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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刘妈妈这么一说,章若愿心里多少有点儿谱了。正抬脚迈过门槛,欲往里走。这时,身后的刘妈妈急忙开口阻拦,一把拽住她的胳膊。
“好小姐,您可是打算穿这一身便进去不成!”
章若愿疑惑道:“有何不妥?”
刘妈妈见这个当口,五小姐还一脸迷茫,替她急出一身汗。
“您原本就一夜未归,此刻再穿这一身男士衬衫和牛仔裤进去,一顿责骂可是免不了的!”
顺着刘妈妈的目光打量了几番身上的衣服,章若愿暗忖:怪不得这衣服哪哪不合身,原来是殿下的衣裳!
瞧着刘妈妈一脸烦忧半点不似作伪的神态,章若愿感受到满满的善意,含笑颔首。
“有劳妈妈提点,我这便去把它换了。”
只是没等她转身,屋内便传出一阵脆生生的清亮笑声,笑语盈盈中带着一股子说不出的盛气凌人。声音有些熟悉,似乎是在哪儿听过,章若愿正心里暗忖。
须臾,一个身穿粉色缀花衣裙的女子探出身来,一张白皙的鹅蛋脸,面色红润,眉描似墨,本来是相当讨喜的模样。只可惜眉宇间恹恹之色折损了那份出众,显得有些拒人人外。
瞧见章若愿,女子更是露出极度不耐烦的神色,扯着嘴角,不带半分客气囔道。
“你搁门口杵着做什么,还不快点儿进来?累着我们那么多人等你半天,真是脸皮比墙厚!”
当了三年的太子妃,在她面前,能这般直言直语透露出不欢喜的人,真是少之又少了。章若愿不禁抬了眸,细细瞅了眼,对面的女孩儿。
不仅生得一个模子,就连那炮筒脾气和直性子都跟若涵差不离。心里这么想,脚下却一步不落,随着她往里间走。
章若愿最先注意到的是脚下铺陈的大幅赤色牡丹鎏地毯,随之蔓延至东北角那一溜四张紫竹椅,椅背镂着八仙过海图案。两侧各一对高几,均放了考究精致的茶具。
正中央墙壁上挂了一副踏雪寻梅图,左右乃一副对联,字骨风流,镶着錾银。
临着雕花木窗处,一位通体气派,慈爱中流露出淡淡威严的老妇人,正坐在铺着秋香色金钱蟒条褥的大炕上,背垫石青金钱蟒引枕注视着她。
“愿儿回来了?”
老妇人年逾古稀,却保养得怡,瞧着不过六十出头。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没有一丝凌乱,银丝一般的白发如暮霜晨雪,焕发着时代的光彩。唯独微微凹陷的眼窝,悄声诉说着这些年岁历经的沧桑。眼前的老妇人,跟记忆中带个严苛又不失威严的祖母完全重合。
母亲生她时伤了根本,即使好汤好药吊着,终究在她五岁时撒手人寰。自打她记事开始,一直被祖母养在荣安堂,寸步不离的亲自教养,唯恐她一个照顾不周走了歪路。
犹记得当年老人家在她出阁前,彻夜未眠,拉着她的手一遍又遍提点,生怕她在东宫过得不如意。那双浑浊的眼睛里为她含的牵挂,一生难忘!
“祖母!”
章若愿顾不得礼数,直接扑进章平氏怀里。她如同漂泊无依的小船终于回到了容纳的港湾里,满满的幸福感,让她即刻掉下泪来。
“祖母,愿儿好久没见到您了,好想好想您!”
可不是好久不见了么?
东宫规矩甚严,召亲眷进宫需要好几道旨意批准,即使见了面也多是上下级一般,失了初衷。祖母年纪大了,又是长辈,再多念想,又怎忍让老人家遭罪。
上一次见面还是祖母七十七岁寿辰,当时正赶上边疆之战进入紧要关头,殿下那几天熬红了眼,实在脱不开身过府贺寿。不能陪她去不放心,干脆连她也不许去了,只说过几日补办一回。她央了殿下好久,威逼利诱,该用的不该用的都用上了,才勉强如了意。
章平氏原本便是下了好大的决心,才武装成一副严肃威严脸,好好训斥小孙女一番。她正是好奇心蓬勃,不知天高地厚的年纪,万事皆需谨慎。免得一个不察,误入歧途,那可为时晚矣。
熟知,她连句重话都没说,这孩子已然啼哭起来。小孙女本来便生得伶俐剔透,玉雪可人,哭的时候不似一般小打小闹梨花带雨,也不是哀天恸地的悲凄,而恰好是让人心疼到骨子里那种委屈。
几个孙女中,章平氏从小把她养在跟前,最是疼她不过。如今看小孙女哭的眼眶都红了,自然心疼。忙取了帕子亲手给她揩泪,边慈爱地哄着。
“你个讨债的,奶奶一句重话还没说,你倒先委屈上了。
这么大的姑娘还掉金豆豆,凭白让人笑话。瞧你这红鼻子红眼睛的,整个一受气包。
一会儿你爷爷回来见着了,指不定跟我吹胡子瞪眼睛。”
想到视自己若掌珠的祖父,很可能会这么做。章若愿赶紧仰起头,方便祖母把泪揩干,乖觉地像只温顺的小猫。
她这股听话劲儿将章平氏给哄得像在春水里洗过,哪还舍得训她。可碍于有人在场,只得口是心非骂了句。
“真是欠了你这鬼精灵的!”
