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机长仔细凝视着詹景冽冷凝的脸色,不由打起退堂鼓来,但是数十万的员工生计全系在他一个人身上,他必须将这件事造成的负面影响降到最低。当下,他向詹景冽鞠以九十度躬,万分诚恳道。
“詹先生,我公司已与g省最好的医院取得联系,请允许我们即刻将您爱人送往医院,详细检查伤口。除此之外,由于本公司员工疏忽给您带来的所有损失,我们公司愿意全部赔偿。”
这种阵仗,章若愿以往跟在殿下身边的时候,享受过不止一次。更甚者,两人大婚时,每逢重大节日祭祀宗庙时,有功大将战事告捷凯旋而归时,她都会跟随殿下接受亿万子民的跪拜。
何况,她手腕上的烫伤是事实,倒没什么受之有愧的!只是当听到机长称呼“您爱人”三个字时,前面所有的坦然,统统变成了不自在。
“爱人”,好特别的称呼,“深爱的人”吗?
章若愿隐晦看了眼身侧的詹景冽,见他面色如常,没有惊讶或是皱眉等一系列情绪,对“爱人”的说法听之任之。
所以……对于她是“爱人”这个说辞,他并不反对么?
章若愿开小差的间隙,詹景冽不动声色扫过她手腕上包扎得严严实实,如木乃伊一般的伤口。回想起湿巾帕移开那一瞬,雪白皓腕上那一块狰狞可怖的伤口,还有那一串鼓起的水泡,他胸腔中凝聚的戾气便盘踞不散。
如此轻易揭过,真当他是吃素的?
詹景冽微微眯了眼睛,眸底闪着云谲波诡的幽光,危险异常。他冷嗤一声,英俊的面容上浓浓讽刺与淡漠,越发傲然天成。
“赔偿?我的女人若是留了疤,你们赔得起?”
他侧脸线条凝结成冰,浑身散发出睥睨世间的冷傲,高不可攀的姿态,使机长浑身战栗。
眼前这位可不是以前那些打肿脸充胖子的无名小卒,他是b省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人物。如今詹太子冲冠一怒为红颜,这其中的雷霆之气,实在让人生受不住!
机长如临大敌,不知不觉间出了一身冷汗,他绞尽脑汁思忖着到底该如何补救,才能成功让公司顺利渡过难关。
可惜,没等他最后一博,便永远失去了辩解的机会。詹景冽沉着开口,字字珠玑,每一处都精准无误抓住了问题所在,让他辨无可辩,圆无可圆。
“连一杯咖啡都端不好,这样的空姐你们让她在头等舱服务?
允许这样粗心大意的员工进入服务行业工作,你们负责选拔的管理人员眼瞎?
一轮又一轮上岗前培训,居然还会有如此笨手笨脚,连走路都摔跤的员工,你们培训员是死得不成?
有一个害群之马存在,足以彰显出你们整个航空公司内部结构腐朽衰败。你们不去思考如何整顿,只想着掩盖揭过,再继续运行下去,恐怕下次伤的不是手腕而是人命!。”
言尽于此,詹景冽懒得再多费口舌,揽着章若愿转身离开,身影飒飒,清华濯濯,留下一群人目送他走远。
等詹景冽走后,其中一个高层从呆愣中慢慢回过神来,瞧着机长面色如土,不以为意道。
“依我看,咱们也不用太当回事,这么多年,找麻烦的还少?最后怎么着,还不是红红火火飞到现在?
咱们公司可不是阿猫阿狗的小企业,上面政府管着,怎么也论不到一个毛头孩子指手画脚!”
他混到如今这个位置,马上就年过半百了,詹景冽那个岁数在他眼中,连毛都没长全。
机长回过头,看他的眼光像是在看一个彻头彻尾的白痴。
“你知道他是谁吗?”
那人摇摇头,一无所知。
机长一连叹了三口气,如丧考妣。不得不说詹家这代领军人物的确眼光独到,鞭辟入里。他们公司连高层都如此智商,还指望底下的人干出什么事实?
“指手画脚?他用不着那个,只需要吩咐手下写封反馈信,署上“詹景冽”三个字,可比圣旨管用多了。
詹家在b省垄断这么些年,绝不是上下嘴皮挨个碰,说说而已,龙太子的面子上面谁不买账?
这几年事故频发,上头随便找个借口让咱们停运一段时间,还不简单?
眼下竞争激烈,不用多停,就是停上一个星期,其中的损失我们也承受不起。
到时候年终评比,咱们公司业绩垫底,最先保不住的就是我们这些人的饭碗!”
“啊?这么严重!”
