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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辰惊悚道:“那还是不要做了!”
“你知道芯片和神经是连在一起的?”
“还连在一起?”贺辰的表情这下更惊恐了,“我不知道啊!”
沈思远被他夸张的反应弄得错愕不已:“那你为什么……”
“当然不准做了!就为了一个机甲,让你把脑袋给打开,万一手术出了意外怎么办!”贺辰情绪激动道,“你不准做……”
“滴滴——”
贺辰的终端响了。
他低头一看,是徐林枫给他发的信息。
[徐林枫]:你爷爷去世了,我和你爸爸过那边看看。
[贺辰]:你们什么时候回来?
[徐林枫]:明天就回,给你带小松子^^,问一下你哥哥要什么味道的。
[贺辰]:好好好!
沈思远问:“怎么了,突然那么开心?”
贺辰说:“我爷爷死了。”
沈思远:“??!!”
贺辰忽然反应过来自己的话有歧义,解释说:“不是,我是说我爷爷死了,我爸妈去那边看看情况,然后我妈说他回来的时候给我带那边的小松子吃……那个松子特别好吃,只有那里有,我明天给你带过来尝尝。”
沈思远:“……”
贺辰接着说:“我从小没见过我爷爷,只知道我爸和他关系不好,因为他不喜欢我妈。”停了一会儿又补充道:“我也不喜欢他。”
沈思远:“……不太懂你们皇室的事情。”
星云号。
贺远征说:“你非得跟着我来干什么?我自己来看看不就行了,反正葬礼会在维顿举行。”
“反正又没事……”徐林枫摇了摇头,“他就这么突然病逝,总觉得有些奇怪。”
贺远征看着他认真的样子,笑出声:“你该不会认为我父亲是诈死吧?”
虽然贺远征只是随口一说,但徐林枫却认真道:“也不是没可能……跟过来我放心一些,毕竟……”
“你想多了。”贺远征说,“他整天那副要死不活的样子,早就该死了。就算是二十年前我收到这个消息都不意外。”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不过我会小心的。”
“嗯,小心为上,我会在外面等你……你记得把枪带上,最近黑鸢骑士团那么活跃,大公以前又和他们联系那么密切,就算他不是诈死,我也担心他们会在这上面做文章。”
“国安局的卫星监控撤了吗?”
“没有……不过虽然辰辰那件事结案了,但派瑞特醒过来之后一直不肯开口,无论用什么审讯手段都没用,我还是担心国安局里面有内鬼。”
“不是还有戴文光吗?”
“……”贺远征骤然提到这个名字,徐林枫有些怔愣,想起与这个人的纠葛,顿时头疼,敷衍道,“我明白。”
贺远征忽然拉住了徐林枫的手:“林枫。”
“嗯?”
贺远征神秘地说:“从查伦斯堡回来,我就给你一个惊喜。”
“你又要搞什么花样?”
“不如你猜猜?”
结婚纪念日已经过了,接下来是他的生日,所以贺远征会送什么给他?一般来说贺远征都会选择亲手制作一些精致的小礼品,虽然做工难免粗糙,但十分用心。
徐林枫在这方面想象力实在有限,老老实实地摇头,问:“又是你自己做的吗?”
“……”贺远征沉吟一会儿,点头道,“可以这么说。”
徐林枫失笑道:“你就不能现在告诉我?”
“亲我一下。”贺远征指着自己的脸说。
徐林枫:“……”
“快点。”贺远征回头,特地看了看管家有没有在旁边,又转身用手肘推了推徐林枫。
徐林枫:“……”
“快点啊。”贺远征又催道。
徐林枫简直拿他没办法,无语地和他接了个吻。
半分钟后,两人相顾无言。
徐林枫:“啧,你倒是告诉我啊?”