夜不归宿的事儿却是一字不提了。一旁站着跟透明人好不到哪去的章若涵,看见这其乐融融的场景,一股股酸水直往外冒。
她等了一上午,兴奋了一上午,就是等这千载难逢的时刻,看着章若愿当众出丑。
她不是知书达理么?她不是聪明伶俐么?她不是最知分寸么?好啊!那她就拭目以待爷爷奶奶知道他们最疼爱的孙女彻夜未归,该是何等的大发雷霆。
可等了这么久,结果是什么?
章若愿只假惺惺的哭了哭,奶奶居然就无视等了一上午的这些人,径自把事情揭过了?
她怎么允许?!
“奶奶,我比较好奇若愿昨天去了哪里?做了什么?一般就算有事耽搁了,也应该打个电话回来说一声吧?
还有她身上穿的是男人的衣服吧?
这一整晚不回来,回来了又穿着男人的衣服……啧啧,还真是让人担心!”
章若涵心直口快,一切情绪摆在脸上。气不顺的时候绝不可能藏着掖着,非得点了炮,搅得所有人也同样不得安宁不可。
按照以往总结出的经验,这时候,该是二婶跳出来替女儿打圆场,顺道不准痕迹地暗讽她一番了。
像是精准无误排练过,章若愿脑海刚闪过这个想法。下一秒,立在章平氏左手边体态丰腴,虽不惑之年仍风韵犹存的美貌妇人,急忙拽了拽章若涵的胳膊,状似规劝道。
“愿儿聪慧懂事,做错事也一定有不得已的苦衷。奶奶素来公正,对每个孙辈均一视同仁,是非曲直她老人家心里有数。你是小辈儿,不可再插/嘴。”
寥寥几句话,把她定位成“误入歧途,犯下错事”,将祖母捧为“不偏不倚,大公无私”,接下来若是祖母存心要掠过此事不提,便成了“存心袒护,有失公允”了。
许久未与二婶过招,崔氏这说话的技巧,可是越发炉火纯青了。如若她不是在勾心斗角中一路揣摩成长的章若愿,只怕还听不出人家的言外之意。
章平氏何尝不知这个二媳妇儿心中所想,本是个寻常人,却心比天高。平常的一概吃穿用度锱铢必较也就罢了,不过是些身外物件。连孩子之间,也要教唆着比个高下。
眼看三丫头被教养得越发蛮横,章平氏私心对崔琴可谓不满到了极点,碍于二儿子及其所出两个丫头的脸面没有发作。
此刻,也不顾她脸色,只关心身边一言不发的章若愿,拍了拍她微凉的小手,关切询问。
“怎么突然不说话,是不是饿了?”
章若愿摇摇头:“愿儿无话可说。”
崔琴听了这默认的话,立即接话道:“愿儿不必丧气,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心里明明十分得意,面上却摆出一副黯然神伤的模样,似真是为侄女心痛万分。
章若涵显然没有继承母亲的定力,眼角眉梢的欣喜得意掩都掩不住,恨不得立刻弹冠相庆。
“我就知道肯定没干什么好事!”
这时候,一直默立在章平氏右侧始终缄默不语的卫雪语,往前拱了拱身,终于开口。
“贞娴去得早,我曾在她弥留之际亲口应了她,替她照拂几个孩子。
虽然我没那个本事让他们随心所欲过一辈子,但至少我能给这个孩子一个辩驳的权利。”
说着卫雪语轻轻摸了摸章若愿的脑袋,像对待自家熊孩子般耐心温柔道。
“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我和你奶奶都会给你做主。”
这便是对她视如己出的三婶婶,在那样娇小纤细的身板里,藏着一颗与外貌严重不符的强大灵魂。不曾溺爱她,却永远在她最需要的时候,给予合适的一切。
章若愿投以感激的目光,复又对着崔琴母女一字一句道。
“二婶是长辈,幼不言长之过。二婶说我错了,我便是错了,贸然顶撞只能是错上加错,是以愿儿方才无话可说。”
章若愿顿了顿,清澈娇软的声音这一刻却格外强而有力,振聋发聩一般于室内回荡。
“我根本不需要歇斯底里与二婶争辩,因为我已经站在胜利的至高点。
我是章家人,对章家名誉有损的事情,我不会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