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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书房里,皇帝问首领“今日平阳侯府出殡?”
“是的。”首领回复。
“你还是没找到机会查看尸体?”皇帝皱眉。
首领单膝跪下“臣无能。”
头天晚上,平阳侯府的灵堂里里外外都有人守着,他不好进去。
次日平阳侯府的族亲上门闹事,差点儿伤了林晚,国公夫人很生气,当即就派了十来个护士过来镇场子,同时还有两个女护卫贴身保护林晚和小世子,如此平阳侯府的守卫便比平时森严了许多,他别说是找机会溜进灵堂,有一次还差点儿被抓住了。
“这点小事都办不来,朕要你何用!”皇帝气得抓起一本奏折就往首领头上扔,头领根本就不敢躲,硬生生的忍受了。
皇帝发了一回脾气,也知道生气没用,最后不甘心的问“会不会尸体真的有什么问题?”
首领也不知道啊,他也没见过尸体。不过“臣打听过,事发当晚,林氏只在最开始的时候进过事发地点,见过尸体,而后很快便离开了。后来尸体的收敛俱都是老夫人的心腹嬷嬷带人做的,臣私底下审问过那老嬷嬷,并没有任何疑点。再则,平阳侯到底是老夫人的亲生儿子,便再是怨恨,也断然不至于包庇杀害自己儿子的凶手,臣以为,此案应无疑点。”
皇帝还是觉得不安“军报什么时候能入京?”
首领答道“若无意外,明日便能入京。”
“军报明日入京,他们却要今日出殡?”皇帝皱眉“那林氏是不是察觉什么了?”
“应该没有。”首领最是知道其中详情“提出提前出殡的并非林晚,而是牧氏族长,前两天牧氏族长遇到一个得到高僧,指出平阳侯乃是煞星,死于非命,煞气极重,若是在府中放置太久,怕煞气会停滞在平阳侯府,从而影响牧氏一族的运势,一开始的时候牧氏族长并不相信,后来其孙在家中玩耍时无故摔落台阶,磕破了脑袋,这才相信了,联合一众族亲前去给林氏施压,林氏虽有国公府撑腰,奈何父兄全都不在京城,小世子又太过年幼,林氏虽然强势但到底是年轻妇人,再大抵对平阳侯本身也有怨气,这才不得不退步,答应了今日出殡。可为了此事,她怕是跟牧氏一族撕破脸了,回头孤儿寡母还不知道要怎么面对那些豺狼呢。”
这些事情,其实首领早就禀告过皇帝了,但是皇帝心里不安,首领便再说一遍“且,臣接到消息,牧氏族亲打算在平阳侯和老夫人下葬之后,便对林氏母子发难,抢夺平阳侯府的爵位。”
“果真如此?”皇帝听完之后果然心安了许多,还假惺惺的说“那林氏小的时候倒也进过几次宫,朕也见过几次,倒也是个娇俏可爱的小姑娘,没想到竟是个命苦的。”
首领垂首不说话,心想,人家命苦还不是因为你?
不过他不敢吐槽皇帝。
皇帝命他“虽然林氏应是还不知道内情,但为防万一,还是要保持警惕。”
“是,属下遵命。”首领退了出去。
平阳侯府这边,出殡的时辰一到,队伍便出发。
这一次牧稷死得不光彩,老夫人也是被李公公气死的,为免让人议论宫里的那位,林晚将丧事举办得很是低调。
可即使是如此,一府中母子先后去世依旧是件奇闻,招来了不少老百姓的关注,他们远远的看着路过的送葬队伍,对队伍里的林晚和铮哥儿指指点点,猜测林晚会不会被国公府接回去改嫁,孩子跟着亲娘嫁到继父家中之后会不会受欺负,又或者林晚会为了儿子的爵位留在林家,留在平阳侯府?
还有国公府,看来是真的看重林晚母子,除了国公夫人之外,国公府的几个年轻媳妇都到了,还有几个年纪大一些晚辈也都跟着来了,一个个哭得真情实感的,叫人感叹。
牧家的墓地在三十里外,棺木出了城之后便驱车加速,走了大半日终于来到墓地,时辰也差不多了,大家伙连歇口气的时间都没有,又急急忙忙的赶着下葬,等到好不容易将棺材放下去,开始填土的时候,林晚突然间扑过去哭起来,将众人都给吓了一大跳,最后还是杨氏带着妯娌上前将林晚拉了起来,林晚就一边哭一边看着,等到最后一抔土扬下,林晚两眼一翻晕厥了过去。
当场又是一阵兵荒马乱,最后不得不先将林晚送到山下平阳侯府的庄子上,原本是想等林晚醒来之后再回京城,谁知道林晚却发起了高烧,整个人烧得迷迷糊糊的,哪里还能走?