贺远征奇怪道:“我只是让你亲我,又没说要告诉你。”
徐林枫:“……”
查伦斯堡离维顿城不远,从起飞到降落还不足半小时。
查伦斯堡在历史上是多位皇帝的行宫,位于图林西北的森林里,地处偏远,适宜打猎。
贺远征和徐林枫到的时候,城堡内非常冷清,只有寥寥无几的仆从站在外面迎接。城堡的外墙爬满了枫藤,下面荡着数以万计的枯枝,看上去分外萧条。
贺远征扫了一圈,发现贺乾的情人没有出来。
“陛下日安。”贺乾的老管家对贺远征问好。
贺远征牵着徐林枫进去,一边问管家说:“具体跟我说说。”
“贺乾大公是凌晨五点病逝的。您知道,大公这些年来身体一直不好,早上我去喊他起床,发现大公没有反应……”
贺远征的表情一直淡淡的。对于贺乾的死,他并没有多少触动。从他把贺乾从皇位上赶下来之后,贺乾一直在苟延残喘。贺远征只见过他几面,他衰老的速度超乎了贺远征的想象,外表越发佝偻猥琐,曾经的风流多情到如今已是獐头鼠目,双眼也因纵.欲过度而浑浊。
徐林枫还为此跟贺远征感慨过,贺远征只说了一句相由心生。
从当上皇帝以来,贺乾在贺远征的心中就变得可有可无了。原本贺远征会认为自己会像年幼时期那样一直恨他,但大权在握后,这样滔天的恨意却渐渐消弭,大概是贺乾对他已经再也构不成威胁,所以再针对他也没了意义。
走到贺乾的卧室外面,还有两小队特勤和医护人员按部就班地外面等候。
贺乾的尸体还在床上,没有皇帝的命令,谁都不敢轻举妄动。
“我先进去了。”贺远征说。
徐林枫伸手和他拥抱,顺便摸了摸他腰间的枪支,确认无误后才拍拍他:“去吧,我在外面等你。”
贺辰没有直接回寝宫,而是去正殿找了贺翌。
贺翌奇怪道:“你怎么来了?”他一大堆事还没忙完,秘书直接把晚餐送到了办公室。
贺辰把门关上,说:“妈妈去查伦斯堡了。”
贺翌:“我知道。”
贺辰:“他让我问你,要吃什么味道的松子,他给你带。”
贺翌:“原……”
“等等等……”贺辰抬头制止了他,直接拿出终端,戳了戳他,“你跟他打电话说。”
贺翌:“……”
贺辰抓着贺翌的手摊开,把终端硬塞进他手心:“打吧,他肯定已经下飞机了。”
贺翌有些犹豫。
“你不是说一直不知道要怎么跟他缓和关系吗?喏,现在打电话。”贺辰说。
那次两人谈崩之后,贺辰好几天都没有搭理贺翌,一心一意地去忙新买的公寓的事情了。
贺翌并非不想修补他与徐林枫的关系。
只是跟他和贺辰说的那样,他们僵持的时间实在太长,长得不知道到底要如何开口,同处一室都变得十分尴尬。
思来想去之后,他还是去找了贺辰。
贺辰不理解贺翌,还骂他矫情,但最后还是答应帮他出主意。
不过贺翌现在看着终端却犯了难:“那个……”
贺辰:“怎么了?”
贺翌手里拿着终端,像个烫手的山芋,竟有些不知所措:“我要、要说什么?”
“……”贺辰无语地看着他,“你就说你要吃原味的松子啊。”
贺翌平日里八面玲珑,情商极高,可现在就像被鬼上身似的,忐忑地问:“我就那么跟他说吗?”
“对啊!”贺辰等得不耐烦了,抢过终端直接拨出了号码,重新塞给贺翌。
贺翌:“……”
一分钟后,听到电话里传来的机械提示音,贺翌不知道该是失落还是松口气,说:“他没接。”
贺辰想了一会儿,把终端拿回来:“那你给他发个信息吧。”
贺翌照做,把输好的话给贺辰看:“这样行不行?”
贺辰对贺翌的小心翼翼有点哭笑不得,点点头说:“那他回来你要不要和他谈一次?”
贺翌默认了。
“行吧,其实只要跟他说开就好了,我说过,不论我们做什么,他都会原谅我们,所以你不用担心会尴尬或是怎么样……当然——”贺辰拍了拍贺翌的肩,“也不要再做这种事。”
费迪南德是反恐局安排在医院的特工,每天监视着派瑞特,12小时一个轮班。
作为一名资深特勤,派瑞特此人的事迹他是有所耳闻的,反恐局把工作交给他后,恨不得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对待,生怕出任何一点差错。
“嘿,伙计。”来者拍了拍他的肩。
“嗨……”费迪南德诧异地跟他打招呼,“请问?”
“情报局的。”那人出示了自己的工作证在费迪南德面前,费迪南德看清了他的名字叫蒋念,后面还跟了个人,大约是同事。
费迪南德伸出手:“你好。”
“你好。”蒋念说。
费迪南德问:“来审他的?”
