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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墨笙第一眼看见林嫮生面孔上就有了点笑容,只不过看了眼就转向了顾玉笙。顾玉笙倒是非常拎的清连忙讲:“大哥,这就是林嫮生的姆妈,林太太。伯母,这就是我大哥,顾墨笙。”照着社交场合的规矩,两个人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应该先把身份低的人引荐给身份高的那个,顾玉笙这个介绍方式,就分明是把章丽娟放在了长辈的位置。顾墨笙也是十分礼貌地微笑着往前倾身:“林太太,初次见面,恕墨笙未曾远接。”
章丽娟只从林嫮生口中晓得顾墨笙是顾玉笙的大哥,年纪已经三十多了,本来以为年纪不轻了,本人倒是比实际年龄看上去年纪轻点,天庭饱满,眉毛浓长、目光有神、鼻梁挺直,看着就是个沉稳可靠的人,面孔上也就活络了点:“顾先生好。”
顾墨笙的眼光一转又落在林嫮生身上,笑容就加深了点,“嫮生。”
不知道为什么,林嫮生叫顾墨笙看了这眼就有点尴尬,叫了声顾大哥,一面要从顾玉笙手中把手臂收回来,没想到顾玉笙抱得更加紧了,还笑嘻嘻地对林嫮生讲:“我大哥今朝请大家吃饭,就不要和他客气呀。对吧,大哥。”
顾墨笙就同林嫮生和章丽娟讲:“林太太,嫮生,我们就不要站在这里了,里面请。”讲完把身体一侧,同时做了个请的手势,带头往ary厅走,守在ary厅门外的男侍应看见顾墨笙等人过来就把大门推开,又鞠下躬去:“先生,太太,小姐,里面请。”
顾墨笙带头走进包房,一面转头同林嫮生和章丽娟讲:“我不清楚林太太和嫮生的喜好,希望定的包厢两位还满意。”
这间包厢之所以叫ary是因为雪白的墙纸上浮印着一枝枝粉紫的ary,就连沙发的布套上也印着ary,一进来,鼻尖就闻到若有若无的ary香气,墙角的留声机里白光迷离慵懒地吟唱:“花落水流,春去无踪,只剩下遍地醉人东风。桃花时节,露滴梧桐,那正是深闺话长情浓。青春一去,永不重逢,海角天涯无影无踪。燕飞蝶舞,各分西东,满眼是□□酥人心胸。青春一去,永不重逢,海角天涯无影无踪。断无信息,石榴殷红,却偏是昨夜魂萦旧梦。”音乐和环境几乎配合得天衣无缝。
因为林开愚还没有到,所以大家还不能入席,先在沙发上分宾主坐了,章丽娟先开了口:“顾先生,这次嫮生的事要多谢你肯援手了。要不是顾先生处置得当,只怕嫮生还有的是委屈要受。顾先生帮了我们林家这么大的忙,本来该是我们夫妇设宴谢谢顾先生的,现在反而要顾先生破费,叫我们怎么好意思呢。
顾墨笙就笑着讲:“林太太见外了,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算不上什么。”顾墨笙不笑的时候略见威严,现在面对了林嫮生的妈妈,怎么也要摆出一副和气的面孔来,所以尽量着笑,“我妹妹玉笙和嫮生是好朋友,您叫我墨笙就可以了。”
章丽娟却是不肯答应:“这怎么可以,太不礼貌了,顾先生到底是我们家的恩人。”
顾墨笙自从留学回来开始接管家族生意,倒是第一回叫人当面堵了回来,偏偏堵他的人是他不好得罪的,只得笑:“林太太,您这么说墨笙才要不好意思。”一面看向自家妹妹,希望她能给打个圆场,没想到顾玉笙把林嫮生拉到了落地窗前看风景。
包房向着南京路那面都是落地窗,现在落地窗帘全部拉开,立在窗边就可以看见南京路上五光六色的霓虹灯和往来的行人。顾玉笙看顾墨笙和章丽娟在讲话,就把林嫮生拉到床边在她耳边轻声讲:“嫮生啊,老早是我不好,我知道侬一向是有肚量的,就不要和我计较了。我保证,下不为例。”
顾玉笙讲得这么客气,林嫮生也不好在纠着以前的事不放,就点了点头。顾玉笙看见林嫮生点头了,晓得自家能在顾墨笙面前交差了,一口气一松就笑眯眯地抱了她胳膊讲:“我就知道嫮生最大方了呀。”正开心的时候,就觉着有人走过来,转头一看却是章丽娟,章丽娟笑着讲:“这个包厢位置倒是很好的,玉笙,侬哥哥费心了。”原来章丽娟也觉着坐下去尴尬,索性走到林嫮生身边和女儿一起看南京路的夜景,
顾玉笙答应了声,眼神朝后一瞟,就看见顾墨笙看过来,趁着章丽娟和林嫮生母女朝窗外看往后退到顾墨笙身边,听顾墨笙同她说了句,不住地点头,又走回林嫮生身边同章丽娟讲:“伯母,嫮生,你们饿不饿,要不我们边吃边等?”
