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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裘叔佝偻着脊背,穿着平整干净的蓝布老式中山装,正从主屋的大门出来,老人面容衰老至极,一双虎目却熠熠生辉,精神矍铄,就是不苟言笑,看着有点儿不太好相处。

    昨晚他打开房门以后,对苏瑾文的态度,可不怎么友善。

    虽然心里有点儿怵他,但礼貌还是要有的,我状似乖巧懂事的退到一旁,目睹着裘叔目不斜视的从我身边走过。

    “裘叔你好,我叫何苗,谢谢您收留我,还帮我缓解了身体的难过。”

    裘叔脚步不停,就像没有听到一样,冷冷的从我身边走过,直直的进了小厨房,我有些愣神。

    随即又想到,像裘叔这样身怀绝技的高人群,脾气古怪一点,那是相当正常,可以理解可以理解!

    “别介意,裘叔年纪大了,有些耳背。”

    虽然苏小哥儿默默牵着我的衣袖,主动凑近我,还低着头对着我的耳朵说话,声音温油得哟,就像三月正犯困的天气,吹到脸上的春风般轻柔。

    我本来也挺想迷醉一把的,可是,他说的话,却实在煞风景了一点……

    “我知道了。”

    我扯了扯嘴角,笑得有些尴尬,为自己先前的猜测感到了羞愧不已,原来,我心里想的裘叔不搭理我的高人风范儿,只是因为他耳背没听到而已……

    哈哈哈,人生真是处处是尴尬啊!

    我木着脸,默默跟在苏瑾文身后进了小厨房,裘叔已经把盛好饭的白瓷碗,以及洗的干干净净的竹筷端端正正的摆在了小木桌上。

    看到我进屋,老人的眼睛柔和了些许,有种冬雪初融春暖花开的感觉。

    想到昨晚,如果不是裘叔好意收留,还配得一手解毒的好药,我想我大概,早已经失去理智,把苏瑾文给扑倒了,成为祸害良家少男的女流氓。

    裘叔,他是我的救命恩人啊,我怎么可以因为他黑着一张脸,严肃得像是讨债的阎罗王,就对我的恩人心生不恭之意呢?

    何苗,你简直该打!!

    我在心中检讨着,条件反射的对裘叔笑了笑,老人的表情并没有什么改变,只是我注意到,他的神情恍惚了几秒钟。

    “食不言寝不语,先吃饭吧。”

    裘叔率先举起筷子夹起了一块韭菜炒鸡蛋,苏瑾文什么话都没说,端端正正坐着,脊背挺直如同青松,眉眼冷然好像一棵长在山涧的翠竹。

    眼看着这一老一少,皆是腰板挺直,动作轻缓,举止优雅的吃着这简单的饭菜,早已经饿到前胸贴后背的我,立马坐不住了,也加入了抢菜行列。

    好吧,事实上,只有我筷头翻飞,为数不多的几盘菜,大多数落进了我的嘴里,反观裘叔和苏小哥儿,反倒吃的不多。

    “我吃好了,你们慢用。”

    看着干干净净,只残留了一点点菜汤的空盘子,我暗戳戳的摸了摸有些撑的肚子,笑得一脸的尴尬。

    那什么,意外,这纯粹是意外!

    我这本来就饿得发慌,谁知道苏瑾文这菜看着简简单单的,炒出来却好吃到让我想把舌头也吞了的地步,然后,我和这些好吃到爆的菜,如同干柴遇到烈火,反应强烈一点也很正常啊……

    我默默摸了摸鼻子,没勇气看裘叔和苏瑾文此时的表情,蒙着头努力维持着我高冷优雅有内涵的美少女人设,内心流着宽面条眼泪,强自镇定的走了出去。

    啊!蓝天!

    啊!白云!

    啊!昨晚上被我骑过的机车!

    请尽情的鄙视我吧!鄙视我的耿直和一根筋吧!

    我是有多饿啊……

    竟然当着苏小哥儿的面,像个饿死鬼一样,把三个人份量的菜和饭通通扫光了?!

    我觉得我的人生,在此时此刻,陷入了一片黑暗,说好的优雅美少女形象呢?

    那么能吃,和一只猪有什么区别?!

    我蹲在机车旁边,摘了根野草默默画着圈圈,满腹的后知后觉无处安放。

    ……

    苏瑾文带着一身淡淡的中药味儿找到我的时候,我已经将裘叔所在的半个村子逛的差不多了。

    说起来,这个地方虽然地势偏僻,但好在依山傍水,农民自给自足,这里树木繁密,环境优美,除却人烟稀少,倒是个休假出游的好地方。

    “何苗,该喝药了。”

    今天的天色真好,深秋的榕城,难得见到这样晴朗的天气,阳光明媚但不炙热,照在脸上身上,暖烘烘的,让人直想睡觉。

    苏瑾文披着一身柔软的日光,穿着灰色衬衣,黑色修身西裤,容颜倾城,比身后的那丛翠竹,更为清翠有气节。

    我抿了抿嘴,努力将之前毫无形象的大吃特,所带来的负面影响从脑海里挥散,想到要喝那黑乎乎的药水,就有些提不起精神。

    “苏瑾文,我能不能问你一个问题?”

