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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师父是位白胡子老道,打理着一座历史悠久的道观,与世无争。我所生活的太平州位于一片四面环海的陆地上,人们把它称作“荒蛋岛”,雄伟壮阔的九曲山脉紧贴着荒蛋岛北部的海岸线,迤逦千里。这座道观就深藏于九曲山脉南边的莫愁峰上,它有一个很好听也很深奥的名字,我在读书识字的时候曾向师父请教过其中内涵。
“师父,这‘肾虚观’有什么渊源吗?”
“这匾出自一位书法名家之手,那天他喝多了,我本来请他写的是‘清虚观’。”
“那为什么不改过来?”
“要知道,名家是不可能出错的。他的学生里有很多有头有脸的人物,写了一大堆文章来论证为什么‘肾虚观’比‘清虚观’更贴切更好听更有寓意,引经据典的,为师文才口才都不行,再说为区区一个字惹一身骚实在不划算。”
师父就是这样一位识大体有情操的慈祥老头,江湖上有许多关于他的传闻。有人说他年轻时曾是个无恶不作的土匪头目,后遇仙人点化才浪子回头;有人说他武功超群,排名天下第三,可他把位置让给了一位姓李的奶油小生,理由是“小伙子长那么帅不容易”;还有人说他的道行修为高深莫测,能看见前后三百年的天下大事。
这些都是瞎扯,我用一块豆腐就能证明。
师父从大殿缓步经过的时候,被这块从横梁上飞下的豆腐砸了个正着,满头豆花。他伸出舌头舔了舔淌过嘴角的豆汁,喃喃道:“咸了。”
连一块豆腐都躲不开的吃货,怎么可能功夫了得还能看见前后三百年的事?何况师父如果真的武功超群法力无边,那他就该头顶“大师”光环,出入上流社会,受到无数拥趸的膜拜,坐拥十几处豪宅和亿万家产,时不时给官宦富商们掐算官运财运或者为干女儿们发个功开个光什么的,也不至于穿着旧布衣打着老光棍眼睁睁看着清虚观破破烂烂也没钱修补,这显然是不符合常理的。
可只要有传说就会有信徒,因此隔三差五就有人上山来向师父求教过去和未来的事。师父对此很无奈,叹一句“本欲清修悟道,奈何浮生喧嚣”,却也不赶他们走,每次只在大殿前老樟树下的石桌旁与访客对坐。
访客一开口,无论说什么,师父都躬身应道:“好,好,请用茶。”然后继续面带微笑目视茶壶,默然不语,时不时抚摩一下胸前的胡须,那胡须柔顺饱满,随风飘舞,像一只倒吊摇摆的雪鹭。
如此反复,不厌其烦,不出三个时辰,访客便知难而退。也有执拗之人,非要与师父拼个高下,干耗几昼夜后走火入魔,狂奔下山,不知所踪。
看多了这样的事,我才发现,原来师父跟我一个人说的话,比跟全天下人说的话都多。为什么他对我这么好?我不禁怀疑自己跟师父之间可能存在某种血缘关系。
“你想多了。”师父说。
“那是为什么?”我问。
师父眼中闪着柔和温暖的光:“因为你是天下未来的希望。”
“少来,”我对这个洋溢着忽悠气息的答案很不满意,“学堂的私塾先生对每个小孩都这么说。”
师父平静地说:“不一样,你与众不同。”
这次我没有问为什么,因为“与众不同”听上去很厉害,而厉害的人都是不问为什么的,师父从不问为什么,大侠沙仁也不会问人为什么。
师父说,庄璧楼发生袭击事件的那一夜,便是我生命的起源。第二天,沙仁和步荐雪就在守仁阁成了亲。如果说天底下还有什么人敢娶皇上看上的女人,恐怕只有沙仁,因为只要他愿意,取皇上的脑袋也没问题。
