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堂上一时安静,贾母听了李纨的话后,笑了笑,她不是读书人,更加管不着外面人的孝道。
只是她眼前的这个孩子已经失怙,失恃,且等以后再慢慢把头发养长便是。
想到这里,贾母开口道:
“满堂里有一个算一个,也就只有珠大嫂子有学识了,珠大嫂子,云哥儿打小吃苦,他今儿个能来到京中求学老婆子真真是高乐。
何况北凉王也书信于我,要我帮忙照看着他们北凉军中的弟子,府里你们有一个算一个,都不许欺负他。
云哥儿,照着辈份,这个是你先珠大哥的媳妇,你喊她大嫂子就好,她面前的是你贾兰侄子。”
说完爱怜地摸了摸怀里钻来钻去的贾宝玉,介绍道:
“这个是宝玉,也是老婆子我的命根子,论理,你和他没有血缘关系,但你父亲和宝玉父亲是儿时玩伴,又曾经一起伴过学。
所以你俩倒是可以以兄弟相称,以后你们要多亲近亲近。唉,天可怜见的。
老婆子我前段时间刚痛失爱女,此间却又得知你父母皆已不在,以后啊,你只管把这里当家,读书之余就好好陪老婆子我高乐高乐。”
贾母说完,碧沙屏后面传来一丝丝女儿家的泣声,随即也传来几声细微地安慰声响。
贾宝玉许是没听见声响,他在贾母介绍他的时候,对着徐北云挤眉弄眼。
他用一只小胖手指了指徐北云的短碎,一只小胖手捂嘴唧唧嘎嘎地笑出声来,他纯属是因为徐北云生得好看,所以天然愿意去亲近好看的男子和女子。
贾母介绍完宝玉,接着把王夫人王煦凤等人一一给介绍一遍,每介绍完一个,徐北云都会拱手见礼。
介绍完堂上的主人,其余的都是丫鬟嬷嬷。那些嬷嬷丫鬟多是脸带善意地看着徐北云。
贾母对徐北云说起贾链,还有大老爷贾赫二老爷贾政,他们三个有事都不在堂上,只道现在晚了,明儿再让人带去见礼,徐北云自无不允。
徐北云记得府中的环三爷,贾母没有提起,也不知道是忘记了还是不想提。
看到李纨还是固执地直勾勾盯着自己。
徐北云知道贾母是为了打断李纨对自己的质问,或许在她们眼里,自己年龄还小,没有必要上岗上线。
也唯有喜爱诗书坚守礼仪的李纨,才觉得徐北云剪发会必然引出来的孝道之论。
想到这里,徐北云从罗汉床上站起身,先是朝李纨拱了一礼。
然后才把对老王和徐长河他们说的那番话又重新说了一遍。只不过最后那句圣人之话却没有说。
等徐北云说完,满堂静寂。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徐北云,一个剪发谬论竟引出国义家孝来。她们是第一次听到关于那些粗糙军汉,竟然还有这么一说的理儿。
虽说有些人心里认为徐北云对那些粗痞军汉的说法荒谬至极,但细思之下又有一点儿道理说得通。
一时所有人都愣神地看着堂上的那个小小少年儿。
或许也是因为他长得好看的原因,恰逢此场此景,那些大丫鬟小丫头就都可以光明正大地看过去了。
反正那些小丫鬟她们也听不太懂他的话,只是整个贾府因为贾母是资深颜值控的原因,大家也就都喜欢长得好看的。
李纨俏颜略微红晕,她完全想不到徐北云会说出这样一大堆歪理来,但是,这个叫云哥儿的说得似乎还是有那么一定的道理。
正如她自己的头发太长了,她也会让素云或者碧波拿剪刀给修理一下。
正当李纨在尴尬中,堂上响起一阵“咕咕咕”的腹叫声。
徐北云小脸一红,进了城就直奔荣国府,从正午到现在就没有吃过东西。
贾母听到响声,情知徐北云忙着赶路,必然是还没有吃过饭,她忙出声说道:
“也怪我这个老婆子,一见到哥儿就高乐个不停,却忘记哥儿赶长路没来得及吃上饭,你也是个好的,匆匆忙刚一进城就来看望我这老婆子。凤辣子,你赶紧去吩咐厨房做些饭菜送上来。”
王煦凤忙答应,从坐位上起身。平儿跟在她身后,俩人朝珠帘外走去。双双摇曳着身影出了荣庆堂。
贾母说完就让身后的鸳鸯进里堂找些点心果子出来。
徐北云摸了摸脑袋,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站起来对贾母拱手说道:
“老太太,不用忙活了,我还有两个长随已经在城中找了间客栈,正好此时我也该寻他们去了,等我在京中安顿好,再来给老太太请安。”
“那怎么能行,礼制上,你祖父和你祖爷爷都是先荣国公的恩人,云哥儿你好不容易来瞧我这个老婆子,怎反要出去住客栈?
