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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城里,松鹤楼。
一大清早,太子殿下便遣人前来农庄,请房俊午间去松鹤楼赴宴。
在旁人眼中天大的恩典,绝佳的接近储君的机会,房俊却不太情愿……
再也没有人能比他更明白初唐皇位传承更迭之时所蕴藏的凶险,一个不慎,便是身死族灭的结局!
李承乾、李泰、李恪……
这几位在世人眼中最有机会承袭大宝坐享江山的皇子,无论你接近了哪个,最终的结局恐怕都好不了。从龙之功固然显赫体面,能得到巨大的回报,可“站错队”却是官场之上最最悲催之事。毫无疑问,以上这三位最有可能继承皇位的皇子,无论选了哪一个,那么恭喜你,你选错了……
有谁能想到最后会是李治这个现在还冒着鼻涕泡的小正太,能将几位才华出众能力卓绝的哥哥统统甩在身后,登上皇位?
所以房俊的态度一直都是对几位成年皇子敬而远之,避免自己被扯进是非漩涡之中。皇权争夺的残酷,令饱受电视剧电影荼毒的房俊心有所忌,这是一场无情的战争,没有亲情友情,只有利益。
房俊再是自信,也不敢自信到可以左右皇权的归属……
只不过太子殿下相召,耍大牌视若无睹也说不过去,毕竟人家现在还是名义上的天下第二人,怎么也得给点面子。否则毋须御史言官弹劾他目无皇权,他老爹房玄龄就能给他再上一堂思想品德教育课。
当房俊那辆骚包至极的四轮马车行驶到松鹤楼的门前,早有等候在此的东宫仆从迎上前来,陪着笑脸侍候房俊下车。现在这辆独一无二豪华至极的四轮马车,便是房俊的招牌,长安城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沿着楼梯来到三楼,被仆从引领着进入一间雅室。
松鹤楼楼高三层,是长安城数一数二的酒楼,装修豪华雅致的同时,价格也贵的要死,而且很有特色的一层比一层贵,等闲平民亦或是小家小户,连门都不敢进……
几乎成为权贵们的交际场所。
雅室里,酒宴早已备齐,李承乾端坐主位,再无一人。
居然是单独宴请咱自己?
一进门,房俊心里就嘀咕一下。这明显是有事情要说啊……
房俊有些挠头。
先前他以为是李承乾召开个宴会,邀请三五好友饮酒作乐,过来凑凑趣也无妨。可是这私下里单独见面,那一准儿没这么简单,又包下了这么大一个包间,今儿怕是不好应付了……
后悔也来不及了,都到了低头,难道还能甩袖子走人?
别拿豆包不当干部,即便历史上的李承乾最终被废,也惨死异乡,可是既然能出现他房俊这么一个巨大的变数,谁知道历史的车轮会不会偏离原先的轨道?
“殿下真是好雅致,让微臣受宠若惊。”房俊客气了一句,事实上,真的有些受宠若惊。
李承乾既然身为太子,即便现阶段不受李二陛下待见,可毕竟身份地位摆在那里,身边怎能少得了拥护者?现在却将所有人都撇开,只是单单宴请房俊自己,可见是如何看重房俊。
“你我虽然分属君臣,但情深意厚,更何况不久之后你也成了驸马,都是一家人,毋须客气,来来来,快入座。”李承乾笑得很灿烂,居然站起身亲热的拉着房俊的手,拽到自己身边坐下……
房俊心里一惊,刚坐下便问道:“殿下此言何意?”
李承乾被他问的一愣:“你还不知道?”
“微臣知道什么?”房俊一头雾水。
“父皇已然和房相商量稳妥,待春闱之后,便为你与高阳完婚,怎地房相尚未与你说明?”李承乾奇怪的问道。
娘咧!
房俊顿时恼火了,自己作为成亲的当事人,居然一点风声都未收到,这事儿便已经定下了?
