怜爱之心。
低声哄道:“少夫人别哭了,眼下天气微寒,又是大清早,您泪水一个劲的掉,仔细冻了脸就不好了。”
云乔哪里听得进去人劝,那双纤纤玉手攥着坟上的泥土,泪水仍落个不停。
她哭个不停,女护卫瞧得心疼,瞧了几眼坟头,思量了番道:“少夫人想开些,那小丫鬟一辈子为奴为婢过得也不快活,说不准,眼下早早投生,能生在个好人家,有个富足安稳的日子呢。”
说着没忍住取了帕子给云乔擦泪。
云乔只一个劲的哭,半句话都说不出口,嗓子哑疼得厉害。
侧跪在坟前,难受愧疚的说不出话来。
女护卫身着男装,身量修长,微微折腰在云乔跟前,拿着帕子轻柔的给她擦眼泪,目光溢出几分心疼怜爱,那温柔爱怜的眼神,不大寻常。
搁在不明情况的外人眼里,怕是还以为,是哪家的郎君给他心爱的娘子拭泪。
云乔坐上马车离开宅院后不久,萧璟就醒了过来。
醒来不见云乔的人,便推门问了嬷嬷,得知昨夜折腾成那样,云乔一大早还拖着伤了的脚踝来南山坟头瞧着小丫鬟,当即就收拾洗漱,打马赶来。
他人刚一登上南山,走近就瞧见了那女护卫给云乔擦泪的情形。
萧璟眼神骤寒,攥着缰绳的手青筋暴起。
对面的护卫听到动静,下意识回首看去,远远瞧见自家主子,意识到自己眼下在做什么,慌忙将帕子塞进袖中,叩首道:“属下拜见主子!”
护卫这一声喊,也将云乔唤的回神。
她愣愣侧首,遥遥望向萧璟,颊边还挂着几滴泪,眼眶也还红着。
倒真是一副可人怜爱的模样。
萧璟心头发痒,想起方才自己瞧见的那幕,心中又暗暗带气,冷眼扫过跪在一旁的护卫。
这护卫是个女子,往日夜里接送云乔,也是她陪着,乃是萧璟身边除了那嬷嬷外和云乔接触最多的。
因着护卫的女子身份,往日里萧璟并未留意云乔和这护卫的来往。
可方才那一幕,倒真是刺了他的眼。
身量修长面如好女的郎君折腰俯身温柔的给哭成泪人的小娘子擦泪,端的是好一番浓情蜜意。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们俩,乃是一对新婚燕尔的小夫妻。
萧璟想起宫里早些年的一些肮脏传闻,深宫失宠的后妃常有和宫女磨镜之好,便是令宫女身着男装榻上缠绵胡闹。
再瞧那护卫便觉分外刺眼。
护卫跪的恭恭敬敬,自己也意识到了方才越矩之处。
倒是云乔,丝毫未曾察觉不对。
眼看着萧璟勒马停在前头,半晌没有动作,还纳闷的昂首问他道:“大人怎么突然过来了?”
萧璟听得云乔声音后回过神来,冷哼了声翻身下马,缓步行到她跟前,拦腰将她从坟前抱起,往马车处走去。
抬步前,冷眼凝着那护卫,斥道:“跪到天黑后牵着马回去。”
护卫闻言松了口气,知晓保住了性命。
云乔却是满心不解,担忧的瞧了眼护卫,心里大骂萧璟就是个喜怒无常的疯子,还以为是自己非要来送小丫鬟最后一程的事,惹得萧璟迁怒带她来此的护卫。
萧璟将云乔抱上了马车,云乔担忧的攥着那车帘子,往外张望,瞧着那跪在外头的护卫。
犹豫再三后,咬唇轻声同萧璟道:“原就是我非要来送我那丫鬟最后一程的,护卫只是带我过来而已,大人要罚就罚我吧,与那护卫无关。”
云乔说着这话,看向外头女护卫的目光很是不忍。
萧璟听着她说这话,竟想起了从前,她护着沈砚时,也是这般,口口声声说着,让他有什么怒气火气冲她撒就是,不必牵扯旁人。
可她知不知道,她越是这样,他越恨不得杀光这世上让她心疼的人。
一个无能的夫君而已,也值当她牵肠挂肚?
一个低贱的婢女而已,也值得她哭成那样?
一个护卫而已,也值得她这样心疼?
萧璟心下不悦,思及那护卫方才的姿态,心中也存了疑心。
那护卫虽为女子,给云乔擦泪时的目光,却着实怪异。
活脱脱似是男人爱怜女人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