余下一群酒肚肥肠的航空高管面面相觑,个个傻了一般干瞪眼。
章若愿被詹景冽半搂半抱走在最前面,有些心不在焉,边走边小幅度扭头,小心打量着身后章若仪的神色。
眼下这种情形,殿下堂而皇之的主权宣告已经被姐姐看到,章若愿已经可以预见到,待会儿她将面临一场怎样严峻的拷问。其中的周折,恐怕她有一万张嘴也解释不清。
章若愿满面颓丧着为接下来哀悼,毫无灵魂被牵着往前走,连脚下台阶也没留意到。稍稍晚抬了一步脚,脚尖正撞在石板上差点崴住脚。
这次詹景冽早有防备,拎小鸡一样把她提溜起来,牢牢握着她的腰肢,卡在身侧。虚惊一场后,他瞥了眼还在走神那只,太阳穴突突直跳。大掌胡乱□□她的脑袋瓜,直将柔顺垂直的黑发揉成稻草窝才总算舒坦了,沉着脸勒令道。
“章若愿,你给我长点儿心!”
章若愿注意力全部集中在章若仪那里,连自己顶着一头蓬蓬乱的鸡窝头也不甚在意了。余光瞥见姐姐看着这边蹙起眉心,一脸若有所思的样子,连忙扯着詹景冽的袖口,焦急道。
“你放开我吧,我可以自己走。”
詹景冽斜睨了她一眼,毫不留情讽刺道:“呵!刚才是哪个笨蛋差点摔成狗□□?”
章若愿被堵的哑口无言,呶了呶嘴,底气不足地反驳。
“昨晚你不是嫌对我太好,还生气了么?怎么现在就不怕我得寸进尺了……”
巴掌大的小脸白皙胜雪,细腻莹润,宛如一块上好的羊脂玉纯净无暇。因为才出过一场大汗的缘故,唇色透明。那双水灵清透的大眼睛,半遮半掩觑着他,明星般干净而纯粹。
这般明目张胆的恃宠生娇,本该让人讨厌才对,可他偏偏气不起来。詹景冽乌眉上挑,眼眸黑沉带着包容一切的深邃,像在看自家不懂事的熊孩子。
章若愿被他黑黢黢的双眼瞅得没有底气,弱弱垂下脑袋小声道。
“你就别再管我了,行不行……”
女孩的声音清脆而娇软,带着小心翼翼的商量,听在耳边异常悦耳。尽管话里的内容格外欠扁,詹景冽只理所应当认为这是小女生惯用的口是心非,并不当一回事。
章若愿眼看自己被华丽丽的忽略了,并不气馁,再接再厉道。
“你先放开我好不好,这样我都不会走路了!”
詹景冽没有对付熊孩子的经验,有关奶昔不听话时的处理手段可是多到用不完。他一个施力将调皮捣蛋那只完全带入怀中,在她吹弹可破的细嫩脸蛋上揉捏数下,冷声警告道。
“再敢啰嗦一句,我直接抱你走。”
众目睽睽之下,被人抱在怀里,这对章若愿来说,于情于理都是不能接受的,更何况身后还跟着正主姐姐。在强制胁迫的高压政策下,她自动噤声,再不敢反抗某人钢筋水泥般的势力包围,乖乖被他拽着走,一声不吭了。
詹景冽冷哼一声,沉声道:“惯得你!”
所以说,对付某些不听话的熊孩子,奏是要简单粗暴@( ̄- ̄)@!
一行人出了机场,四名身穿黑西装,虎背熊腰保镖模样的人立刻迎上来,接过几人的行李。
章若仪这才有机会走到章若愿跟前,一贯温温柔柔的声音,难掩担忧。
“小愿你的手怎么了?”
其实她一摘下眼罩,便注意到妹妹手上的白色绷带,只是那时候刚好赶着下飞机,摩肩接踵,熙熙攘攘的人流牢牢把她堵在最后面。
好不容易下了飞机,机长又带来了一番大阵仗问候。紧接着,妹妹像是被总裁给承包了,寸步不离被绑在身侧,令她迟迟找不到上前的时机。
如今趁着为首的西装男有事向詹景冽报告,她总算偷了个空隙,急忙关切。
“没什么,只是不小心烫了一下,不严重的。”
章若愿不想让姐姐担心,具体惨烈的过程简单带过。然而,章若仪并不好糊弄,她神色间难掩心疼,语气难得严厉反问。
“不严重需要用绷带裹得这么严实?刚刚出事时,为什么不把我叫醒?”
