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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溅的尘土,被风一吹就散了。
陆情被突如其来的发生吓了一跳, 下一秒再看过去的时候看到周鹤站在栾卿涵脚边, 眼神恶狠狠地盯着他,胸膛一起一伏。
他愤怒了, 是的,他很愤怒。
栾卿涵挣扎着爬起来, 周鹤那一脚踹在他胯骨上,踹得不轻……
从格尔木之后这是两人第一次正面相交, 之前的客气全然不在, 取而代之的是杀气。
栾卿涵的眼睛在周鹤和陆情之间来回流连, 继而笑了一声, 问陆情, “你叫他来的?”
没等陆情回答, 周鹤挡在她面前, 回手塞给她一串车钥匙, 说:“先回车上去等我, 后边那辆丰田。”
陆情知道自己犯错了,要不是她, 周鹤不会暴露行踪, 可栾卿涵怎么会对她有意思?没见过几次面,而且也做不了殊途同归的朋友。
“我不去。”,陆情真怕她不在这两位会打起来。
“乖。”, 周鹤拍拍她的手背,“不管发生什么, 都别出来。”
陆情攥着车钥匙,紧咬嘴唇,顶着通红的眼睛看了看栾卿涵,才朝周鹤手指的方向走去。
干燥的地面上剩下两个男人,帕米尔的风呼啸而过,暗藏汹涌。
……
“好久不见啊,周鹤。”,栾卿涵一手捂着胯骨,笑里带刺。
“确实好久不见,栾先生。”
不管他是栾奕也好,栾卿涵也罢,周鹤都不愿意叫他的名字。
“你怎么会在这?”,栾卿涵疑心重重,嘴上说着,心里飞速盘算周鹤是从哪一个环节开始跟的。
“是啊,我刚到这就看见你调戏我的女人,太不爷们儿了吧?好歹我还跟你喝过酒呢。”
栾卿涵按着胯骨“嘶”了一声,“我没碰她。”
“要是碰了,就不是一脚这么简单了。”
周鹤比栾卿涵高,个子让他明显多了一丝气势。
“唉。”,栾卿涵抬手拍了拍身上的灰,说:“咱俩没必要把谈话浪费在女人身上,聊点别的吧。”
事实上他不是不想聊,而是他根本占不到上风,也不想看到周鹤那副正牌男友的姿态,那让他觉得厌恶。
“好,那就聊聊你兄弟高唯,是你找洛昌渝把他弄出来的吧?”
“陆情跟你说的?”
刚说了不提女人,转头就绕回来了。
周鹤把烟拿出来点了一根,同样的黑兰州,烟雾刮到栾卿涵面前,吹了他一脸。
“你这样直呼我女人的名字,让我很不舒服。”
“巧了,你直呼我兄弟的名字,我也很不舒服。”
正面刚上,谁也也想做先示弱的那个,何况几十米开外,陆情正在车里盯着这一切。
周鹤搔搔额头,切入正题,“洛昌渝有什么把柄在你手上,让你轻易就把他威胁了?”
“不好意思,你高看我了,老人家的把柄不在我手上。”
栾卿涵故意吊着周鹤的胃口,一句话分两句话说,“在我老大那。”
周鹤心里明镜“老大”是谁,还得装一装,“你背后到底什么人?这么跟我们过不去。”
栾卿涵斜眼看向十点钟方向的车,说:“猖狂谈不上,只是有这个本事而已。”
看到栾卿涵还在惦记陆情,周鹤一把扯住他衣领,“你再看个试试!”
栾卿涵把眼神收回来,说了一句连自己都觉得心疼的话,“她马上就走了,我还能再看几眼?”
抓着衣领的手逐渐松开,周鹤看着栾卿涵那张西北汉子特有的坚毅模样,心里顿时冒出一种无力感。
“所以你是不打算告诉我洛昌渝的事,对吗?”
