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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面轩窗的楼阁,房外一排排的青竹和梨花树,有护卫聚在一石桌旁兴味盎然的谈论。
“看清楚了没,在上药诶。”一个年轻护卫时不时的偷偷张望着,脸上带着坏笑。
另一个男子也走过来,摸着下巴沉吟,“少君这么多年第一回带女人回来,刚才你们看到了没,还是抱回来的,实在是大开眼界匪夷所思啊,原来少君对女人还是感兴趣的嘛。”
又一个护卫凑过来,眼睛一亮,“诶,那女人长得美不美?”
一脸坏笑的男子道,“?言峥,少君的女人你也敢打听?”
“我这不是替少君把关嘛,太漂亮的女人最会骗人,我是担心少君太纯情万一被骗感情……”叫言峥的男子吊儿郎当的看着那间房苑。
“得得得……你情史丰富不用在这里说,尧余,你认为呢?少君可从没让女子近过身,你跟在少君身边最久,知道这是什么情况吗?”之前的男子望向靠在树旁的冷漠男子问道。
尧余白了他们一眼,双手环胸的靠在那里,一张俊秀的脸面无表情,“你们很闲?”
日光倾城,淡淡的光晕洒在那间雅阁里,没有华贵奢靡的装饰物,房间素净高雅,一张紫檀木圆桌前,君枳衣衫半解露出玉白手臂,整个人不自在的左瞄瞄这右瞄瞄那。
身旁男子低着头给她受伤的手臂上药,利器刺伤的伤口有微微的浮肿,血渍被清理干净,药粉落在伤口上的刺痛让君枳手臂轻颤了一下。
男子抬起头,小心翼翼问,“?疼吗?”声音温柔得让君枳一阵恍惚,思绪倒退,不久前他们还彼此威胁,利剑相向,谁能想到转眼间就变成如此局面。
他不仅没有把她送官,还把她抱到这里来,对,是抱的,君枳还能在混乱的思绪里忆起方才他再见到她鲜血淋漓的手臂时紧张失措的神情,更是当着不少人的面将她从轿辇里抱起。
惊得君枳面色大变反应不过来,若不是看他长得斯文秀气没有敌意,她当场就差一点喊一句,“非礼。”
之后就是清理伤口,上药,因伤在手臂不得不半解衣衫,如此暧昧的情景不免让人想入非非,但看他神情自然眼神清澈,那些旖旎的遐想在她心里刚萌生出就被她掐断。
心里暗想,这人真是仁德至善怜香惜玉啊,萍水之逢还是不怎么愉快的相逢都能得到如此待遇,君枳不由得把他和沈诀阑做了个对比,比得她心里连连叹息。
她转过头看他,正对上他温和的笑容,竹幔半掩的窗台淡金的浮光照在他的侧脸,清俊淡雅的男子唇角弯起,目光柔得让人心里泛暖。
君枳不自在垂眼,“多谢。?”
白灼华又继续为她包扎伤口,“方才冒昧了,是我见姑娘这只手伤得重遂才情急之下唐突了姑娘。”
看他那么真情实意致歉,君枳也不好继续纠结扭捏,况且人家可是十分耐心又仔细的包扎她的伤口,说来说去都是一片好意,只是君枳有一点想不通,他对她的态度转变得也太快了。
莫不是她跟他口中那个叫夕楠的长得很像,所以让他爱屋及乌了?君枳不禁感叹起自己的容貌了,还能化险为夷实在是好生受用。
“公子严重了,应是小女子不知礼数叨扰了公子。”君枳礼貌回应,若不是她先擅闯他的轿辇也不会有这一连串事情。
白灼华手微一顿,目光定在她的伤口上,回忆起昨晚他吩咐的那句话,“?下手不用太狠,抓活的就行,去办吧。”
眼神一闪,他继续着包扎,“姑娘经常受伤吗?”