提起刚才,章若愿自然而然联想到那番让人脸红心跳的小插曲。此刻面对姐姐,她满心的愧疚和不自在,咬着唇吱吱呜呜道。
“我……看你睡得正熟……不想打扰你……”
还不等章若仪说什么,那边詹景冽从代驾那拿了车钥匙走过来。正瞥见方才还对着自己耀武扬威的那只,此刻就像撞见猫的小老鼠,一副唯唯诺诺的小媳妇模样,乖巧可人。
心头顿时说不出的酸涩,跟灌了一缸醋似的。詹景冽缓缓吐出一口浊气,不由分说拉着章若愿上了车。
饶是淡定如章若仪,也被如此狂霸酷拽的总裁惊得目瞪口呆。等她反应过来刚才发生了什么,那辆如它主人一般雄赳赳气昂昂的悍马,已经发动引擎。
“等等,你要带我妹妹去哪儿?”
这种类似于强盗的行径,让章若仪异常不满,她正想上前阻拦,却被身后的楚辞一把拉住,只能眼睁睁看着那辆牛气冲天的座驾,绝尘而去。
章若仪急得团团转,手足无措间,只能匆匆握住楚辞的胳膊,向他求助。
“他到底要带我妹妹去哪儿??”
楚辞视线不经意落在紧握着他那十根柔嫩的手指上,一阵心荡神驰。不敢过多回味个中滋味,生怕下一秒移开,他立即回握住,放缓了声音开口。
“放心吧,景冽不会对你妹妹怎么样的,只是……突发善心想送她去医院。”
善心,用这样的词形容詹景冽,就连楚辞自己都觉得诡异。什么时候高不可攀的太子爷,能跟善心扯上关系了,简直是天方夜谭。
如此简陋的借口,连当事人自己都说服不了,显然更是无法说服章若仪。
不过她心里清楚,眼下不是追究两人什么时候认识,又发展到哪种程度的时候,当务之急,还是先确定妹妹的伤势并无大碍。
“你知道他们去了哪家医院吗?”
楚辞略微思索了片刻:“g省第九人民医院处理外伤是一绝,景冽肯定会带你妹妹去那错不了。别急,我现在就带你过去。”
换作以往,章若仪一定想也不想的拒绝。可事关最宝贝的妹妹,容不得她迟疑,想起詹景冽紧紧抱着小愿的模样,她只想插上翅膀立刻飞奔过去。当即点点头,催促道。
“麻烦你,赶快送我过去。”
“好。”
楚辞应声后拨通一个电话,很快一辆豪华跑车停在眼前,章若仪连忙跟着坐进车里。
两人尾随而至到了省九院外科,门诊处只有零零星星几个值夜班的护士。等找到就诊室的时候,詹景冽已将外伤权威从家里叫了过来,正在里面给章若愿详细检查。
“伤口处理得很及时,手法也非常专业,烫伤范围不算太严重,悉心调养的话,应该不会留下疤痕。”
听到“应该”“或许”“大概”这类似是而非的用词,詹景冽十分不悦,紧皱的眉头可以加紧苍蝇。章若愿察觉到他的不豫,立即打哈哈圆场。
“那就再好不过了,谢谢李主任。”
一通电话把人家德高望重的外科权威凌晨半夜从床上叫起来,风风火火赶过来只为看她这么一个烫伤,而且还敷过药。章若愿已经很过意不去了,再吹毛求疵,可就真成仗势欺人了。
领会她未明说的意思,詹景冽终究将含在嘴里的话,尽数咽回去。
难得遇上个让他甘愿仗势欺人的女人,偏偏还是个傻的。算了,傻就傻吧,谁让这世间的环肥燕瘦,群花乱颤,只被她迷了眼呢!
李主任瞧着这小两口浓情蜜意,一看就是新婚。也难怪一点小伤大惊小怪,闹得院长亲自把他从周公那拉回来。如果一开始还心有不满,此刻见了小伙儿疼老婆的劲头,还有啥别扭的。谁没个年轻的时候,想当年刚娶上媳妇儿,他也是这么含在嘴里怕化喽!
想到这儿,李主任也不惦记着周公那盘祺了,索性给人小姑娘再好好整一遍。他抚了抚鼻梁上的金丝眼镜,对着章若愿和蔼可亲道。
“既然纱布拆开了,我重新给你抱扎一遍,用上最好用的药膏,一日三次,一次一支,保管三天之内结痂……”
正听李主任介绍使用方法,这时,章若仪的手机铃声连环催命地响个不停。
“对不起。”
她饱含歉意的笑笑,从就诊室出来关上门,找了处偏僻的角落接通。
“喂?adda什么事……怎么会出现这种情况?好吧,我知道了。”
挂了电话,章若仪神情凝重把手机攥在手心里,无意识抚弄旁边一棵绿色的“鸿运当头”。一直在密切关注她一举一动的楚辞,觉察出她情绪有些不对,立马走上前悄声询问。
“怎么了?”