成亲之后,沙仁和步荐雪的生活更加不平静了。先是一些学者文人跳出来对步荐雪的“不守妇道”和沙仁的“不守侠道”口诛笔伐;随后,美男大赛评委会收回了对沙仁的评语,撤销了“武学艺术终身成就奖”和“感动武林最美侠客”等荣誉称号;接着,江湖中人纷纷和沙仁划清界限,之前为他改名或整容的人都不厌其烦地再次改头换面,连天天跟在他屁股后面的那些暗器高手们也打点行装另起炉灶去了;同时,造访守仁阁的差役变得越来越多,有检查账本的,有检查食品卫生的,有检查防火设施的,还有调查顾客满意度的……这一切麻烦的出现倒不能怪皇上小心眼,其实皇上基本不知情,只是底下的奴才们实在舍不得白白浪费这个向主子献殷勤的好机会罢了。
令人没有想到的是,连刺客都出现了,各路杀手前仆后继地奔向守仁阁,这都是皇后出重金找来的——女人的嫉妒心总是和地位成正比。虽然步荐雪已经成婚,但皇上喜欢步荐雪这事搞得人尽皆知,当皇后的无疑很没面子,用专业术语来说就是“驭夫乏术”。
在最伟大的剑客眼皮底下搞暗杀,连三岁小孩都知道这是找虐的行为,但杀手们就是认准了沙仁从来不杀人,只要跑到守仁阁去随便亮个招数,然后自己摔一跤,就可以鼻青脸肿地回去领出场费和医药费了,谁也不会质疑什么。不少杀手还上了瘾,每过半个月就去守仁阁玩一趟,从此有了稳定的收入。
唯一感到不便的只有沙仁,他是个善良的人,为了配合杀手们的表演,每次都要出来露个脸——毕竟还是有目击者的,不能太随便。作为主人,他还经常请杀手朋友们吃个饭搓个澡什么的,贴进去不少钱。莫以善小而不为,人在江湖都不容易,举手之劳就能帮这么多江湖中人赚钱养家糊口,沙仁觉得还是很有意义的,便默默地坚持下来。
如此坚持了一年多,守仁阁终于因为入不敷出倒闭了,沙仁和步荐雪也忽然在江湖中销声匿迹。
于是我问:那我怎么会在这儿?
师父说:是你爹亲自送你来的,那时你才几个月大。
我说:他没说什么?
师父说:他说他要去一个很远的地方。
我说:弃婴不犯法?
师父说:这不是弃,是托管。
我说:您也没拒绝?
师父说:我打不过他。
皇上派出六扇门七十二路金牌密探追查沙仁和步荐雪的行踪,得到了许多种说法:有的说看见他们向南边飞去,也有的说看见他们向西天飞去,还有的说看见他们向月亮上飞去。
皇上很好奇:为什么他俩非要用飞,不能好好走路?
密探统领解释道:他们已经是传说级的人物,必须不走寻常路。
其实密探们都清楚凭自己的功力根本追不上,即使追上了也不是沙仁的对手,又不希望因为交不了差而掉脑袋还要连累家人,便不约而同地想到了神秘主义,反正以皇上脖子上那颗连韭菜和蒜苗都分不清的脑袋是不可能识破这个谎言的,就算识破了,以皇上脖子下那坨肥硕笨重的身躯也是不可能亲自飞出去证明什么的。
密探统领还告诉皇上,沙仁之所以消失无踪是因为曾与授艺恩师约法三章,一旦婚配就要退隐江湖。
皇上马上又高兴了:“那就好办,当年为了请隐居多年的南山五老出来辅佐朕,你们不是只用了七天时间就把他们找到了吗?”
密探统领苦笑道:“隐居分两种,有些人隐起来只是为了更便于被人发现和关注,沙仁属于另一种。”
这事就这样不了了之,往后整整三年,皇上都没有举行选妃活动,据说是因为他心中只想着步荐雪,对别的女人都不再有兴趣,茶不思饭不想,忧伤过度,最后竟然驾崩了。史书上对此事的记载催人泪下:圣君痴恋成殇,郁郁而终,用生命诠释了对爱情的忠贞。
我很难理解这种心情和境界,比如我特别喜欢吃肥嫩香酥的烤乳猪,可同时也对焖鸡烧鸭蒸鹅熏鱼等等都充满了兴趣,断不至于因为餐桌上没有烤乳猪就绝食而亡。由此可见我是个花心的坏男人,不如皇上那么用情专一。
不过事实总是与史书有出入,在得知沙仁夫妇失踪消息的当晚,皇上心情郁闷,于是去醉烟坊寻欢,不慎染上花柳病,三年不治,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