也是顾玉笙本人就和章丽娟林嫮生不是非常亲近,顾墨笙是顾玉笙的哥哥,更加远了一层,他又是个不会讨好人的,所以难免有些冷场,索性坐下来吃饭,可能还能找到些话题,不至于这么尴尬,所以叫顾玉笙出面说了这句。
章丽娟八面玲珑,一听顾玉笙的话就明白是顾墨笙的意思,自然答应,刚刚点头答应,就看见包厢的门一开,林开愚匆匆走了进来,他这一进来,顾墨笙热情地迎上去,明显象是松了一口气,一边走一边伸出手去:“林先生,您来了,恕我不曾远接。地方还还找吗?”林开愚也伸手和顾墨笙相握:“是我迟到了,叫顾先生久等,是我不好意思才对。”
包厢的门在林开愚身后关上,将一个男人关在了门外。
关在门外的男人是石野村。
也不知道是不是上辈子的孽缘,石野村今天和两个日本客人谈事情。两个日本客人听说过金门大酒店的名声,就把碰头的地点选在了金门大酒店。石野村和他们已经谈了一回,因为忘记带一份文件,需要叫秘书送过来,而金门大酒店每一层楼都备有一具电话,所以石野村从包厢出来打电话。
哪里知道石野村刚刚打完电话要回去,林开愚搭乘的电梯正好到了。看见林开愚出来,石野村心上就是一动,趁着林开愚没有注意到他,远远跟过来,亲眼看看包厢门打开。
ary厅的落地窗正好对着门,而穿着薄荷绿裙子站在窗边的林嫮生叫身后的霓虹灯一照,嫩得好像会发光一样,石野村对林嫮生有多少留意,自然一眼就看见了。石野村立刻就打算上前和林开愚寒暄几句,想来以林开愚的身份教养也做不出在公众场合拒人于千里之外的事。
可是紧接着顾墨笙走到了林开愚面前,一眼看见顾墨笙和林嫮生同处一室,石野村的眼睛里就象扎进了一根钉子,刺得双眼都有些睁不开,眼睁睁看着包厢的门在他面前缓缓关上,林嫮生的面孔却是在越来越窄的门缝中变得越来越清晰。
ary厅里的人怎么会知道门外还有个石野村,林开愚和顾墨笙一个道是久仰林开愚史学大家的名头,闻名不如见面;一个谢谢顾墨笙有风度有义气肯拔刀相助,两个人倒是相谈甚欢,包厢里气氛一下子热络起来。
林开愚没来的时候,章丽娟不肯照顾墨笙的意思叫他墨笙,可林开愚以来,他是个不拘小节的人,和顾墨笙几句话一讲就从善如流地叫起了墨笙,而顾墨笙也开始改口管章丽娟和林开愚叫“伯父伯母”,林开愚倒是潇洒,章丽娟心里咬牙,可是当着顾墨笙顾玉笙兄妹的面又不好板面孔,只不过到底忍不牢,还是笑吟吟地讲:“墨笙是有身份的人,这声伯母,我倒是有些受不住。
”
顾墨笙也知道自家年纪比林嫮生大了许多,和林开愚夫妇反而相差得小,林开愚坦然接受是因为文人的不拘小节,章丽娟一时不能接受才是正常的,所以也不以为意:“论起来玉笙是我妹妹。她喊两位伯父伯母,我自然应该跟着她的辈分走。”讲完这句,忍不住朝林嫮生看过去。林嫮生也正好看过来,和顾墨笙眼光一碰,眼睛转了两转就朝旁边看,顾墨笙也就笑了。
因为林开愚也到了,正好入席,包厢里是一张圆桌,倒是可以不分宾主上下,大家正要入席的时候,包厢的门上叫人敲了三下。包厢里有穿着穿着西式女佣的制服的女侍应,听见敲门声就走到门边,低声同外头的男侍应交谈了几句之后走回顾墨笙面前:“顾先生,外面有位石先生说和您认识,想同您说即句话。”
顾氏公司庞大,同顾氏有生意来往的有好几个姓石的,顾墨笙也没有多想,只是讲:“今天是私人聚会,如果石先生是公事,请他明天到公司来。”
女侍应重复了遍,看顾墨笙点了头,就折回去交代守在门外的男侍应,等了一等就又走回来,这次讲话就明显加了小心:“顾先生,那位石先生说您听到他的名字会见他的,他说他叫石野村。”
听见女侍应这句话,在座的人都把头抬起来朝着包厢门看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