“不,这段时间他恢复得不错吧?刚刚局里下的令,得把他弄过去审……这里是手续。”蒋念把手续给了他,接着说,“还真挺羡慕你的,你就待在这儿,不像我们,得天天在外面跑。”
费迪南德粗略地扫了一遍手续,下面情报局盖下的章和局长潦草的签字赫然在列,笑着说:“也不见得,在这里还是担惊受怕,好像下一秒就会出什么意外一样。”
蒋念赞同道:“对啊,咱们都不容易。”
病房的门被费迪南德打开,派瑞特的脸色带着大病初愈的灰白,看起来死气沉沉,腹部还缠着厚厚的纱布,手脚全被特殊的镣铐捆在病床上,无法动弹。见有人进来,只冷漠地看了他们一眼。
“去吧。”费迪南德说。
在医院待了一个多月,病房里森冷的气息像是浸入了派瑞特的骨髓,浑身弥漫出冰封十里的寒气。
蒋念恍若未觉,熟练地给他打了一针肌肉松弛剂,然后解下他的镣铐,把他手脚重新扣在了一起。
蒋念和他的同伴将派瑞特架着离开,对费迪南德微笑。
费迪南德做了个手势,给上司打电话准备下班。
二十分钟后。
“嗨,费迪南德!”
费迪南德已经收拾好准备离开医院了,忽然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叫他。
那是国安局为这个案子成立的专案小组成员,曾经来医院提审过派瑞特。
费迪南德诧异地回头:“你怎么来了?”
来者见他和他的同事已经把耳麦都取了,奇怪道:“还没到换班的时间,你们怎么……”
费迪南德悚然,寒意瞬间从尾椎处攀升,冻得他浑身发颤:“不……不对……情报局不是把派瑞特给带走了吗?”
谈话陷入了两秒的沉寂,又像滴入油锅里的水轰然沸腾炸开——
“走走走!调监控!出事了——!”
贺乾安静地躺在床上。
死去的人浑身僵硬,脸色蜡黄,尽管他活着的时候形象不佳,但死去后明显更加不堪了。
贺远征慢慢走过去,居高临下地看着已经没了气息的父亲,这个曾经毁了他家庭的男人,曾经是他幼时的噩梦。他害得他失去了母亲,又间接地失去了唯一的弟弟,还企图出卖国家留给他一个烂摊子,更想尽了一切办法拆散他与徐林枫,到最后被拔枪威胁了才偃旗息鼓。
贺远征认真地想了想,对于这个男人,他着实没有什么好怀念的。
他曾经惧怕过,怨恨过,但当他站着的高度已看不见对方的头顶时,就已经能淡然处之了。以至于他现在的死亡都无法掀起内心的任何波澜。
没有悲伤,更没有快意,除了不可磨灭的血缘关系外,仿佛他们只是彼此的陌生人而已。
老管家站在他旁边,贺远征看了贺乾一会儿,淡淡道:“叫人来抬走吧。”
老管家没有理睬他。
贺远征:“……”
贺远征默默往后退了一步,又看了躺着的贺乾一眼,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立刻掏枪顶住了贺乾的头——
枪口戳中后发出了特殊的声响,像是两种硬物碰撞而发出的声音。
那是蜡像。
贺远征:“!”
贺远征瞪大眼睛看着老管家,对着他开了一枪,同时喝道:“林枫——!”
管家捂住被打中的地方并没有流血,他迅速退向了一边,这时两个全副武装的战士从隐蔽处举枪而出,对着贺远征扣下了扳机!
门外的徐林枫听到动静,反应极快,带着特勤就冲了进去。
床边没有掩体,贺远征穿的防弹衣无法防住□□子弹,当机立断地一边开枪一边钻进了床底,子弹擦着他的衣服呼啸而过,留下了弹道灼热的痕迹。
“阿征——!”徐林枫和特勤人员对准那两人疯狂地扫射,子弹所及之地如狂风暴雨般肆虐,名贵的瓷器油画古董纷纷碎裂,只余墙上的成片枪眼一派狼藉。
两人顷刻间被射成了筛子,颤抖着倒在地上。
徐林枫吓得煞白,感觉整个世界都穿越到了虚空,脚下踩不到实处,颤抖道:“阿征——”
他想扑过去掩护,身后却传来破空的声响,随即被身边的特勤扑倒在地,膝盖重重地磕在了地上!
