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竖日后,王庭大帐前骑兵调动频繁,似乎是在例行换防,宇文深被仆人带入可汗大帐,此时阿那瓌在超大空间的可汗大帐南面而坐,只见其头戴王冠,王冠头上斜插着三根羽毛,手中拄着金权杖,旁边皆坐着柔然高层贵族,淳于覃则站立在阿那瓌可汗身旁,气氛甚是凝重,都在等待着西魏使臣的到来。
只见宇文深手持符节被仆人带到大帐中央后,仆人匆匆退了下去。
宇文深看到中堂的阿那瓌后,迅速踏前一步,边弓着身子执手行礼边参见道:“西魏使臣宇文深,拜见大汗,愿大汗身体安康,祝柔然国富民殷!”
只见旁边一个席地而坐披发左衽的将军突然站立了起来,脱口道:“小国使臣,为何不跪拜我天朝大汗!来人,拖出去砍了!”只见帐外进来两个兵士。
此时的宇文深倒也镇定,于是回道:“我可以死,但柔然将失去一次千载难逢的机遇,一个足以让柔然强大的机遇!”回身便往大帐外走去,正在此时只听得沉闷的一声:“慢。。。”
在中堂的阿那瓌此时开口道:“西魏宇文家果然名不虚传!什么强大的机会?我大柔然难道还不是普天之下最强大之帝国吗?”只见此时阿那瓌对士兵挥挥手,两位士兵恭恭敬敬的退到了大帐外。
宇文深回身又走到大帐中央,铿锵说道:“此时强大的柔然,皆因我大魏内乱无暇北顾,如若我大魏一统,请问,强大的柔然是否是我大魏的对手?”
此时旁边披发左衽的将军又插话道:“我柔然与大魏有血海深仇,你是来找死的?”
宇文深侧看其人,目光凌厉的盯着其人冷冷道:“不知将军,现任何职?”
披发左衽的将军自豪道:“我乃柔然幢将是也!”
宇文深脱口道:“原来是个小小的幢将,你有何资格来训斥西魏使臣?”
只见此将军激愤道:“在我柔然三汗时代,你大魏肆意挑起战端,不依不饶,追逐我等到漠北,几乎灭我族,难道你不该杀吗?”
此时的阿那瓌却也只是静静的看着这一场面,却不想干预,目的就是挫挫使臣的锐气,以显示柔然却也不是好欺辱的。
宇文深脱口大声问道:“请问柔然到底是谁做主呢?”
此将军脱口道:“当然是我大汗做主!”
宇文深反质问道:“贵部雄踞草原百年,虽被我大魏道武帝拓跋珪,太武帝拓跋焘几至灭族,也听闻贵国效仿我大魏行汉化改革,却不知家有百口,主事一人吗?如今大汗却未言语,你一个小小的幢将,所统不过百人之队,难道你想谋逆吗?大汗在上,谁给你的胆子敢训斥西魏使臣?难道柔然是个没有规矩之国吗?”边硬气的训斥此将军边对中堂的阿那瓌执手行礼。
只见此时这位将军脸都绿了,结巴道:“你。。。我。。。”却说不出任何言语。
阿那瓌盯着此将军,只见此将军迅速下跪道:“大汗,臣万死!”大乱之世人如草芥,人人都在担心身家性命不知何时丢掉,此将军也不例外,只见其额头冒出许多汗水,跪在地上的双手不住的打哆嗦。
老谋深算的阿那瓌开口道:“免了!”此将军才缓缓起身,乖乖的坐了下去。目光凌厉的宇文深狠狠的看了一眼此将军,此将军却下意识的躲避着宇文深的目光。
阿那瓌走下中堂,在大帐内绕了一圈,席地而坐的柔然贵族皆低头不敢仰视可汗阿那瓌,于是阿那瓌经过宇文深身边回到中堂落座,手中不断的摆弄着金权杖,对着宇文深开口道:“足下好辩才,字字如刀,难道想效仿汉之苏秦、张仪之辈,一言以兴邦吗?”