不行不行,以后就安心住在府中,你在读书之余,还可以陪老婆子我高乐高乐。”
贾母拉着徐北云高声说道,许是贾母真心把徐北云当成子侄看待了。
徐北云知道,这或许有除了徐破鞑的原因,多多少少她也是看在北凉王徐克开口的份上。
徐北云瞧了一眼被贾母抓紧的小手,暗舒了口气,他此次进神京一是为了布局,二就是想能方便出入荣国府,听到贾母的话,他也就借坡下驴,说道:
“禀老太太,如果住在府上,会不会不方便,毕竟我是外男。”
贾母细想一会,然后转身对着屏风后面说道:
“都出来吧,见见云哥儿,云哥儿家和老国公不是亲人却胜似亲人,你们姊妹几个以后倒是不用避礼。”
贾母话落,从屏风后面陆续走出四道身影。
只见当先一位肌肤雪白,身量微丰,腮凝新荔,温柔沉默的少女。
她身后跟着的是一位削肩细腰,长挑身材,鸭蛋脸面,俊眼修眉的女孩。
跟在她身后的是一个身未长足的小女孩。
最后一位两弯似蹙非蹙罥烟眉,一双似喜非喜含情目,身上穿着宋锦月白绣花衣。
头上挽着随常云鬓,簪上一支赤金匾簪。腰下系着杨妃色绣花云锦裙的女孩。
贾母一一介绍:
“这个是府中大老爷家的名唤迎春二丫头,这是二老爷家的名唤探春三丫头,那个是东边宁国府敬大老爷的名唤惜春。
最后的这位是老婆子的至亲外孙女姓林名唤黛玉。还有个二老爷家的大丫头元春,今在宫中先侍,她们这几个以后你都以妹妹称之,”
徐北云一一上前见礼,四人都是齐齐道了声:见过云大哥。
迎春和林黛玉都是羞涩着回礼。探春倒是大大方方地瞧着他的一头短发,眼中带着笑意回礼。
小惜春一双小杏眼和大脸宝一样,都是瞪圆了看,想笑又不敢笑,努力强憋着小大人般地回了一礼。
许是贾兰瞧见小惜春的样子,他一晚上不停地憋着不敢笑,此时破功,哈地一声给笑了出来,笑完赶紧狠狠地咳嗽了几下。
倒是把李纨吓了一大跳,手忙脚乱地拍着他后背顺气,教训地说道:
“娘和你说过的端重正气你怎就学不来呢,这几天你嗓子原就不舒服,一直咳,下次再这样,罚你抄书。”
徐北云闻言,瞧见贾兰咳得满面通红的脸蛋,思量了一会,然后问一旁的丫鬟借笔墨一用。
他前身参军时,在驻军当地的百姓中,得知一方土方子能治咳嗽,温润喉咙止咳为一绝,他准备写下来交给李纨,至于她用不用一回事,他只需要写出来心意到了就行。
片刻,丫鬟拿来笔墨和纸放在桌上,把纸铺开用镇纸压齐,然后磨起墨来,徐北云打量了她一眼,看样子,动作倒是挺熟练的。
徐北云提起毛笔,沾了沾丫鬟早已磨好的墨水,挥笔如游龙般地默写着药引方子。片刻,写完,笔收。
堂上众人倒没有表现出什么,只是王熙凤打趣他是个游方小师傅,还能治病,徐北云只是笑了笑,把方子拿到李纨面前。
一开始李纨并不觉得他一个十来岁的小孩能懂什么岐黄之术,不过是看在他一片心意。
她才伸出素手去接下那张药引方子的纸张,当她看清纸张上的字体时,她却失声惊呼一叫:
“云哥儿,你这写的是何人的楷体,可有临摹的字贴。”李纨喘着气急声问道。
徐北云也是觉得奇葩,这个时空的唐朝,虽有褚遂良,但在史着中,他只是一名政治家,后世并没有留下他的楷体书法。
“我所写的楷体是从一本无名字贴中临摹而来,字贴中并没有名字,后来因为家中走水原因,已然被火烧毁去了。”
徐北云摸头尴尬一笑,眨着一双无辜的眼神看着李纨,心里默念,我还只是孩子。
他话还没说完,探春就已经从李纨手中夺下那张纸,一双漂亮的英眉之下满是震撼。
她也是和徐北云不熟悉,不敢要求他当场再书写一副。只好满脸哀求地对李纨说道:
“好嫂子,你需要的是方子,待我把上面的方子抄写下来给你,这张原纸你就给我罢,”
说完也不管李纨答应与否,拿着纸张朝贾母王夫人等人行过礼后,就匆匆忙忙地离开了荣庆堂。
林黛玉瞧了一眼徐北云,先是对他行了一礼。她再朝堂屋上的夫人们先福了一礼,也尾随探春离开了。
迎春拉着小惜春福礼完急忙跟上,大脸宝看着姊妹们都走了。他在徐北云的短发和妹妹们之间纠结了一下。
最后觉得他的短发还是没有姊妹们好玩,所以他还是跟着姊妹她们走了。
贾母抬头望向旁边的王夫人,王夫人会意地笑着说道:
“大媳妇院子后面倒是有间雅致的庭院,大媳妇性喜安静,她那一带倒没什么人喧闹,就是那间庭院房间不多,加上派往服侍的婆子丫鬟,住不下哥儿的长随了。”
贾母听完皱眉,想了片刻后沉声道:“太太,老国公先前静养的那间梨香院旁边,倒是有一间小院,你让人清理好,让云哥儿住进去罢。”
王夫人自是应下,转身吩咐婆子下人收拾去了。
徐北云无奈,只好招手喊来一个小丫鬟,让她跑去门房通知王宁,就说他今晚住在府中,让王宁今晚先回客栈,明天再过来荣国府找他。
小丫鬟听完,羞涩地瞧了一眼徐北云,点头应声后就朝门外窜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