“陛下当心!”特勤嘶声力竭地同时,两发子弹擦着他们而过——
他们的身后有人反水。
黑鸢骑士团是有备而来的,内奸不止出在了特勤人员里面,甚至国安局、情报局里都有!
随行而来的特勤都蒙了面,完全无法分清谁是谁,徐林枫站起身的同时,贺远征也从床底爬出。
徐林枫厉声道:“你们去掩护皇帝啊!待我身边干什么!”
“林枫!!!”
徐林枫翻身而起,掏枪对准了反水之人,霎时间枪声又充斥在了狭小的房间内,震耳欲聋的声响像尖刀一样几乎刺穿众人的耳膜。
他一边开枪一边朝贺远征的方向靠过去,虎口因用力颜色惨白,像是要将整把枪都嵌入自己的手心。
“呯呯呯——!”
照这样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方式,对方是铁了心要置它们于死地,在这里根本没有任何掩体,只能让未反水的特勤充当贺远征的肉盾。
帝后二人三两步退至门口,又有两名蒙面特勤冲过来,徐林枫意识到不对,几乎是本能地挡在了最前面,对准来者轰出一枪,而后另一发子弹“嗖”地一声射中了他的大腿。
“啊——”徐林枫痛呼一声,一个趔趄,险些栽倒在地,他堪堪稳住身体,对贺远征喝道,“你快走啊!”
“林枫!”贺远征见他受伤已经乱了手脚,伸手要拉住他一起往外跑。
“皇家警卫队已经过来了,你快走!”
□□的子弹有限,刚刚开枪之人借力反扑,手持尖刀一下子冲了过来,徐林枫抬手挡住,锋利的刀刃立刻没入了他的手肘,鲜血瞬间喷溅而出。
徐林枫一脚踹过去,将那人踢出几步远,几乎是想也不想,立刻把刀从手里拔了出来,对准那人掷了过去,同时贺远征用枪对准那人,两击齐发,当即毙命。
不对劲,还是不对劲。
电光火石间徐林枫忍着痛想到了很多,既然对方要杀他们,那么……
门外传来皇家警卫队的军靴踏在地毯上的声音,而在现下混乱的场景中,他们已经分不清到底谁是卧底。
徐林枫一瘸一拐地回到贺远征身边,后者赶紧一把将他拉住。
“走啊!”
徐林枫忽然间明白过来,甩开了贺远征把他往前狠狠一推——
与此同时,从天花板坠下一团黑色的不明物体,下落时凌空炸出了一片火海。
“你干什么!”贺远征猝不及防,被徐林枫一把推至门外,正准备再次伸手拉他,反水与未反水的特勤差不多已经死了个干净,房间内只余徐林枫一人,只见他猛地张开双臂,拉住了门的把手,低吼一声,将加固过的大门阖上!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停滞,徐林枫与贺远征相隔不足一米远,他沉静而深邃的双眼在这个瞬间显得尤为明亮,他平静而温柔地看着贺远征,在门阖上的那个瞬间,嘴唇轻启,说了几个字,贺远征看懂了,他说的是——
“对不起,阿征……”
留在贺远征最后记忆力的画面,是徐林枫一如往昔的微笑,像纯白无暇的天使,又好似高高在上不能亵渎的神衹,而后被他身后冲天的滚滚浓烟所吞噬。
紧接着“咔哒”一声,大门关闭。
一道门的距离,将他们彻底地隔绝开来。
随后被闷在房间里的爆炸声响起,霎时间地动山摇,碎石泥土滚滚下落,尘土飞扬几乎糊住了他的视线。
对不起,阿征,我没能遵守当初与你白头偕老的誓言。
贺远征犹如跌入万丈悬崖,他挣扎着想要爬起,却几次趔趄,双手难以支撑战栗不止的身躯,他难以置信地看着这一切发生,这样的冲击几乎击溃了他所有的理智。
细碎的砂石落在他身上,扬起一阵阴霾尘土,他愤怒的,悲伤的,绝望的情绪,在这一刻倏然爆发了出来。
“林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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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阳历1763年8月29日,皇家警卫队希尔中校与贺乾大公发起查伦斯堡事变,皇帝贺远征遇刺身亡。——《图林王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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