“给个理由,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不提陆情,栾卿涵所有的柔软都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那一副对谁都冷冰冰的态度。
周鹤不会对栾卿涵服软,更不会求他,既然他不肯说,那就算了。
周鹤一挥手,转身打算撤。
“等等!”
周鹤应声又转回来,谁知胸口顶上一样东西,硬邦邦的,仔细看原来是一把枪,在栾卿涵手里攥着。
眉头紧皱,周鹤有种很不好的预感,枪是真的。
“别害怕。”,栾卿涵有些得意,“我就是想告诉你,陆情这个女人我要定了,有本事你就护住她,别被我抢走。”
原来在这等着呢。
周鹤灿烂一笑,把烟叼在嘴里,随着眉头舒展,身体顶着枪口往前迈了一步,栾卿涵那边也往后减了力道。
看来他没打算开枪。
“你,做,梦。”
周鹤一字一顿,他心里笃定栾卿涵不会开枪,虽然在这段关系中,栾卿涵的人设是反派,但完全不影响他爷们儿的一面,恶也要恶得光明正大。
枪收回去,在栾卿涵手指上利落转了一圈,随即别在腰后。
陆情在远处看得揪心,鼻尖上浸出几滴汗珠,她使出最大的定力逼自己坐稳,她心里清楚,要是这时候过去的话才是真正的无法收场。
周鹤对面,栾卿涵收枪后也点了根烟,说:“看在你和我都抽黑兰州的份儿上,今天就算了。”
找台阶的方式有千千种,栾卿涵偏偏挑了个最勉强的,周鹤听到差点乐出声。
离开之前,栾卿涵撂下狠话,“下次见面,我不会客气了。”
完全不同的架势和语气,他是认真的。
周鹤还是那副满不在乎的样子,回他,“再会,栾先生。”
……
等栾卿涵的车开出去老远,周鹤才放心回去找陆情,可她没等周鹤到跟前,先一步下车跑过去。
“你没事吧?”
“……”
“问你话呢?”
周鹤停下来,不说话,只顾看她。
陆情被看得直发毛,头低下,不知道下面该说点儿什么。
“上车。”
声音是冷的,语气是冷的,他的脸也是冷的,和帕米尔高原的山顶一样没有温度。
陆情猜测栾卿涵到底跟周鹤说了什么,可转念一想,即使他什么都没说,光是刚才他们在一起的画面就足以让周鹤闹脾气。
唉……看来小少爷真不高兴了。
回到车里,周鹤还是没说话,钥匙插/进去,启动车子,转方向盘,开到主路上后油门猛踩,瞬间逼到一百二十迈。
陆情在一旁抓紧安全带,心里止不住委屈,她是为了周鹤才跑到喀什来的,如果这样还要被误会,那她所做的一切都没了意义。
车子保持一百左右的速度飙了大概十公里后拐向一个上坡,目测已经偏离正常的路线,而脚下的路布满了碎石和青草。
陆情定睛看向前面,山顶积雪隐约可见。
周鹤不讲话,她也不讲,死扛到底,等车子终于停下来的时候他们也离雪山更近了一步。
解开安全带,周鹤侧身看向陆情,终于开口了。
“要怎么哄我?”
陆情一愣,呃?
