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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说嘉年华前面的百分之九十会让人满意的话,后面那段别出心裁,则是明笙给家里面新增添的烂摊子。
echo究竟是谁,他为什么毫无预兆的现身,又始终不肯摘下面具?
就算在晚会没有曝光,公司内部总有些事情人士吧?有人在后台遇到过这个神秘的歌手吗?至少那个小萝莉很清楚吧?
网络上的视频、议论和截图,简直像倒入凉水的油锅,炸得一塌糊涂。
原本还因惊人的热度而狂喜的徐梓齐,在看到明萧冷着脸出现的身影后,立刻就陷入了战战兢兢的头痛中,在信息如此开放的时代,想帮那位心血来潮的太子爷瞒下这个弥天大谎,恐怕实在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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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反,和父亲面对面坐在休息室中的明笙,倒是显得如释重负。
他知道自己忽然去唱了两首歌一定会产生后续的麻烦,但是结果上于公于私,无论是对徐梓齐,对家人还是对云葵,这都是预期中最好的交代。
明光耀依然面不改色,声音是惯有的中气十足:“你做得不错。”
这五个字,已经足够小混蛋惊讶了。
因为在他的记忆里,父亲从来没有说哪怕一个字是关于自己的好。
而现在,他一下子得到了五个。
“那首歌,是以前写给你妈妈的吗?”明光耀问道。
明笙点头。
“为什么不给我听听?”明光耀又问。
明笙沉默半晌,回忆说:“我在家练琴,你说我不务正业,把我的吉他砸了……后来我搬出去自己住,你也没来看过我……”
明光耀仿佛渐渐想起这些往事,深吸了口气:“你知道为什么吗?”
这段日子生活变了太多,大概是云葵相处的久了,明笙已经没有那股非要你死我活的戾气,他甚至开始觉得,对待亲生父亲,其实没有什么值得大为光火的,于是回答:“因为我没有别人那么优秀,把时间花在了闲事上。”
明光耀摇了摇头,破天荒的讲了真心话:“因为你弹的音乐,听起来和余音弹的一模一样。”
已经有多久……没有从父亲的口中听到这个名字了……
明笙完全想不起来。
他能反复记起,并且不断地深深折磨着自己的场景,是母亲被推进手术室时,明光耀一把将自己推开的厌恶。
再没有什么东西会比这更伤人了。
“爸,我知道你永远都不会原谅我,但我已经不想再用那种无可救药的方式去引起你的注意,我一直都清楚自己有多蠢,但就是不想低头……”明笙小声道:“其实关于妈妈,我也永远都不会原谅自己,但现在既然有了想照顾的人,还是决定像个男人一样往前走,我毕业后会跟云葵一起去英国读书,你也眼不见心不烦吧。”
“为什么觉得我会恨你?”明光耀淡淡地说:“等你成为丈夫,做了父亲,也许才能意识到,当妻子儿女出了事情时,你唯一会恨的人,只有自己。”
明笙微怔,抬眸无声地望向着他。
“那个时候light一下子成为韩国最成功的娱乐公司,我全心扑在事业上,没有抽出时间陪你们……”明光耀还从未跟旁人讲过关于妻子的往事:“后来我不止一次在想,如果当时我在旁边,或许就不会发生这种意外了。”
皱着眉头的明笙不知道该回答什么,他没有预料过,父亲会讲这些话。
“你说你错,你错什么了呢,五岁的小男孩儿乱跑,不是天经地义的吗?”明光耀苦笑:“而我却不肯承认现实,还把脾气发在你的身上,比起你的检讨,我更应该承认自己是个失败的父亲吧。”
“爸……”明笙觉得眼前的事简直可以被写入“有生之年”系列。
“不过,你确实太不像话。”明光耀的温情和忏悔没有持续半分钟,又变了脸色:“大学成绩我看了,想申请好的研究所,你还差得很远。”
小混蛋奇迹般地没有动怒,反而觉得老爸终于恢复了正常,摸摸头道:“我自己清楚,不急于一时。”
明光耀叹了口气,说:“这次本也没有在物质上为难你的意思,看到你能自立,我也算实现了心愿,但关于你和萧儿,我从来都是一视同仁的,light和我的一切未来都属于你们两个,谁也不会多一分,谁也不会少一分。”
“那就等你和姐需要我的时候吧。”明笙如此回答,是因为他不想跟亲人争抢任何东西。
明光耀苦笑:“你终究还是不懂我的心。”
明笙眨了眨眼睛。
“萧儿愿意在light做事,你辅佐她比任何人都叫我放心。”明光耀说:“倘若有天她还是想做个贤妻良母,你作为男人,能替她抗下重担吗?我觉得你放弃利益并不算勇敢,做我的儿子,要学会承担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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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年华晚会本就开到了半夜,加上等着小混蛋跟老爸谈话,云葵不知不觉便在休息室睡着了。
重获自由的明笙看到她靠在沙发上浅眠的样子,轻轻的抚摸了下小女警的碎发,才低声叫道:“我回来了。”
云葵睁开眼睛,迷茫片刻才清醒过来:“嗯?”