不过转瞬间也冷静下来,特么这里是唐朝啊,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有房玄龄跟李二陛下商定就已经足够了,房俊同不同意并不重要,他只需到时候奉命完成任务就行了。
真是万恶的旧社会啊……
房俊郁闷到极点,因为新式剪刀反映大好而来的喜悦瞬间消失无踪,随之而来的,便是极度的担忧。
高阳这个臭丫头,谁敢娶?
可是这话又没法说出口,难道去跟李二陛下说:您这闺女咱不敢要,一准儿成亲没几天就跑出去偷汉子,而且还不是一般的汉子,是偷和尚……
李二陛下会是何等反应?
五马分尸都是轻的……
娘咧!咱拼死拼活的挣功勋,想要以功勋换亲事,可是这李二陛下怎地好像越来越看好咱,这还非得将高阳嫁过来不可了?
可是当初您可是委婉的同意了咱退婚的请求啊,皇帝就可以食言而肥、言而无信?
但是话有说回来,天大地大李二最大,他就是翻脸不认账了,你能怎地?
房俊只觉得眼前的一切都有泛着绿光,他的人生将被这种鲜艳的色彩所覆盖,从今而后,蓝蓝的天,白白的云,都将离他远去,生命再无其他颜色。
好心塞……
李承乾见到房俊有些走神,而且神情很诡异,怎么说呢……如丧妣考?
呃,这有些过了,反正很不开心的样子。
“二郎为何这般神情?难不成……不赞同这桩亲事?”李承乾关切的问道。
“呵呵……”房俊不知说什么好。
李承乾皱了皱眉:“你我虽然交情匪浅,但是孤也不得不说说你,且不说此乃父皇钦命,金口一开无可挽回,单单说高阳这丫头,姿容秀丽天资聪慧,更是不可多得的佳偶!二郎,你就知足吧!”
“呵呵……”房俊嘴角一扯,冷笑一声。
佳偶?知足?
知足你妹啊……
难道哥们要告诉你,这臭丫头不仅会在将来给咱戴绿帽子,甚至害得咱身异处?
反正这话题没法交谈,再谈下去,那就全是眼泪了……
“殿下今日相召,不知有何要事?”拿起酒壶自斟了一杯,一饮而尽。啧啧嘴,这所谓的皇家御酿口味能淡出鸟来,比之自家的葡萄酿都有所不如,而且怎么有一股子苦涩……
见到房俊转换话题,李承乾也说起正事。
“据闻,二郎曾私下里将储存于房家湾码头的一批淘汰军械,低价出售给敌国?”李承乾压低声音说道。
“殿下从何处听到这传言?”房俊吓了一跳,那件事他自认做得几位隐秘,便是军器监里的那些官员,都不知道其中的详情,只是以为那批军械已然运往房家铁厂进行销毁,回炉另造。
李承乾怎地能知道此事?
房俊第一时间便将李二陛下的嫌疑剔除掉了,因为若是李二陛下对李承乾言及此事,不可能用“低价出售给敌国”这样的话语,自己处理那批军械,可是得到李二陛下肯的!
李承乾有些担忧的说道:“你别管孤是如何知道的,你只要知道,既然孤知道了,那就代表还有别人知道!”
这话有些绕,但是房俊听得明白。
脑子飞转了一会儿,房俊便想通了其中的关窍,沉声问道:“是长孙冲?”
知道那件事的人,除了自己和李二陛下,便是事件的执行者——神机营兵卒。
刘仁轨和段瓒轻易不会出卖自己,因为他们亦不知道这批军械的准确去向,一旦说出此事,必将对房俊造成极大的凶险。依着交情,便是有人询问,这二人亦不会说。
对于刘仁轨和段瓒的人品,以及三人之间的交情,房俊有这个信心。
那么,能推断出这批军械是运往别国,而且想要借此打击自己的,那就只有一个人了……
长孙冲!
娘咧!
你个小白脸,从哥们手里抢走神机营不说,还要玩斩尽杀绝?
愤然一拍桌子:“长孙冲,老子跟你没完!”<!-1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