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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叶真的婚礼是在东州军分区大院的食堂举行的,参加婚礼的能有三百多人,摆了四十多桌。新郎的父亲是东州美术学院的院长,母亲是搞油画的教授,新郎也是搞油画的,真不知道这个军人家庭和这个搞艺术的家庭是怎么凑到一起的。
蔡教授坐在主宾席上,我先过去向蔡教授问了好。蔡教授见了我很高兴,他拉着我的手到一个僻静处,询问我考博的准备情况。
简单聊了聊考博的情况后,我诧异地问:“蔡老师,叶真跟这个搞油画的是怎么认识的?
蔡教授若有所思地说:“详情我也不太知道,只知道市政府的一位副市长是媒人。”
我一听是政治联姻就特反感,不过当着蔡教授的面我并未显露。
“你和叶真没有缘分,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你那个谢丹阳来了吗?”蔡教授关切地问。
我刚要说什么,谢丹阳就过来了。
“堂哥,也不给我介绍一下。”谢丹阳大概猜到了眼前这位儒雅的老者是谁。
“丹阳,这位是我的研究生导师蔡教授、蔡老师。这位就是我的未婚妻谢丹阳。”我有些不好意思地说。
这是我第一次在别人面前介绍谢丹阳是我的未婚妻,丹阳听了美滋滋的。
“您好,蔡老师,早就听庆堂说起过您,您可是庆堂的恩师!”谢丹阳很有礼貌地说。
蔡教授见了谢丹阳也很为我高兴。
“小谢是做什么工作的?”蔡教授和蔼地问。
“在航空公司工作,是空中小姐。”我连忙介绍说。
“这可是收入很高的工作。”蔡教授略有惊讶地说“丹阳,庆堂是个事业心很强的孩子,干我们这行的手里握的是患者的生命,你要多支持他呀!”“蔡教授,您放心,我会一直盯着他!”谢丹阳诡谲地说。
蔡教授笑了“丹阳啊,相爱的意义在于夫妻朝同一个方向注视,而不是双目凝视。”
“我明白您的意思,我就是上帝派来专门看着他的!”谢丹阳挽住我的胳膊狡黠地说。
蔡教授听了哈哈大笑。我哭笑不得地说:“什么呀,老师的意思是说,要想事业成功,夫妻必须同心协力。”
正说着话,蒋叶真一个人走了过来。其实我和谢丹阳一进大厅,蒋叶真就瞟见了我,她一直瞟着我和蔡教授离开主宾席,因为我也用余光看着她,看见自己曾经爱过的女人要嫁给另一个男人,心里不是个滋味。
蒋叶真一见面就揶揄道:“庆堂,听说你要做爸爸了,恭喜你呀!”
我被蒋叶真说得有点无地自容:“叶真,别拿老实人开心了,这可是天大的冤枉!”
谢丹阳见蒋叶真来者不善,便针锋相对地说:“叶真姐,这就叫做兵不厌诈,不然你能如愿以偿地嫁给大画家吗?!恭喜你!”
“师兄,我这个未来的嫂子可懂兵法,以后有你受的!”蒋叶真话里有话地说。
“叶真,丹阳是个性情中人,没有你说得那么可怕。”我狡辩道。“蔡老师,您得给我作证,我这位师哥在大学时可没少欺负我,从来没这么护过我!”蒋叶真造作地说。
“不会吧?蔡老师,我听说庆堂可是在最困难的时候被人家甩掉的呀!”谢丹阳打抱不平地说。
蒋叶真被丹阳揭了短,脸上露出不悦的表情说:“蔡老师,我爸爸请您到主宾席。”
蔡老师连忙打着圆场说:“好好好,庆堂、丹阳,快就席吧。叶真,咱们走。”
两个女人的交锋让我捏了把汗。我知道谢丹阳是得理不饶人的,上来野蛮劲儿,蒋叶真肯定不是对手。我更看出了蒋叶真骨子里是嫉妒谢丹阳的,因为谢丹阳的心计远胜过她一筹,我能感觉到蒋叶真忘不掉我,也不知道她爱不爱这位梳着马尾辫的所谓艺术家。
婚礼可谓高朋满座,有市委书记、市长、秘书长、厅长、局长、区长,还有中将、少将、大校、上校等。蒋叶真的父母虽然是在嫁女儿,但却像在娶女婿。在婚礼上的程序也很有意思,按级别的高低,领导们都分别讲了话,我感觉婚礼有点像开会。领导都讲完了,蒋叶真的父亲才说:
“今天是小女叶真大喜的日子,叶真诞生于爱,成长于爱,是我的掌上明珠。俗话说,女大当嫁,我和她母亲一直期盼她能受到爱神的光顾,今天她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如意郎君,我衷心为两个孩子高兴!两个孩子生长在富裕年代,我不希望他们染上浮华之气,在今后相濡以沫的岁月里,要创造、培养、磨合、建设、维护、完善你们的婚姻,最后我送你们四句话:真心献爱人,孝心献父母,诚心献朋友,忠心献祖国!”