对此国公府众人自然是又是担心又是着急,杨氏身为长嫂便提议让其他弟妹带着孩子们先在庄子里住一晚,照顾林晚和铮哥儿,明日再回去,自己则先回京城平阳侯府,替林晚主持大局,将剩下的事情做完,管理好侯府,免得有贼人或者宵小趁机捣乱。
下面的弟妹们自然是没有意见的。
有意见的是牧氏的族亲!
平阳侯府也是牧氏一族的,有他们这些族人在,哪里有国公府插手的份?
走开走开!
杨氏被牧氏族人的无耻给气到了,最后林晚和杨氏等人都留在了庄子里,牧氏族人则高高兴兴的坐马车回去,准备享受他们的胜利果实!
殊不知等林氏族人全都走远了,杨氏等人关上院门回到里间,原本病得整个人都糊涂了的林晚已经坐了起来,气色红润,目光清明,哪里有半分病重的样子?
“妹妹!”杨氏上前握住林晚的手,眼睛一红,眼泪就先下来了“娘前两天跟我说了,你说的事情都是真的吗?公爹和相公他们,真的被人害了吗?”
国公府其余两个儿媳妇申氏和陶氏也紧紧的盯着林晚。
“是。”林晚抿着唇“抱歉,嫂子,都是我不好,我引狼入室,害了爹和哥哥们。”
杨氏三人都忍不住捂着嘴哭了起来。
另有几个年纪稍大一点的孩子也都忍不住低声啜泣,引得更小一点的孩子也跟着哭起来。
林晚看着这一屋子的妇孺,心里也难受得很,对宫里的皇帝越发的厌恨。
国公府为这个国家这个为朝廷立下赫赫战功,付出的都是血的代价,享受老百姓的尊敬又怎么了?
居然连这都不能容忍,竟跟外族勾结坑害林氏几十万大军,导致边关空虚,备受外族欺凌,民不聊生,这样的皇帝,根本就不配坐在皇位上。
林晚抬手给杨氏擦了眼泪“嫂子,你们也先别难过。我虽然知道他们要对爹爹和哥哥们下手,但到底爹和哥哥们是个什么样的情形我们也不得而知,或许他们还有人活着呢?”
“对,公爹和夫君他们武艺高强,哪里就这么容易被人害了,他们一定只是受伤了,还在西北等着我们去救他们,我们这就启程去西北找他们吧。”说话的是最小的陶氏。
其他人都跟着点头,林晚却摇头“我们不能够去西北。”
“为什么?”陶氏皱起眉头“相公他们就在西北。”
“西北那边,我们可以派人去寻找爹和哥哥们,但我们都是妇孺,即使我们今晚就悄悄的离开了,这消息也隐瞒不了几天,皇帝便会察觉,到时候他必定不会放过我们,一定会派人追杀我们,到时候我们身边即使有护卫,也一定抵挡不住对方人马,最后也只是死路一条,所以我们不能往西北去。”林晚说。
杨氏等人也冷静下来;“那我们往哪里去?”
林晚看了一眼杨氏,再看申氏和赵氏等人“此次行动,关系到我们林家的生死存亡,林晚并非是信不过嫂嫂们,而是多一个人知道,就多一份泄露的危险,所以我只想告诉大嫂和大郎二郎,希望二嫂三嫂你们能够谅解。”
申氏和陶氏心里虽然有一些不舒服,但林晚说得也对,对一个人知道,就多一份危险。
申氏说道“既是这样,那便让大嫂知晓得了,大郎二郎还小,便不要让他参与了。”
大郎今年十二岁,是申氏的儿子。二郎今年十一岁,是杨氏的儿子。杨氏第一胎是女儿,因此嫡长孙便出生在二房,好在国公府和睦,并没有因为这些事情出现什么龃龉争斗。
林晚摇头“娘不在,大嫂便是咱们家的主心骨,所以我要将这件事跟她商量清楚,大郎和二郎都是林家的男儿,如若家中无事,自是可以纵得他们从从容容的长大,可如今,时不我待啊。也只能希望他们尽快成长起来了。”
如此,杨氏等人都没有意见,最后申氏和陶氏带着孩子出去了,林晚拿出一卷地图,将杨氏和两个孩子叫到跟前,而后将自己的打算告知他们,杨氏三人听完之后都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杨氏一辈子都没做过这样的事情,她磕磕绊绊“这样,行吗?”
