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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简直是疯了!
德妃一张端正的脸气得时青时白,猛地将就近的茶杯拂到地上。自她禁足完出来后,原本听了几个好消息,心里万分得意,特别是想起那素来假正经的贤妃竟被贬为充仪还打入了冷月殿,心里别提多畅快了,就算皇上来她这里的次数少了些,那几分幸灾乐祸心理也能将这股子憋屈气儿给盖过去,岂料皇上竟将馨贵嫔那贱人封了馨妃,皇上这不明摆着胡闹么!
她常梦溪入宫已有三年,刚进宫时因着父亲的官职直接封了个从二品的淑媛,后来自己凭着努力讨好皇上,再加上一年前父亲被皇上提升为左右翼前锋统领,她才慢慢爬上了德妃这个位置,成为贵淑贤德四大妃之一的德妃,然后入住德馨宫正殿,成为了一宫之主。可那馨贵嫔算个什么东西,居然才短短数月就爬至从一品的三妃之一,别的不说,这便是狠狠打了彦妃和菊妃的脸面。
彦妃和菊妃早早便跟着大晏帝,当时菊妃父亲只是个小小的副将,彦妃虽说父亲官职不小,她本身却是个庶出,最重要的一点便是她的嫡出姐姐当年是先被二皇子齐天泽讨了做正妃的,种种原因,两人最后便只得了个侧妃之名,但是和皇上多年的情分摆在那里,就算如此,皇上登基后也没将菊妃和彦妃提到了正一品。
德妃万分确定,若是当初菊妃诞下二皇子后不是身子越来越虚,且与皇上关系不是越来越僵,皇上定是要将她提到正一品的,而那彦妃若是得个皇子而不是公主,姐姐也未跟那西岳王沾上关系,她也指不定早就上位成了淑妃。可是,长乐宫的馨贵嫔算哪根葱,竟被抬得与她们平起平坐,如今妃位只稍逊自己一等,这叫她如何不气!
后宫之中气红了眼的又何止德妃一人,琪贵妃放听到消息时亦是气得瞪圆了眼,只是如今她乃后宫身份最贵之人,总不能失了仪态,很快也便调整了姿态,在皇上封赏之后紧接着送去了丰厚的贺礼,其他宫中皆是如此,风回宫的一宫之主冯昭媛甚至送了一匹绣着大朵牡丹烟绒紫的上好布锻。这牡丹本就是那些身份尊贵的皇后贵妃之流喜欢之物,更莫说这本就稀少的烟绒紫。烟绒紫外瓣突出,中瓣越离花心越宽大,形如皇冠,这便又较其他品种稀奇和高贵了一些。
叶灵霜一只手在那布匹上轻轻拂过,眼里回想着那看似素来直言直语的冯昭媛,想到她的身份,叶灵霜轻轻一笑,让墨月将那些贺礼都一一收好,再未多看一眼。有些东西好是好,可真要拿出来用在自己身上,不定会得罪多少人。
“娘娘,奴婢将这安胎药熬好了,娘娘便忍着点儿苦喝了吧。”佩环将那盛满黑乎乎药汁的小碗放置在叶灵霜身侧,又将包着几块蜜饯的丝绢摊开了放在一侧,笑道:“先苦后甜,娘娘喝了汤药,便能吃这蜜饯。”
叶灵霜有些嫌弃地看了一眼那药汁,又见佩环和墨月几个齐齐盯着自己,只得忍着那股苦味将汤药一仰而尽,然后马上取了一块蜜饯狠狠嚼着。佩环悄悄捂嘴,低笑出来。
“娘娘,奴婢今个儿去尚药房取药的时候遇见了一个人,不知当说不当说?”低着头的云娇头微抬眼,问道。
叶灵霜抬头看她,见她方才眉眼低垂,似乎有几分难言之色,便道:“无需顾虑,直说便是。”
“回娘娘,先前奴婢去尚药房偶遇了甘泉宫安美人跟前的侍女珠玉,据那珠玉说安美人近日的身子愈发差了。”
听闻这话,叶灵霜先是静默,随即只道:“明日以本宫的名义去尚药房取点儿补身子的药,然后送去甘泉宫给珠玉,本宫便不去了。”
本来成为一宫之主后自称称谓自是要改成本宫的,墨月等以为自家主子好歹要适应稍许,却没想到本宫二字自她口中说出竟是那般自然,隐隐含了几分以往从未有过的威严。
云娇自然应是,也不再说起此事。安美人若是能用几分真心待主子,主子又哪里会看淡两人之间的姐妹情谊。
而此时的安美人却是如云娇所说的那般身子极其虚弱。
