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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多哈尔的原市政大厅并没有遭到毁灭性的破坏,经过检疫和简单的修缮后,这儿成了存放各类资料的地方。在放走温狄·鹰羽后,乔贞要求雷纳带领他进入市政大厅的主档案馆。
“你想寻找什么?”雷纳说。
“安多哈尔原有住户的原始资料。比如地方志,家谱。没有这儿任意一个指挥官的同意,管理员不允许我进去。”
雷纳沉思了一下。“乔贞,我可以带你去。不过先回答我一个问题:你要做的这件事和谁有关?”
“如果我回答和尼赫里主教有关,你会怎么想?”
“我很为难。我想帮助你,但不管怎么说,他是我在这个地方的最高指挥官。有关尼赫里本人的资料,如果不经过他的同意……”
“这也就是我来找你的理由,因为不可能直接从他那儿得到什么。也许你还不知道,作为圣光大教堂的主教之一,他享有对七处的调查赦免权。这是相对的,条件是大教堂不能对军情七处的高级成员进行宗教谴责和裁判。那天晚上你说自己生来就是一个军人,并且为那些至今找不到尸体的士兵鸣不平,所以希望能把这问题交托给能公平对待情报的人。现在是你兑现这句话的时候了。有没有听说过,尼赫里·查洛斯图主教是安多哈尔后裔?”
“说真的,我第一次听说。”
“这在圣光大教堂的教士里不是秘密,所以告诉你也没什么。”
“你还真是毫不含糊,乔贞。不过我知道你一向如此……好吧,我带你去。”雷纳从椅子上站起来。“但是不要从那儿带走任何东西。”
乔贞并不想在雷纳面前显得步步进逼,但也是不得已。埃林说得对,这儿是瘟疫之地,要发生任何事的话,都会有各种难以估计的要素把问题扩大化。主教已经送出了知会血色十字军的信使,在他带消息回来之后情况一定会有所改变,乔贞必须在这之前尽量多做一些事情。
雷纳带着他来到了市政大厅东角一间类似图书馆的广大屋子里。这儿的大部分东西还保留着天灾袭击之前的样子,仿佛经过这么多年的动荡后,它们仍然在时间中静止,保留着它们在原有主人眼中的印象。最明显的改变是:消毒药水的气味几乎完全盖去了木质书架和古旧纸页的气味。
“这儿收藏了所有仍然可以辨认的官方资料,”雷纳说,“你想从家谱和地方志里发现和尼赫里有关的信息,对吧?我可以和你分头寻找。”
“不用了,雷纳。我自己来就行。”
“信不过我,是吗?”
“因为我是在这方面受过专业训练的人,你不是,也许会漏掉有用的东西。你可以去忙自己的工作……或者选择留在这儿。”
“……我留在这儿。有什么要帮忙的,就到门口叫我好了。我可以呆到下午四点左右。”
“谢谢。”
看着雷纳走向门口的背影,乔贞心想:我是不是告诉了他太多的东西?如果不是因为三年前的事情……不行,不能再这样想下去,因为“如果”实在没有什么意义。只有做好手头的事情才是实在的。
资料按照类型和字母排列,虽然井井有条,但总量仍然比乔贞想像中大得多。有的时候他怀疑天灾留下这么多属于人类的历史资料,到底是为了什么。或许是作为战利品,证明那些曾经活生生的东西,如今只剩下泛黄纸页上渐渐消褪的字符。
在家谱中他并没有发现什么值得注意的东西。这些家谱多由贵族雇专人写成,虽然充满了大话空话,但是在家庭要事的确切日期上却一点都不含糊。没有尼赫里的姓氏“查洛斯图”出现。根据他本人年轻时候的说法,他来自于安多哈尔一个虔诚鞋匠的家庭,这个出身为他成为圣骑士提供了重要的砝码。而自从成为主教后,他已经不再需要利用这一点来宣扬自己对圣光的奉献心。
假若尼赫里真的出生于鞋匠家庭,那么在家谱和地方志中估计都无法找到相关的资料,因为它们只属于那些有影响力的大家庭。无论鞋匠、矿工、私人旅店老板还是雇农,都只不过是死亡和出生率统计中的一个小组成而已。乔贞只好寻找别的突破点——尼赫里自称来自于安多哈尔最虔诚的家庭之一,和当地教堂关系密切,是慷慨的赞助人和不知疲劳的义工,那么在教堂的教士笔记中也许会有他需要的东西。
乔贞没有失望。有一名教士在数十年的供职时间里记下了数量惊人的笔记,光遗留下来的就有三千余页。乔贞估算着尼赫里的出生年份,再往前推移十年左右,找到相应的页数,开始翻阅。他找到的第一句话是:
“鞋匠米多斯·查洛斯图先生已经连续三个月把一半的收入捐赠给教堂了。他的慷慨奉献在教士之间有口皆碑……”
他加快了翻阅速度,近一百页后,他看见了这句话:
“今天我负责给米多斯先生的儿子进行洗礼仪式并命名。我花了一晚上反复翻阅圣光典籍,最后选用了‘尼赫里’这个名字,代表着‘传播圣光威名于世的圣徒’……”
又经过了一百页:
“今天米多斯先生给我带来一个喜讯:他的妻子……”
乔贞往下翻,发现下一页不见了。不是脱落、朽化,而是撕裂。有人把它撕走了。非常小心,如果不把书页尽量张开,几乎看不见夹在中央的剩余纸片。接下来一百页,他也再没有米多斯·查洛斯图一家的任何内容。没必要再往下核对了,他想。
他来到门口,雷纳正背着手站在窗户面前,看着窗外列队行进的士兵。
“雷纳。”
“找到想要的东西了?”