宇文深此时回道:“素闻大汗曾在幼年时为躲避汗庭政变,举家迁至洛阳居住,到底是受到我大魏的熏陶,在下拜服!”边说边对阿那瓌执手行礼。
只见在阿那瓌右侧的淳于覃用眼睛不断的暗示宇文深,颇为着急,于是阿那瓌侧头看了一眼淳于覃,淳于覃才佯装故作毫不关己的姿态。
阿那瓌回头对宇文深问道:“少来客套,足下说我柔然不够强大,那么你所说的机遇到底是什么?别卖关子,直说,实说!”
宇文深于是缓缓道:“柔然,本是我大魏的别部,后来我大魏道武帝拓跋珪为进取中原无暇北顾,草原的控制权才归柔然,柔然地理位置险要,雄踞北方,介乎东西魏之间,如今我大魏一分为二,没有了强大制衡,环视天下,这正是柔然再次崛起的机遇!”
阿那瓌沉吟思索了会,于是右手拄着金权杖,左手示意宇文深道:“敢请先生明示,我柔然该如何行事?”
宇文深见有门儿,于是缓缓道:“如今的大魏一分为二,东魏高欢屡屡功伐我西魏,其真正的目的是要一统北方,一旦我西魏被其所灭,其下一步战略就会把目光投向柔然,一旦剪除北方威胁,进而倾全国之力南下平定萧梁,完成一统!高欢其人就可直接比肩秦皇、汉武!”
阿那瓌此时吃惊道:“东魏高欢果真有如此雄才?”
自信的宇文深执手行礼后缓缓道:“是的大汗,我且举其发家史,大汗可见端倪,当初的高欢只不过往来怀朔与洛阳之间的驿差,大魏六镇起义,高欢辗转投效葛荣,后又叛至天柱将军尔朱荣帐下,帮其灭掉葛荣,尔朱荣颇为倚重,曾预言,其死后高欢必将取代自己,果不其然,尔朱荣死后,高欢收大魏之流民,将其编练成东魏主力,诛灭众尔朱,一战定东魏,在晋阳遥控邺城的中枢朝廷,其人、其魄、其才仅所罕见,确为一代枭雄,如果任由此人再灭掉我西魏,一统大魏,到时其凭借其自身强大的国力支撑,柔然必再度面临灾难!”
此时的阿那瓌和在座的柔然贵族皆目瞪口呆,同时也深深被宇文深的口才所折服。
只见阿那瓌面露惊色,手不停地搓着金权杖,沉吟了片刻,缓缓道:“那么依足下之见,我柔然将何去何存?”
宇文询此时早已成竹在胸,接着道:“柔然要想生存,进而强大,现在正是机遇,而这个机遇只有我西魏可成就柔然!”
只见阿那瓌突然拿着金权杖走下中堂,凑近宇文深问道:“哦?此话何意?”
宇文深又说道:“我听说大汗有一长女,可赐于我西魏皇帝,我皇帝有一侄女,可嫁于可汗,两家联姻,共伐东魏!使天下维持均势,其一,成就旷世姻缘;这其二,柔然与西魏联合,共同掠取东魏之财富,柔然可得重利!只要柔然不发生战事,继续休养生息,到时国富民殷,岂不更加强大?当然,我西魏每年也会进贡柔然!可汗岂不坐收渔利?”
阿那瓌此时面带微笑道:“世间真有如此好事?我柔然立国百年,是在血与火的拼杀中站起来的,从来都不信盟约这一套,天下没有永久的朋友,也没有永久的敌人,如若我柔然帮你西魏度过危机,你主完全占据优势后,集中兵力攻伐我柔然,那么请问使臣,到时我柔然该怎么办?”
此时旁边的柔然贵族皆交头接耳,都很信服阿那瓌的话语。
只见手持符节的宇文深大笑道:“可汗多虑了,我西魏偏狭一隅自保尚且不足,怎么可能会强大到与柔然为敌呢?况且强盛的东魏势与我主死战,可汗的担心真是多虑了!”