没等她回话,周鹤伸手捏住她的脸颊起身吻过去,每一下都发狠。
阳光撒向海拔四千米的高原,远处雪山见证了一场抵死的纠缠,可它依旧沉默不语。
……
再回到喀什市里已经接近晚饭时间,陆情饿得肚子咕噜噜叫,周鹤带她到之前吃过的老城饭馆点了一碗黄面,还有老板的招牌馕坑肉。
陆情心情好,胃口也好,把周鹤给他点的都吃光了。
吃完饭他们没回酒店,而是去了于忠灼那里。
陆情不认识这位,也是路上听周鹤简单讲了讲,原来是他的忘年交。
因为事先打过招呼,所以于忠灼特意给家里清了场,之前周鹤去见到那些人全都不见了,整个院子安静得就像普通人家。
等陆情和周鹤赶到的时候于忠灼已经将茶泡好,为了不触物生情,于忠灼特意换了一种茶,是喀什当地的特产,名叫“砖茶”,谈不上贵,就是想给客人尝个鲜。
看见周鹤身旁多了一个漂亮姑娘,他没问是谁,什么关系,光凭两人手拉手就知道怎么回事儿了。
三人在书房坐下后,周鹤顾不上和于忠灼客套,直接谈正事儿。
“于哥,往后栾卿涵可能会找你麻烦,对不住。”
这话周鹤在去喀什之前就跟于忠灼说过好几遍了,因为后续计划是于忠灼自己提的,所以早就有准备。
“放心,老刀再厉害还不能把我怎么样,如果他真是凶手,我也算给老爷子报仇了。”
陆情在旁边听着,想起之前在敦煌洛昌渝家里捡到那部手机里的照片……
“于哥,还有件事。”
“你说。”
周鹤手指暗暗戳着,有些犹豫,“那个……于哥,你和洛叔这两年有来往吗?”
“没什么来往,怎么了?”
“我们前段时间在敦煌的时候,赶上他家里遭遇盗窃,嫌犯抓到了,是栾卿涵的手下,但是就在昨天,洛叔找人把高唯捞了出来,可能人现在已经返回喀什了,我怀疑他们手里握着洛叔的什么把柄,要不然以洛叔的为人,不会做出这样的事。”
先是沉沉叹了口气,再是长达很久的沉默。
陆情从于忠灼紧皱的眉头里猜出他应该知道一些内情,就算跟这件事没关系,也可能是洛昌渝身上的一个污点,或者说是难言之隐。
“小鹤,本来这件事我打算一辈子烂在肚子里算了,但是既然你今天问了,我就跟你说了吧。”
于忠灼拿出讲故事特有的姿态,茶杯斟满,喝了一小口,说:“当年洛昌渝和你爸刚认识没多久,就卖给你爸一件古董,二十万,这在当时是不小一笔钱,可是谁能想到,那件古董是一件仿真度极高的赝品,即使是行家,如果不是高手的话也不一定能看出来,那时你爸相信洛昌渝,所以掌眼的时候也没太仔细,后来洛昌渝拿着这笔钱作为人生的第一桶金开始做生意,越做越大,赚了不少钱。”
讲到这,他叹了口气,过往催人老,谁也逃不过。
“可能是有钱之后良心上过意不去,洛昌渝特意找了个生人,出高价从你爸手里买回了那件古董,也是那时候你爸才知道,在自己家里摆了两年的古董原来是个赝品。”
听故事的陆情忽然插话,问他:“那个生人,是不是栾卿涵幕后的老板?”
周鹤转头看她,于忠灼跟着笑了一声,“你怎么知道?”
陆情不好意思,“猜的。”
“对,那个人就是老刀,当时我也在场,特意对那件古董留心看了一下,因为你们周家的铺子从没出过赝品,所以我当时也没敢吱声,等老刀带走古董,我就把自己的想法跟你爸说了,后来你爸偷偷调查这件事,因为那时候他和洛昌渝已经是很好的朋友了,所以,既然他要买回去就代表想补救当年犯下的错误,所以也没怪他,这么多年过去,也没跟洛昌渝再提过此事。”
周鹤听完这些豁然明白,老刀一定是拿洛昌渝当年的事进行威胁,逼迫他不惜利用一切人脉也把高唯放出来,因为他的名声不能破败,更不能让周璟珏的后辈知道这件事。
当尘封的往事揭开,有人欢喜有人痛,只可惜,大多数的秘密带来的都是伤感,周鹤也不例外。
沙发上,陆情悄悄握住他的手,力量虽小,但足以慰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