珠玉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好不容易要来再辛辛苦苦熬出的汤药被安美人看也不看便一掌推至地上,虽然心中理解主子的苦闷,却还是狠狠抽了一下,自安美人落胎之后,那李太医确实是开了药方还遣人送来药,只是安美人喝完了那些药后身子仍不见好转,再去尚药房按方子抓药时别人亦没了好脸色。
珠玉连忙弯腰去收拾碎碗,偶尔扫了一眼床榻上的安美人,只听见安美人兀自喃喃出声,“为什么同是明宇国送来的女人,同是有了身孕,差别会这么大呢?我到底哪里比不上她,要说相貌,我与她差不了多少,要说性子,我也算温婉,皇上到底是看上她哪一点……”
见到安美人那副失神的样子,珠玉没有说话,只是眉头轻轻皱起,心道:那馨妃性子确实极好,待人也诚恳,至于她有什么地方与众不同,竟引得皇上不顾众妃反应将她封做了馨妃,她也是一时不得其解,或许那馨妃确有什么过人之处。
“咳咳……咳——”安美人猛地捂住嘴巴咳嗽起来,声音响彻整个侧殿,珠玉忙上前帮她捶背顺气,却见那安美人缓缓松手,手上竟是一片鲜红的血渍。珠玉吓得惊慌失措,以为安美人也会面露恐慌,哪知道她只是呵呵一笑,那好看的唇形因着沾染了鲜血显出几分从未有过的妖艳。
“是我错了,我不该贪心,不该试图得到皇上的爱,是我太再自不量力……”她呢喃自语,似乎只是说给自己听。也许最开始的时候她便是痴心妄想了,帝王之家最是无情,她为何偏不相信呢,以至于自己一步错步步错,所依附之人贤妃竟是最后杀害她腹中胎儿之人,因果循环说得便是这个吧。
安美人渐渐阖了眸,躺回床上,脑中蓦地闪过馨妃曾还是芬仪的时候说的话。她说:安妹妹,自己想要的便去争取吧,在这后宫中不变得强势一些是没有人会敬畏你的。是否那时,她便读懂了自己的痴念,如此的话,她好像有一些明白皇上为何待她与众不同了。嘴角不由一勾,露出一抹自嘲的笑,她苦心折腾一番,最后什么都没有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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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晏国太后喜好礼佛,那佛堂又离福寿宫极近,太后便长居其中,特别是自一年前花家出事后,太后更是少出那佛堂和福寿宫两个地方。只是今日,许久未管后宫杂事的太后竟破天荒地从佛堂出来,还在福寿宫周边的花园子里走了一遭。
大晏帝听闻此事,忙歇了手中的事,前去福寿宫请安了。
软椅上端庄而坐的妇女大概将近五旬,只保养极好,那样貌只似四十出头而已,此时见大晏帝前来,便由一旁的大宫女扶着手腕起了身。
“太后面色瞧着比以往又好了许多。”大晏帝淡笑道,接了扶她起身的动作。
“不必了,皇儿如今贵为皇帝,这些扶人的粗活便由着下人来做吧。”太后应道,看似笑着,那眼中实则无一丝笑意。
听闻这话,大晏帝只挑挑眉后便收了手,将龙袍下摆一掀,坐在了太后身旁的一个垫着厚垫的椅上。
“皇帝,如今你受万人敬仰,凡事该有个度才是,虽说当初花家之事哀家对你诸多抱怨,只最近潜心向佛倒也看开了一些,皇帝也是该重新立位皇后了,省得这后宫事多纷扰,惹来皇上的心烦,皇后管这后宫之事也比你懂得拿捏分寸。”太后悠悠道来,觉得身子不适,便微微倾斜,靠在了椅背上。
大晏帝缓缓勾唇,把玩着右手拇指上的扳指,道:“若没有发生馨贵嫔升为馨妃一事,太后是否还舍不得从那佛堂里出来,更懒于同朕说话。”
太后微微侧头看他,见他目光幽深,精光闪过,一时怔住,“皇帝何意,哀家何时不愿见皇帝了,不过是近日需潜心修佛,不可多多分心罢了。”
“朕无它意,太后既然觉得朕做事没了分寸,那太后以后多多提点便是,朕自会悉心听教。”大晏帝用着平平无仄的语调道,微微点头行了个礼便告别了福寿宫。只是那眼中若有似无的寒意将那嘴角的一抹笑衬托出几分狠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