“外面冷。”明笙给她套上了个特意找来的厚外套,露出笑来:“走,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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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半夜的时间本就不好打车,加上之前的出租也都被观众们叫走了。
风浅夜寒,两个人在会场外面等了好半天,都没守到路过的司机。
明笙问:“冷吗?”
云葵摇摇头。
“那我们去前面看看?那有十字路口。”明笙拉住她的手。
云葵没有挣脱,但也没有看完表演的兴奋,她似乎满肚子的话想说,最后却只是问:“你唱了歌,会不会被人知道身份,上报纸什么的?”
“也许会吧。”明笙笑了下:“但是很多话不知道该怎么说,只能用这种方式表达。”
云葵已从感动中平复了许多,显得心事重重。
明笙说:“你知道吗,今晚是这辈子,我和我爸最愉快的一次谈话,许多从前想不通也讲不通的事,我好像一下子都明白了。”
云葵听着听着,脚忽然歪了下,而后狼狈的停下来:“我果然不习惯穿这么漂亮的鞋子。”
说完就挣脱开小混蛋的手,弯腰把高跟鞋脱下,赤脚站到冰凉的马路上。
明笙感受到她异样的情绪,不安到:“云葵,你怎么了?”
谢云葵低头看着路面:“你为什么还要跟我回去呢,萧姐说,你爸爸把你的东西都还给你了,还有家唱片公司的全部股份,等你拿到毕业证书,也会转到你名下……我不懂那些,可是……”
“你舍不得我了吗?”明笙听懂之后,坏坏地笑起来。
云葵看到他得意的表情,立刻就转身往前走。
明笙赶快拉住她的胳膊:“如果我说,我刚才都拒绝我爸了,你会怎么想?”
云葵不解地回头。
“没有钱,没有跑车,没有别墅,什么都没有的我,就只是站在你面前的这个人。”明笙说:“如果我想靠自己的力量,去闯闯未来的路,我希望同路人是你,你会不会觉得我太糟糕?”
听到这话,云葵潸然欲泣的脸又显得茫然,而后失笑:“那样最好,可是不可能的,你怎么可以抛弃你姐姐?”
“在跟我爸谈心之前,我真是这样想的。”明笙说:“可就像你说的,我还有个姐姐,她过得不容易,我要保护好她。”
“我理解。”云葵颔首:“这些道理,我从一开始就明白。”
明笙凝望着她的脸:“不过答应你的事不会有任何改变,我会和你去留学,那个唱片公司,没你想得那么风光……现在人们听音乐的习惯变了,那公司已经连续亏损两年了,我爸让我选一条路,我就选了它,我想好好尝尝失败的味道。”
“才不会……你想成功叫大家都惊讶。”谢云葵轻轻的微笑。
“那要你陪我才行。”明笙说:“而我也会陪着你,无论是做刑警,做研究,还是做任何事,我都想要支持你,用我的所有。”
云葵真的很害怕,随着十二点的钟声响起,小混蛋就变成从前模样,现在听他讲这么多关于未来的诺言,混乱的心便逐渐被安慰。
趁这个功夫,明笙把那条总是带在身上,偷藏已久的鲸鱼项链摸出来:“这个是我用云中网上所有的鲜花换来的,是完全属于我的,现在我想把它送给你。”
鲸鱼头的钻石在路灯下闪着璀璨的光。
“以前看杂志的时候,看到过一条特殊的鲸鱼的故事,听说普通的鲸鱼唱歌都在40赫兹以下,而那只鲸鱼的频率却是52赫兹,这意味着,没有同类听的懂它在唱什么,也没有同类会和它在一起,太平洋那么大,他却拥有着一条最寂寞,最荒凉的航线。”明笙接着说:“有时候我觉得自己就是那条奇怪的鲸鱼,唱了七年寂寞的歌,幸好……你听到了我的声音,当我发现你是sflower的那个刹那,心忽然觉得:原来我不是人世这汪洋大海中,没有意义的存在啊。”
好不容易在晚会上止住的泪,又一次滑落云葵的面庞。
她真的搞不懂自己,为什么会在他面前越变越软弱,好像一段旋律,几句话,就能让自己触到软肋,丢盔卸甲。
“我可以给你带上吗?”明笙问。
云葵狼狈的用外套的袖子擦脸,仓皇点头。
“别哭啦。”明笙小心翼翼地把鲸鱼项链系到她白细的脖颈上,然后抚摸过她的泪痕。
谢云葵哽咽应声。
明笙这才俯身吻上她湿凉的唇。
这温柔的吻,没让云葵逃避,她轻轻的扶着他的手臂,又再重获呼吸时低下头把通红的脸藏到了他的怀里。
明笙拥抱着这个姑娘,简直没办法更幸福。
不知道两个人在街边留恋了多久,云葵才整理好情绪,小声说:“走吧,很晚了……”
明笙弯腰捡起地上的高跟鞋,又轻轻地把她背起来,边往前走边说:“你从前的人生我没机会参与,但以后你有可能受伤的时候,我都会在你身边,我不要像我爸对我妈那样,把精力花在可有可无的事情上,然后那么轻而易举地失去她。”
在云葵的记忆里,他好像昨日还是个小火球脾气的大孩子,也不知什么时候,一夜就变成了能说会道的成年人,成长这个东西,真是奇妙而又无形的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