“没事。”
章若仪在意识到有人靠近时,即刻收敛好脸上的烦躁,若无其事摇摇头,别过身子打算离开。
楚辞察言观色的能力,当属高手级别,将她指尖在手机屏幕来回摩梭的小动作,连同低垂的眼角一并收入眼底。轻易判断出她在口是心非,当即攥住她细得仿佛一用力就会掐断的手腕,认真而不容置疑道。
“你是我的员工,身处异地,但凡有丁点儿责任心的老板,都不能置员工的安危于不顾。如果你不如实告知,那么抱歉,我不能让你离开。”
他从容开口,眼神笃定自信,高大挺拔的身影将本就不甚明亮的灯光,遮得一干二净。而她彻底笼罩在暗影里,像是完完全全落入了他划下的势力范围,无处可逃。
冠冕堂皇的以上司名义约束她的言行,光明正大管着她,控着她。
罢了,不是从来都知道吗?他一直是那个看起来云淡风轻,实际上却有坚持与抱负的男人。一旦执拗起来,食古不化。
不想这么深更半夜与他这么毫无意义的耗着,章若仪妥协道。
“adda来电说,她在景期镇附近原本订好了房间,可是那家酒店因为不知名的缘故,最近几天暂停营业了。”
“所以,你们现在没有地方住?”
楚辞的一针见血,让章若仪几不可察点头承认。如果可以,她宁愿撒谎,也不想在他面前如此窘迫。只可惜,面对这个目光如炬的男人,即使说谎,他也不会相信。
楚辞浑然不觉她的矛盾与挣扎,大方提议道:“我和景冽住的别墅,离景期镇不远,那里空房间很多,你们可以搬过去一起住。”
“不用麻烦了。”
这个提议几乎是刚出炉,即被章若仪迅速否决。她清丽脱俗的脸上携着浅浅笑意,礼貌又疏离。看似镇定自若的背后,她的身体细微轻颤着,那种越是刻意隐藏,越是流露出的紧张和慌乱,楚辞看得分明。
每每这时候,楚辞总会有种无可奈何的挫败感。他情愿她像一只咄咄逼人的刺猬,竖起锋利的刺尖对准他,戳进肉里。也不想她露出这种不达眼底的笑容。
因为,这样的敷衍会让他觉得,在她心中,他其实与陌生人无异。
时至今日,眼前人儿深深地防备和排斥,楚辞如果还觉察不出来,他就是天字一号大傻瓜了。他不止一次反思过是不是曾经伤害过她,始终无果,长时间的压抑,让楚辞一改往日的温润,口吻有些冲。
“你就这么不想和我产生纠葛?”
光线暗淡的走廊,唯独他专注的目光是这晦暗中浅浅的流光,里面清晰倒映着她的一颦一笑,浓浓的柔情似是伸手便可触及。
曾经,她被里面缱绻的情意蛊惑,为了追逐他眼里那一丝虚无的倒影,飞蛾扑火,最终不过枉种深情,痴心错付空余恨……
是的,今生今世,她不想再与他产生任何纠葛,她甚至从来不想认识他,更遑论接受他的帮助。
章若仪瞥过头,不去看他眼底那抹类似于受伤的神色。
“总经理想太多了,我只是一向不习惯接受别人帮助。您是一个尽职尽责的上司,这一点,嘉天全体员工没有谁能否认。
作为一个下属,我很感激您在工作上的培养与重视,至于其他的,您不必操心过多。”
楚辞目不转睛在她柔婉的面容上流连,凝练如墨的眼眸没有起伏,静默片刻,缓缓开口。
“如果我偏要操心呢?”
章若仪微微一愣,才消化了楚辞近乎无赖的话。她没料到曾几何时那个沉稳持重,睿智练达的男人,居然会有如小孩子一般蛮不讲理的一面,一时语塞,竟无言以对。
楚辞见她总算不再跟自己唱反调,缓和了语气,耐下心来说道。
“不管有什么拒绝的理由,现在不是你任性的时候。
景期镇素有名望,无论哪个时期世界各地前来观光的人都不在少数。周边的酒店不是有钱就能买到的,更何况近几天还是三年一度祈愿节,客流量达近年之最,凭你一己之力,是订不到正规酒店的。
况且这里不是b省,你们两个女孩子只身在外,人不生地不熟,身边没有男人,不是摆明让人欺负?
