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嘀——嘀——
闭上眼睛,听觉就能带来这细微的轻鸣。
少女团缩在重症监护室前的长椅上,就像是只被人遗弃的小猫。
毫无疑问,琪亚娜是个坚强的女孩,她可以为了寻找齐格飞从西欧跨到东亚,她和高加索的巨狼搏斗过,也爬过印度的火车,她见过极昼,也看过雪原,这一路她都坚持了下来,完成了众多知名探险家都无法达成的成就。
毫无疑问,她是坚强的。
可是任何人都有属于他自己的柔软和脆弱。
因为这一路上,她都是一个人。
所以,琪亚娜是孤独的,尽管路上她会遇到一些旅伴,又或者是一些愿意分享食物的好心人,但她终究回到了“追寻”这孤独的旅途上。
直到后来,在长空市的千羽学园,她遇到了芽衣,又遇到了布洛妮娅。
原本她只是在父亲友人的帮助下暂时安定,可崩坏却还是降临在了她的身边,但也让她真正地和“友情”相遇了。
原本她以为自己只是孤独的战士,但后来她才知道,这个世界上有着“天命”,有着和她同样战斗在崩坏前线的“女武神”,一般人对于崩坏都抱有着憎恨,愤怒与敌视,但琪亚娜却在此之外还多了一分的欣喜。
因为她知道,自己并不孤独。
可是,转眼之间……
就和过去一样,一觉醒来,除了一封信,便再也找不到父亲的身影了。
仿佛一瞬间,便被剥夺了一切,再一次被踢回了过去的阴影之中。
脑袋上忽然一重,有什么东西压了上来,有些温暖,驱散了夜晚后的微凉。
“熬夜了以后就喝些热的吧,暖暖身子。”
即墨把手里的罐头轻轻落在琪亚娜的头顶,圣芙蕾雅学院的自动贩卖机也有热饮卖。
琪亚娜终于抬起了头,原来漂亮的大眼睛此刻像是一对刚蒸好的桃馒头,红彤彤地肿在那里。
“吸——”
一声响亮的鼻涕声,傻姑娘一把抢过了即墨递过来的热饮,一看,金鹭八宝粥。
她不由得撅着嘴,现在她很想吃好吃的,不过又没什么心情,交错的心境让她很烦躁。手指扣了上去,想要使劲的时候,突然挂下了一串鼻涕,啪嗒一声落在了她的手指上。
傻姑娘呆愣愣地瞧着这串挂到手上的涕水,嘴巴慢慢地张开来,越张越大,也越来越往下垮,忽然,一声哑哑的嚎窜了出来,傻姑娘提着这罐热粥,又哭了起来。
这次她不再像是先前那样强忍着了,而是彻彻底底的嚎啕,像是倾诉,像是释放,像是发泄。
她想停下来,她努力想要遏止着近乎丢人的哭号,可越想,越止不住。
以至于她竟放下了这罐果腹的早饭,一把抱住了即墨,勒紧了他的腰,眼泪鼻涕直往他的衣服上抹,把即墨的这件军装给擦得湿漉漉的。
即墨却并没有怪叫,也没有躲开,倒像是一颗松,牢牢地站着,托着傻姑娘的手臂,让她肆意嚎啕着自己的痛苦。
数字跳到了5:13,少女的嚎啕才慢慢平息,她缓缓松开了即墨的衣服,抬起身,时不时抽噎几下,靠在了椅背上,手指颤着碰上了拉栓,想要将这盖子掀开,却没成功,似乎没想到自己这样“超厉害”的女武神会被小小的易拉罐给难住了,看着手里这只小罐子,傻姑娘的嘴巴又撇了下去。
即墨只好将这只惹祸的罐子接了过来,帮她掀开盖子,打开勺子,再递回去,就好像是在照顾小孩子一样。
琪亚娜撇着嘴,“哼哧——”
这还是吸鼻涕的声音,傻姑娘吭哧吭哧地举着袖子擦了好一会,把脸都擦红了,才停了抽抽嗒嗒,舀了一勺子,含在嘴里,默着声音。
“布洛妮娅的生命安全不必担心,手术已经抢救回来了,从休伯利安到圣芙蕾雅,医疗技术已经是最顶级的了,只不过暂时还无法恢复意识而已。”
即墨想了想,尽量用了一个相对轻松的方式。
“可是……舰长。”
琪亚娜的声音有些闷,用力咽了口唾沫。
“那是脑损伤。”
捧着食罐的手垂了下来,歪在一边,琪亚娜瘫在椅子上,她又停了好一会。
“能醒来的几率……又有多大呢?”
琪亚娜机械地拌着这罐粥,糖甜的气味逐渐变凉,最后她停止了搅拌,呆呆地看着这罐粥。
“舰长。”
即墨叹了口气,坐在了傻姑娘旁边。
“我在。”
“舰长,你知道吗……”
少女舀了一勺,却只是在看:
“有一天,我醒来,就发现爸爸不见了……”
她含了一勺粥,吃到了有些苦的杏仁,她的眉毛团得更紧了。
“壁炉里烧着火,可却一点也感觉不到暖和,脚踩在地板上,也是同样的冰凉,我一开始在喊爸爸,越喊越响,然后叫起了‘齐格飞’这个名字,可还是没有任何回答……”
少女放下了罐子,又一次蜷缩了起来,却靠在了即墨的身上,就好像是在取暖。
“厨房,卧室,客厅,卫生间,甚至地毯底下,我几乎把家翻了个底朝天,都没有找到爸爸……除了一份信,一份说要去寻找秘密的信,除此之外便再也找不到和爸爸有关的任何痕迹了。”
少女缩成了小小的一团:
“被子叠了,碗也洗了,就连桌子都擦好了……虽然我走了出去,去找爸爸……可是……可是舰长,我找了两年了……”
小小的猫散发着细软的绝望:
“你说……爸爸他是不是不要我了……”
傻姑娘团在旁边,靠在即墨的肩膀上,声音越来越低:
“我不要这样……”
“我不要一个人……”
“这样……好痛苦……”
即墨揉了揉这个傻姑娘的脑袋:
“孩子,你得知道,你从来都不是一个人,你的父亲,齐格飞,毫无疑问是爱着你的,深爱着你,毕竟你是‘琪亚娜·卡斯兰娜’,被齐格飞承认的女儿,一个父亲对于自己女儿的爱是永恒不——”
忽然,即墨发现了不对劲。
这傻娃子居然睡着了?!
摇了摇头,即墨不由得苦笑,想想也是应该,从休伯利安到这里,这傻姑娘熬了一夜都没合眼,加上先前的两场战斗,不累才怪。
于是他就把这傻娃子打横抱起来,搬到了雷电芽衣的病房里。
作为舰长,自己船员的病房还是认识的。
傻姑娘似乎闻到了熟悉的味道,往芽衣的方向蹭了蹭。
芽衣的伤势并不严重,仅仅只是药物带来的昏迷,这给她们提供了更多的空间,
无意识之间,少女们的手牵在了一起,紧紧相握。
即墨轻手轻脚地退出了房间,关上了门,喘了口气:
“青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