君枳笑了笑,“?并不算,最后伤我之人比我还惨。”脸上表情随意恬淡,仿佛受伤也不过是家常便饭。
抬头看着她,君枳似是有所感应对上他的视线,“?被吓到了?”她笑问。
没等他回答她又道,“也对,像你这样的贵公子很少见过那种厮杀场面吧,都是在高门府苑暗搅风云能用谋略解决的绝不拖泥带水。”
白灼华的鼎鼎大名她也是有所耳闻的,只是她并不关心这些遂也从不去注意,传闻他少年早慧,惊才滟滟,曾随笔写出的百行策被奉为江山志名谏,传闻他曾以一计大败敌军阵营,逼得敌国全军覆没。
其心思手段非同凡响,绝不是表面这么简单温和,若是有朝一日与他为敌,必是心腹大患难有胜算。
白灼华淡淡一笑,不再停留在那话题上,“君姑娘是丞相府的人吗?”
看似平常的问话,只是问出后男子气息慢慢凝滞,似在期待又似在不安,眼神却渐渐的寒了下来,手指都有些微的抖。
君枳没有注意到他的异常,只故作随意的“嗯”了一声。
等包扎好,她穿好了衣衫,正要开口道别。
白灼华已经侧过身子,“这段时间君姑娘就在这住下吧,巡卫营的搜查令这几日应不会撤除。”
说到此处他停了停,然后又道,“你伤势未好之前我不放心,况且,你走不掉的。”
男子声音显得有隐隐的颤,君枳看不到他的神情,只被他的话怔了一瞬,什么叫你走不掉的?脚长在她身上,他还要管她走去哪儿?
“白灼华公子……”她想开口回绝,白灼华却截了她的话,“抱歉,我忽然想到我还有事,君姑娘你且安心住下,等这几日风头过去你再与我说离开也不迟。”
他似乎真的有急事,走之前的身影都有些急措了些,君枳皱了皱眉,垂目看向自己的手臂,对白灼华很是不明所以,似乎在他面前她总是有一股不自在的情感扰得她时而思绪混乱,总觉得这不是个好兆头。
不过既然人家好心好意留下她,这段时间也的确不宜在外抛头露面,至于沈诀阑那边就更不用在意了,反正对他来说她离开一天两天也不是什么大事,况且他那人刻薄又恶劣,君枳巴不得眼不见为净。
青衫男子急步行到书房,平常的冷静自若在这一刻失控,身子摇晃的靠在案桌旁,泛红的眼眶定定的注视着桌上那一串银色铃铛。
不知过了多久,男子颓然而坐,脸上笑意狼狈得过火,“?你怎么能,忘了我!”
当天际昏黄的晚霞淡去,月色无边照在碧纱窗里,雨过天青的温润色泽与清冷光辉交相辉映,他敛目安然,手指一遍遍摩擦着铃铛,心底的疼痛消亡唯剩悲寂和怨叹。
蓦然抬眸间,往常清幽的眸子此刻沉黑如夜,晃动着阴凛的寒,连一向清淡的面色在微暗灯影中霎时深冷鸷鸷。
“苏陵风。”低沉的声音杀意十足的响起,在男子越发阴鸷泛红的双目里,似有难以压制的情感汹涌而出。
君枳又一次从梦中惊醒,睁眼看着床顶,额上浸了一层薄薄的汗,屋外,夜色静好。
她侧过身子闭上眼,脑海里却唯有那人淡冷疏离的眉眼,翻来覆去的睡不着,烦乱的拍了拍自己的脸,“?不许再想他了。”
可越是如此便越是难以摆脱,她像是陷入在魔障里,心上满满的都是那人的名字。
苏陵风,苏陵风……
越想心越疼,“君枳,你无药可救了。”
心烦意乱的坐起身,穿上外衫,她踱步走向门边,刚打开房门便见对面房苑的门也一同打开,一时间怔然。
风卷起地上的碎叶,有沙沙作响的声音,青竹旁的湖面被微风拂过,水花漾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