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www.cqzfgjj.com,最快更新哈啰,熊猫饭店 !
熊猫餐车果然在这里等着。
闭园前五分钟,他们走进伦敦动物园,天色已经暗沉。
无视路面上彩色的箭头图标,傅亚瑟领着一行人绕过狮子园和企鹅馆,来到一处安静的小广场上。
“熊猫!”秦椒第一眼就看见了岩石上坐着的身影。
老亨利也眯起眼,颤巍巍发出一个音节:“明?”
可惜,这只是一座远不如原型可爱的塑像,怀抱着永远翠绿的竹笋。在它身后,因晚风摇曳,发出沙沙声响的,也不是熊猫最爱的箭竹,而是另一种高大的绿叶植物。仟千仦哾
“芦竹。”傅亚瑟解释说,“在英国,真正的竹子是令人恐惧的建筑杀手,因为它们的根节会在地下肆意生长,穿墙破壁,连除草剂都不能彻底清除。只能请专业的植物清理公司,每年像修剪草坪一样修剪竹子,消灭它们刚冒出的新芽。”
秦椒古怪地看了他一眼:“所以……英国人也不知道吃竹笋,对吗?”
她立刻兴奋起来:“我看这个也很适合文化交流!”
邱园花椒树给她带来了启发,让她忍不住畅想:“如果能和受竹笋困扰的人家合作就好了……还记得中国超市里的冬笋卖多少钱吗?春笋会更贵!”
傅亚瑟也古怪地看向她:“所有竹子的竹笋都能吃吗?在英国只有园艺观赏竹。”
秦椒凝神想了想,叹息着放弃了合作计划:“竹笋倒是都能吃,可是观赏竹的笋子还没有我的小指头粗,放过它们吧。”
他们重新将视线投向明的塑像。
“这座雕塑是两年前的秋天,由中国赠送给英国的,为纪念世界反法西斯战争胜利七十周年。”傅亚瑟轻声介绍道,“那一年,也是中英文化交流年。”
秦椒也看见了芦竹丛下悬挂的双语铭牌。
中英双文描述了“明”短暂而意义非凡的一生,将这座塑像称为“中英两国友谊的见证”。
“它在微笑……”秦椒此刻的心情很是复杂。
她知道,“明”被称为二战时期的快乐天使,“微笑的明”就是照亮黑暗的一束光明。
但只要想起“明”被盗猎,远离故土的痛苦遭遇又心疼难忍,气愤难抑。
“在饭店的招牌上,‘明’也在微笑。”老亨利说,“在当年的明信片和画册上也是。无论在什么情况下,‘明’都能让人看见希望。我想,这就是大家喜爱,铭记“明”的原因。”
他从未见过真正的“明”,现在,他摘下头上的鸭舌帽,轻轻压在左胸上,在雕塑前默立良久。
“嘿,不如我们拍张照?”艾瑞克大概是感觉气氛太严肃,掏出手机提议道,“可以冲洗出来,挂在熊猫饭店里,多有意义!”
他不由分说,把大家推到雕像旁,让老亨利拥抱“明”,又指挥秦椒手捏笋尖:“来吧,都要像这熊猫一样,微笑!”
被他安排得慌慌张张,直到快门按下的瞬间,秦椒才惊觉自己竟是与傅亚瑟站在同一侧。
她下意识抬头张望,正对上一道笑微微的视线。
“嘿,请你们两位看镜头好吗?”艾瑞克不满地嚷嚷,同时动了动努力伸长的胳膊,“这样自拍,可是很消耗摄影师体力的!”
他们又拍了几张照片,直到摄影师满意。这时赵杰森才问,为什么会突然来动物园看熊猫塑像。
“这是主厨小姐的庆功会,还是熊猫饭店别开生面的员工培训活动?”
傅亚瑟言简意赅该地向他解释,“明”这只去世七十多年的熊猫对熊猫饭店的意义。
为了找到那块锈迹斑斑的铁艺招牌,他这几天已经联系了伦敦所有垃圾处理站,仍然一无所获。
“那块招牌?”赵杰森惊讶地挑起眉毛,“在翻遍垃圾站之前,你们为什么不问我一句?”
他朝老亨利摇摇头,又看向傅亚瑟:“熊猫饭店是你们傅家的家传产业,但对我同样具有意义。你们真的认为,我会把那块招牌当垃圾丢掉?”
原来,在熊猫饭店开始门头装修的第一天,那块招牌就被妥善保存起来。不久之后,还将作为重要角色出现在全新设计的视觉系统里。
他们愉快地向“明”告别。在回去的路上,秦椒原本仍是同老亨利同行,谈论“明”和熊猫饭店的往事。过了一会儿,赵杰森有事要同老亨利说,艾瑞克又嚷嚷着不能浪费门票钱,要去看看他的狮子和河马朋友。
于是秦椒发现,自己正同傅亚瑟并肩走在小路上。
她没有吭声,傅亚瑟也始终保持沉默,这就让她更觉得不好意思了。
隔着夜色,她好几次偷瞟身侧的人,终于忍不住问道:“招牌没有丢,为什么你反倒一脸不高兴的样子?”
傅亚瑟似是被她的声音惊了一下,怔了怔才回答道:“招牌平安无恙,我当然高兴。我只是……在自我反省。”
听了这话,秦椒才是真正惊讶。
自从两人认识以来,傅亚瑟总是一脸“我最正确”,“即使我不正确,也自有客观存在的理由”。
真没想到,这个人居然也有自我反省的一天。
反省什么?
她的好奇之色太过明显,傅亚瑟略略犹豫,便坦然告知:“因为‘明’。我七岁的时候就收到过印有它的圣诞卡,却从不知道那份礼物背后沉甸甸的意义。我也不知道自家餐馆招牌上的熊猫是谁,更不知道我的家人同它的故事。”
秦椒试图宽慰他:“我也不知道老秦家火锅店招牌上的辣椒,到底是二荆条还是朝天椒。”
傅亚瑟苦笑着摇摇头,继续道:“捐献‘明’雕塑那一年,有整整半年时间,中国在英国举办中国文化季活动,通过音乐、舞蹈、电影、戏剧、时装等多种艺术形式,向英国人呈现当代中国的文化。我查资料时发现了很多精彩内容,但在当时,我什么都不知道,什么也没听说。”
他停下脚步,回首望向夜幕中已模糊不清的雕塑。
“从小到大,我一向以才智自负。现在却发现,在与自己关系最密切的领域,竟是一无所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