你不为自己想,也要为你妹妹想,她手受了伤,撞上居心不良的人,连反击能力都没有,万一遭遇什么不测,你哭都没地方。”
楚辞身处高位,自然明白蛇打七寸的道理。他不急不躁,将事情的后果分析完毕,逐一呈现在章若仪面前,让她深歆其中利害关系。
饵已抛出,接下来只需按捺住,不愁鱼儿不上钩。他看上得人,自然分得出轻重缓急。不会因着一时赌气,将自己至于危险境地。
楚辞紧盯着章若仪,见她神色微动,知道时机差不多了。他轻启薄唇,沉稳低平的嗓音微微上挑,使出杀手锏。
“再说,目前这种情况,你觉得景冽会放你妹妹跟你住酒店?”
就算她再不想跟眼前人存在什么牵扯,也不可能不顾及妹妹。他早就算准了,自己一定会妥协的吧。
章若仪嘴角溢出一丝苦笑:“你说得对,我没得选。”
很久以前,她便陷入了一张透明的网,闭无可避,无处可逃。除了徒劳挣扎,没有另外一种选择。
实际上,被那张网困住的,何止是她一个。
g省的夜浓稠如墨,映着温凉的月,细细碎碎的流光,璀璨皎洁。
詹景冽位于东南面的“闲情小筑”是一栋充满古典气息的三层雕木楼,绘着精致图纹的古木家具,还有四周年代已久的雕梁画柱,给人一种古朴之美。
楼上四通八达,视野开阔,与文明中外的景期镇只有一街之隔,站在高处,那里异彩纷呈的灯景一览无余。
章若愿最喜欢房间里的珠帘,光滑可爱的一串串小玉珠像琉璃一样,澄澈剔透。撞击时发出的响声,比房间里的那扇还要清脆悦耳。
这厢姐妹俩观赏着楼上的房间,另一边,剩下的两男人正坐在藤椅上,惺惺相惜。
楚辞坐在一把藤木椅上,雍雅清隽。他入境随俗,端起桌案上的青花瓷茶杯,轻抿了一口毛尖。茶香萦绕鼻端,水雾袅袅间,他状似不经意开口。
“我听说前几天,你去赴了一场鸿门宴,伯母特意为你相看了对象……”
詹景冽惬意躺在屋子正中央唯一一张黄花梨摇椅上,长腿交叠,闭目养神,薄薄的衬衣掩不住内里喷张的肌肉线条。摇椅不算小,在他挺拔颀长的身躯下,显得格外袖珍。
“嗯。”
他直白承认,一句话将楚辞的意图揣摩了十之八/九,不过眼前还是要配合好兄弟把戏唱下去。不然,总是心照不宣多没劲!
得到肯定回答后,楚辞将手中的茶杯放下,素来疏朗的眉宇已是拢在一处。
“相了姐姐,哄着妹妹,如此三心二意可不是你的作风。”
一向淡定从容的楚辞也有这一天,詹景冽握着摇椅扶把的右手不动声色握在唇边,借以掩饰嘴角看好戏的意味,四两拨千斤道。
“我的事,你操哪门子闲心?”
楚辞又满上一杯茶水,没心情细品其中滋味,鲁男子一饮而尽的行径,与以往慢条斯理的作风天差地别。他犹豫再三,沉甸甸开口。
“我对章若仪的心思,从来没掩饰过。”
詹景冽没有睁眼,薄翼的唇边却勾起了然的弧度。再逗下去可能一屋子都是硝烟味,他见好就收,保证道。
“放心,我对你的心肝儿不感兴趣。”
顿了顿,瞥见楚辞眼眸染上了愉悦,揶揄道:“章若仪真就那么好?”
不可否认她的确优秀,各方面称得上出挑,可他不认为仅凭这样,就能栓住楚辞的心。如今他那副死心塌地的样子,与当初那个云淡风轻,万事万物过眼云烟的男人还是同一个人么?
确定好友对章若仪没有那当面心思,楚辞眉稍上挑,整个人轻松不少,忍着笑反唇相讥。
“难道不该说,章家姐妹这么好?”好意思五十步笑百步,你不也惦记着那个小的?
飞机上人家小姑娘给烫着时,那个关心则乱的模样,还想骗谁?因着一个空姐的小失误,迁怒了整个航空公司,这般大发雷霆,可能是为无关痛痒的人?
不仅如此,他还三生有幸,现场欣赏到太子爷的春/宫,那个意乱情迷,简直了……
他们同时被一双姐妹花绊进水中,情海无边,谁也回不了头。
这才是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的真兄弟o(︶︿︶)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