    昨晚,裘叔说的那些话,我虽然听到的不多,可是,他话语中透露出卿九混在红酒的药,并不如想象中那么好摆脱的意思,让我惴惴不安。

    “你说。”

    并不宽敞的乡野小道上,苏瑾文沉默着和我并排走在一起,他面容俊秀,一双清凌凌的眼睛沉静漠然,仿佛这世间,再没有任何事物,可以扰乱他的心扉。

    他的语气一如既往的冷淡干脆,我暗自握了握拳头,对脑子里呼之欲出的问题,感到了一丝犹豫。

    如果确实很棘手的话,苏瑾文,他会不会嫌弃我呢?

    毕竟,我是自己喝下加了料的红酒,而递酒给我的,还是一个男人,一个与他的身份地位天差地别的陪酒小哥儿!!

    苏瑾文,他会不会觉得,一切都是我蠢,我咎由自取?

    “我昨晚,有听到你和裘叔说的话,苏瑾文,你告诉我,我误食的这种助兴药,是不是有什么后遗症之类的?”

    对于这个世界,我还处于全然摸黑的状态,虽然没有接触到太多的东西,但我仅有的接触让我清楚的认识到——

    这个世界,是虚构的,是缺失的,手是和前世不一样的,是不完善以及未知的!!!

    我完全不知道由作者君单方面构思出来的,这种所谓的男女之间的助兴药,是不是如前世那样,只要药效过了,就会恢复正常?

    深秋的榕城,有枯黄的梧桐树叶飘零,铺满整个人行道,深秋的乡野小道上,同样也铺满了枯黄腐烂的不知名树叶,苏瑾文的脚踩在上面,几乎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所以,犹犹豫豫间,不自觉落后他两步的我,就这样猝不及防的,完全没有一点防备的和转身的少年,撞了个满怀。

    明明看起来那么纤瘦的一个男孩子,为毛他胸口的肌肉那么紧实那么硬,我的鼻子,再次光荣负伤了……

    我捂着酸爽的鼻子,眼泪汪汪好的无语了好一会儿,苏瑾文愣了愣,皱着眉强硬的移开我的手,触感微凉的手指,轻柔的抚上我的鼻梁,我在他眼里看到了一个全然陌生的自己。

    娇气,怯弱,害怕,胆小。

    这些情绪,仿佛很早的时候,我就已经和它们告别,我不明白,为什么成为何苗以后,这些不该出现的情绪,它们又重新回到了我的身上?

    不就是被撞了一下鼻子么?

    和断手断脚的疼痛比起来,不过尔尔,我特么到底在娇气个什么劲儿啊!

    “抱歉,很疼吗?”

    少年清冷漆黑,显得格外幽深的眼眸中浮出一点忧色和歉意,他缓缓收回抚在我鼻梁上的手指,眼帘微垂,似乎有些无措。

    “没事,继续我们刚才的话题吧。”

    我没看他脸上是什么表情,只是挺直腰背,将他抛在原地,迈着步伐独自向前。

    我听到苏瑾文跟在我身后走动的轻响,顿了几秒才重新响起,我想,对于我突然变得冷淡疏离,毫无半点亲昵的声音,他一定觉得诧异吧?

    不是我发神经,我只是突然在此刻意识到一个让我恐惧的事实——

    我,何苗,在过了将近一个月的奢靡生活以后,逐渐的迷失了自我,忘记了我原本的面目。

    禾苗是勇敢的,直率的,勇往直前的,同时,她也是腹黑的,阴暗的,孤独的。

    而不是刚才那个,仅仅因为鼻子被撞了一下,就忍不住升起委屈,像个不懂事的小姑娘那样,在苏瑾文面前露出脆弱无助的一面。

    幸好,我及时回头了!

    我是何苗,自强不息的何苗!!

    “裘叔说,你吃的药,名叫萝衣,是从一种叫做萝衣树的植物中提取出来的,炼制为白色粉末状的药粉,这种药,一旦服用过一次,哪怕是一丁点的剂量,都会上瘾。”

    上瘾?!

    我猛地回头看向苏瑾文,少年神色不变,目光及面容一如既往的平静冷淡,可我却觉得整个人恍惚的厉害。

    上瘾?

    由这个词汇联想到的第一个代名词,就是毒品。

    萝衣的症状,和前世的毒品不同,却有异曲同工之妙,那就是上瘾!

    难怪……

    难怪在夜色的走廊里,苏瑾文执意要带我离开的时候,卿九会一改温润尔雅的形象,和苏瑾文针锋相对,甚至拿话挤兑苏小哥儿,只为在我耳边说上几句似是而非的话——

    何小姐,您记住,我是夜色送给您的礼物,卿九会在这里,等着何小姐回来。

    当时只觉得莫名其妙,如今却是细思极恐!(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