“这里的来访者应该都有登记吧?”
“程序上是这样没错。”
“我要知道尼赫里最近什么时候来过。”
“这要去管理员那儿查看……跟我来。”
在管理员的登记簿上,尼赫里的名字出现在乔贞和埃林到达安多哈尔之前的一个月,也就是这座资料室重新开放后的第二天。他在一周内连续到访三次。
“嘿,射右眼,右眼!右眼算一百五十分。”
“埃林大人,您说哪个右眼啊?”
“蠢货,它右边只有一只眼睛。另外一个像眼睛的是破开的瘤子。”
“噢,看我的……啊,就差一点。”
“那你失去后来居上的机会了。下一个。这次目标是……我看看……左边的第二个手肘子。这个只能算八十分。”
在联盟领地的东部边缘,埃林指使着两名卫兵用弓箭轮流射击不远处的一头憎恶来取乐。这头憎恶的大脑组织已经破坏,无法有任何行动,但是身体还直立着,略微左右摇晃,就像一只吹胖了的丑陋稻草人。它的躯体已经扎上了约十五支弓箭,右前腕带锁链的钩子拖在地面。
没有人知道它是什么时候出现在这儿的,当卫兵发现的时候,差点发动了敌人来袭警报。它杀过多少人?这已经不再重要了,因为它只不过是一件器具——士兵杀敌可以炫耀战功,可以给自己的子孙留下故事,也可以为之感到悔恨,但憎恶不会。
“埃林大人,我有多少分来着?”
“我想想看。九百分吧。至于你呢,七百四十分。没关系,还有机会……”
“你们在做什么?”弗林特的吼声从后方传来。他疾步走近,正要拉弓的士兵把弓箭放了下来。弗林特对埃林怒目而视,然后经过他们身边,朝还在摇晃着的憎恶走去。
“喂,走那么近有危险。”埃林说。
弗林特不理会他,拔出了利刃。和探员习惯使用的匕首不同,他的武器是一把短刀。似乎是因为感应到人类的接近,憎恶又有了反应,右手抬起,无力地挥出钩子。弗林特根本无需避开,直接一刀斩向钩子和憎恶手腕的接合处,铁链与钩子一同落地。第二刀斩向憎恶的膝盖,它失去平衡倒下了,弗林特又一刀切下了它的头颅。憎恶的喉管发出了古怪的吐气声,然后庞大的身躯彻底静止下来。弗林特在它身旁的树皮上擦掉刀刃上沾染的绿色体液,收回鞘里,然后回到卫兵面前,一人赏了一个重重的耳光。
“是你让他们做这种无聊的事?”他直盯着埃林。
“无聊?不,我就是看他们俩站岗太无聊了,所以才给他们找点乐子,也算是饭后运动。”
“我不敢相信直属探员竟然会有这么不理智的行为。”
“随你怎么说。现在是我的休息时间,而且我对睡午觉没兴趣。”
“我不管你是什么身份,同样的事别让我再看到第二次。”
“噢,积了很多怨气是吧,弗林特?希望你不要扳着这幅脸去见艾米。”
弗林特本来已经打算转身离开,但这句话让他停下了脚步。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只是同事间的关心。我恰好听说你曾经对她求婚,所以,试着在她面前展现你最好的一面,这也是人之常情嘛。别看这两个可怜小子,我不是从他们这儿听来的。战地恋情可是危险得很哪,特别是女方必须整天和瘟疫感染者呆在一起的情况下。”
“你……”
“冷静,弗林特。作为直属探员,我可以告诉你,冷静是第一要务,虽然我自己做得不太好……总之,看好艾米。我说的是真的。”
这最后一句似乎完全不搭调的叮嘱让弗林特的情绪缓和下来。他望着埃林的眼神从愤怒转化成疑惑。
“你到底是来做什么的?”
“这和我做什么没关系。我只是随时随地都在观察。眼睛睁大些,如果你真的关心艾米的话。明白了吗?”
弗林特没有回答,转身离去。埃林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警告弗林特,自从昨晚的事件后,他那不详的预感都一直存在着。而弗林特在一谈到艾米时那种焦虑和紧张的神色,也对埃林起了作用。我什么时候开始关心起别人的恋爱问题了?
他转过身去,对两名卫兵说:“好,他走了。我们来第二轮,第一个目标是躺在那的大家伙的脚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