倒是大郎二郎虽小,却都是精心培养从出来的,略一思索便知道林晚这注意之妙了,当即就附和林晚;“大伯娘,我觉得姑姑所言甚是。”
二郎也点头“便按照姑姑说的来吧。”
杨氏见家中两个男丁都这样说,便也定下了心神,再一想,便知道林晚这安排的妙处了。
她敢保证,任是谁都不可能会想到他们会藏在那样的地方。
“只是以后——”杨氏不得不为以后考虑。
林晚道“如今我们最重要的是要先找到一个安全的栖身之地,这样我们才能够没有任何后顾之忧的前去西北寻找爹和哥哥们的下落,待到风平浪静之后,我们也可以再离开,重新找一个地方安顿下来。”
杨氏这才点头同意了。
当下又议定,兵分两路,由大郎二郎带一队人马走近路先行,将落脚地拿下,而后再接应杨氏等,杨氏则带着申氏和陶氏以及几个孩子,在其他护卫的护送下,绕远路从另一条路走。
“那你呢?你不给我们一起走吗?”杨氏听到最后,发现林晚并没有安排自己,便忍不住问道。
“我会留下来观望形势,一旦形势不对,我会带人把娘救出来,而后再与你们汇合。”林晚说。
“不行,这样太危险了。”杨氏不赞成。
大郎说;“不如还是我留下来救祖母吧。”
“我留下。”二郎也道。
林晚欣慰的看着两孩子“你们都是好孩子,但你们还小,这种错综复杂的高级战场,你们还驾驭不了。不过我知道你们都是很聪明很勇敢的孩子,我相信只要给你们时间,你们一定会成长成最好的战士,最好的将士,甚至,最好的王!”
杨氏脸色一变“妹妹!”
大郎和二郎也都讶异的看着林晚,林晚却神色坚定;“我相信你们!”
大郎和二郎对视一眼,之前他们心里隐隐有所感觉,现在已经确认了。
林晚这是要带他们走一条从来都没有走过的,不成功便成仁的路。
可,他们想走这一条路!
这个皇室,这个朝廷,已经没有任何值得他们尊重效忠的地方。
他们,不想再为这样的朝廷这样的君王效命了。
如何,何不推翻这腐朽的朝廷,重建一个朗朗乾坤?
大郎二郎齐齐点头“姑姑放心,我们必不会辜负您的期望。”
林晚点头“去,吃饭洗澡休息,我们没有很多的时间,今晚就要走。”
大郎二郎走了,杨氏颤抖着望着林晚“妹妹!”
林晚握住杨氏的手“大嫂,您想想,皇帝为了收回兵权,居然跟突厥勾结,这是一国之君该做的事情吗?当一国之君做出这种事的时候,便已经意味着一个皇权的末日已经到了。我们不过是顺势而为而已。”
杨氏眼神颤抖“我要想想。”
“您以前一直都生活在京城,在安全和睦友爱的国公府里,所以你不知道外面早就已经千疮百孔,正好这一次,你好好看看!”林晚道。
杨氏心情复杂的点头。
林晚又拿出几盒东西“这是我特意调制的膏粉,涂上之后可改变肤色,改变容貌,您拿着,会有也给二嫂三嫂他们一些,路上全都用上。”
因着夜里有行动,再加上今日也的确是劳累,于是大人孩子都很快用过东西便歇下了。
林晚反倒没有歇下,早就已经安排过来的陈大过来见她,“马车人手等都已经按照您的吩咐准备好了,时间一到便可以出发。”
“外面的钉子呢?”林晚问。
“还在呢。”陈大道“等到夜深,我亲自过去拔掉。”
林晚点头,又问了事情。
到了子时,陈大带着一人进来“我们的人成功拦截到了从西北过来的信差。这是军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