阿那瓌此时手中拿着金权杖绕着宇文深转了一圈,在思考着宇文深所说的话,于是又走回中堂坐了下去,侧脸咨询右侧的侍中淳于覃道:“侍中以为如何?”
淳于覃看了一眼在毡帐中央的宇文深后,右手握拳搭在胸前对阿那瓌行礼道:“大汗,大魏与我柔然是有世仇,但如今态势臣以为,西魏使臣的话可谓入木三分,我柔然雄踞北方正好与东西魏接壤,东西魏交战,于我柔然确有大利,或者可以两边都不帮忙,这样我柔然成为第三股最强大的势力,两方会争相拉拢,臣以为这是我柔然千载难逢的机会!”
淳于覃说完后,在汗王大帐内的所有人皆面带微笑互相点头,以表示极力赞同,因为柔然是游牧部落制帝国,所有的出发点皆看是否有利,从无信誉那么一说。
此时在中堂的阿那瓌颇为高兴,环视左右部下皆微笑点头,于是又走下中堂,凑近宇文深说道:“西魏使臣大气魄,你的辩才,胆略真是举世无双,可否留在我大柔然,我可以为足下特设官职!”
宇文深于是对阿那瓌执手行礼道:“多谢大汗爱重之心!可我是宇文家的人,我的命归我叔父丞相宇文泰主宰,我生是西魏的人,死是西魏的鬼,大汗的赏识,是我的莫大荣幸!”
阿那瓌在听到宇文深此番言辞后,面露赞赏之意,拿着金权杖走回到中堂落座后大赞道:“大魏真是人杰地灵,深不可测!好,我就答应西魏之所请,约定时日,双方共同举兵共伐东魏!”
手持符节的宇文深在听到阿那瓌的应承后,甚为高兴的赞誉道:“大汗明断,不愧草原雄主,我主会感谢可汗盛情!”
于是匆匆退出了可汗大帐。阿那瓌同时流露出依依不舍之意。
完成使命的宇文深匆匆收拾完行礼后,率领西魏使臣团正要回长安,只见远处的淳于覃一路小跑前来话别,宇文深赶忙跑上去相迎,只见两人凑近后,淳于覃一把抓起宇文深的双手道:“贤侄大才,日后必前程无量,回去请带我向宇文丞相问好!”
宇文深也感怀的说道:“好!淳于叔在苦寒之地也要多保重!”
只见淳于覃抓着宇文深的双手,很是舍不得,不知不觉眼睛里泪珠不停地打转,于是望着天边的浮云沉吟片刻后,松开宇文深的双手,对宇文深双手执礼道:“贤侄一路珍重!”
宇文深夜很是感怀道:“淳于叔,以后若有难处可到长安,我叔父必出迎!珍重!”说完后也弓着身体对淳于覃执手行礼后,不舍得倒走了几步,于是转身上马后,又看着孤独的淳于覃,抓着缰绳对淳于覃执手行礼。
淳于覃于是对宇文深挥挥手,示意其出发。
宇文深于是转回头勒马前行,西魏使团的士兵也跟随其后,只剩下孤孤单单的淳于覃,身处异国他乡的人都思念故乡一切,故乡的情总是那么浓,故乡的人总是那么亲,想起来总是让人热泪盈眶。
宇文深这次有惊无险的完成了西魏丞相宇文泰的战略筹谋,一路行进在茫茫的大草原上,身边不时的闪过牧羊人,只听其高声唱道:“敕勒川,阴山下。天似穹庐,笼盖四野。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
此刻的宇文深无心草原风情,心中始终惦念着叔父宇文泰,陇右旱灾,民众食不果腹,叔父宇文泰不知是何等的艰难,他要快马加鞭的回长安告诉宇文泰“联姻成功”,这样叔父就可快速解决西魏旱灾危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