宴会终于开始了,新郎和新娘挨个餐桌敬酒点烟,看那新郎的年龄好像比蒋叶真小一些,但外貌很英俊,浑身充满了艺术气质。
“堂哥,我们也结婚吧!”谢丹阳看见一袭婚纱的蒋叶真自己很羡慕地小声说。“你不怕嫁错人委屈了自己?我可是个花花公子,是被蒋大小姐甩了的人!”我逗她说。
“爱是无价之宝,可以赎回一切,拯救一切。”谢丹阳一本正经地说。我没有想到我的野蛮女友能说出这么有分量的话,这话还有一定宗教味道。
“丹阳,”我深情地望了她一眼说“来,让我们为爱干一杯!”我和谢丹阳正要干杯,蒋叶真和新郎走到我的身边。“二位在为什么干杯呢?”蒋叶真妩媚地问。
“在这么美好的时刻,我们只能为爱而干杯!恭喜二位!”谢丹阳站起身傲慢而大方地说,然后与新郎新娘碰了杯。“恭喜二位琴瑟好合,幸福美满!”我也站起身举起杯祝福说。
“苏洋,这位是我的研究生师兄林庆堂,”蒋叶真向新郎介绍说“未来的神经外科专家。”“哪里,哪里,不过是个医生,比不上你们艺术家让人羡慕。”我谦逊地说。
“林兄太客气了,其实我一直认为医学是最高级的艺术,手术刀是最有分量的画笔。”苏洋颇有见地地说。“想不到苏洋对医学有这么浪漫的认识。”我敬佩地说。
“我在油画领域一直在研究人体美,说不定哪天还得向林兄请教大脑的艺术,还望不吝赐教啊!”苏洋客气而谦逊地说。
“好说,好说。不过,人类要真把大脑的秘密研究明白,人类离毁灭也就不远了。”我危言耸听地说。“林兄,您的观点很深刻,这就是一幅很深的抽象画主题。”苏洋敏锐地说。
“师兄,”蒋叶真插话说“你别见怪,苏洋就是这个毛病,三句话不离本行。”“哪里,贵老公是个很有思想的人,令人佩服!”我真诚地说,心想,三句话不离本行倒很像我。
很显然,新郎并不知道我和蒋叶真真实的关系,蒋叶真毕竟是我昔日的恋人,我看见这个又帅气又有艺术思想的新郎,既为蒋叶真高兴,心里又有些酸酸的。
谢丹阳似乎看透了我的心思,她用手指在我后背戳了一下,然后又狠狠地瞪了我一眼。这一戳一瞪使我终于明白,我和蒋叶真的关系已成往事,尽管往事并不如烟。
这时,蒋叶真递给我一支烟,我接过烟叼在嘴里,新郎用火柴给我点上。
“祝你们白头偕老,幸福百年!”我深吸一口说。
两个人说了声“谢谢!”然后转身去给其他客人敬酒。
新郎新娘刚走,谢丹阳一把夺过我嘴上的烟扔在了地上,用脚踩灭。
“丹阳,你这是干什么?”我不高兴地说。
“瞧你那没出息样,你和她的爱情之火就像这烟头一样,彻底熄灭了。”谢丹阳霸道地说“我对你只有一个要求,就是以后心中不能有别的女人,只对我一个人好。”
我有时真受不了谢丹阳近乎肤浅的小心眼儿,但我又怕失去这得来不易的爱情,一个出生在偏远县城小职员的儿子要娶出生在局长家庭的空中小姐做终生伴侣,这本身就像天方夜谭。小月的死和蒋叶真的离去让我面对爱情时总有一些紧张和无奈。
这时,参加婚礼的人陆续离去,我本想与蒋叶真告别再走,谢丹阳不让。“你还恋恋不舍,是吧?人家已经嫁人了!”谢丹阳酸溜溜地说。
我心想,丹阳说得对,我必须从蒋叶真的阴影里走出来。这时,许多亲朋好友、同学与新郎新娘在礼堂前合影,我没有过去,谢丹阳拽着我的胳膊离开了,身后是蒋叶真幸福的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