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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向日葵一身酒气冲到病房里,苏雯都没来得及躲开。没人猜到葵会突然杀到医院里,尤其是她和安宰臣发了短信说她没空,其实虚晃一枪过来了。但更可笑的是,安宰臣的父母也在,明明见过她这个所谓的“正牌女友”,看着苏雯在陪伴安宰臣,又面色坦然。

    向日葵双手插在风衣口袋里,缓缓走向安宰臣,环视着一圈人,脸上挂着神秘的笑意。

    苏雯像触电一样跳了起来,但很快注视葵的眼神又充满了敌意。

    安宰臣苦于不能动,但他还是很竭力地保持着镇定,“葵,怎么忽然来了,手上的事做完了?”

    向日葵摇摇手,整个病房的人都快闻到她的酒气了。安宰臣的母亲上前来想要扶着有些摇晃的葵,葵挥手没有让她碰。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小葵,到我身边来。”安宰臣还是很大男子气的伸出手,想了解她的来意与心事。

    葵笑笑,走上前,苏雯僵硬地挡在前面。

    “苏雯。”安宰臣低喝了一声,苏雯才退后半步。

    这么不识趣,葵上前时故意借醉撞开了她。

    “你!”苏雯明显很生气,但忍住了。

    “葵,怎么啦,看你……”安握住她的手,“是不是为公司的事不开心,对不起啊,我早该告诉你,我以为我能凭自己的力量撑过去,可是……”

    “不是,别说了,安宰臣,我理解你。”她忽然噙住眼泪,情绪蕴酿出来,音调和表情都是很专业的痛苦,“但我接受不了。”

    “什么意思,小葵,你在说什么接受不了。”

    “我回去想了好久好久,想你现在这个样子,其实我看到你现在这样,特别揪心,特别难过,我从来没有想过我的男朋友要一直躺在床上,不知道哪天才爬得起来,我不知道该怎么样陪你撑过去。”

    “葵,你说什么。”

    “不,你听我说完,我喝了很多酒,才敢面对你说这些话。否则我不敢啊,我好害怕……”葵哭的好伤心,其实明明刚才和连波西喝酒喝的挺疯狂,她想多喝点,因为心事重,连波西不知道真相一直拦着,不过随意啦,有股酒味就够了,她心里冷笑,阵阵发毛得冷笑,表面上却是哭得梨花带雨,像个十足翻脸无情的小贱人,“我去网上翻资料,我去咨询了很多医生,要是都说你这样的情况,要恢复是奇迹,就算恢复,将来也有可能重复发作。我真的没有办法想像你一次又一次的倒下去,人不在,经济状况也突然一团糟,你叫我怎么撑得起来?”

    “小葵,你要对我有信心啊。”安宰臣看她哭得如此厉害,也猛地伤感起来。

    站在一边的苏雯突然指责起向日葵:“你撒谎,你根本不关心安宰臣,你来过多少次医院,你……”

    “住嘴!这里没有你说话的份!”安宰臣大声喝斥她。

    于是向日葵直接看着苏雯,那犀利的眼神看得这位小三无处可藏,安宰臣急忙握紧葵的手,哀求道:“小葵,你千万不要慌,我知道事情发生太快,你没有办法接受,但是你一定要对我有信心,不是你说的嘛,我曾经两次都恢复了,这一次我也一定能,一定可以陪在你身边支持你,保护你,葵,给我点时间,我能把一切都解决好。”

    “怎么解决?公司帐户都冻结了,到今天为止,你都没有告诉我真相。你到底有多少事是我不知道的?你要我怎么相信你?我自己都没有站稳,却要被你一下子拖垮,我不要,安宰臣,我不是这么坚强贤惠的女人,我做不到,你就当爱错我……”

    “什么意思?!”他死也不松手,“我不放你走,我不放你走,小葵,我爱你,我真的爱你,别离开我。我没有告诉你真相是因为,让我现在财务陷入僵局的,是我的亲哥哥……对我隐瞒你了,我没告诉你实话,我还有个亲哥哥,从小到大,他都比我强比我聪明,从小就是天才和神童,家里的一切,车、房子和钱都是他在国内打拼出来的江山,他去国外发展时,把国内的一切交给我打理。我资质虽然没有他高,可是你知道我把一切都经营的不算差,对不对?我想不到他这次在国外投资失败,申请破产,连累国内的资产也被冻结,我很了解我大哥的实力,也相信我自己,我想等他回国,凭我俩联手,或是寻求投资也好,或是贷款也行,总有办法渡过难关,一切只是欠缺时间……葵,你只要再给我一点时间……”

    “宰臣,你干嘛要求她……”苏雯又气又急,觉得一直骄傲到骨子里的安宰臣实在不用为了区区一个女人卑躬屈膝。

    向日葵脑子里快速得转了一圈,竟然忽地冒出来一个什么很厉害的大安先生,不过就算再有本事有什么用,已经申请破产的人,就算空麻袋背米,能用多短时间筹到钱,怎么想都是烫手的山芋,何况小安先生还躺在床上不能动。

    想来想去,计划是不能变的。

    尽管安宰臣的父母都在苦着脸劝她,“是真的啊,谦臣就快回来了,再给他们兄弟俩一个机会吧,向小姐,宰臣一定会好起来的。”

    向日葵却用力抽出自己的手,安宰臣为了捉住她,差点从床上跌下去,苏雯急忙上前挡住他,被他一摆推开。

    向日葵却蹲下身去扶苏雯,“你说的对,像我这样自私的女人,配不起安宰臣,其实我知道,你才是真正关心他的女人,好好陪着他吧,祝福你们。”

    “不,葵,我和她什么事都没有,我根本不爱她!”安宰臣矢口否认,撇清和苏雯的关系。

    向日葵嫁祸成功,才不管他爱谁呢,她站起来,还是哭得不行,一边抹泪一边深深给安宰臣父母鞠躬,“我对不起你们二老了,让你们伤心了,对不起。”

    又转过身,口头着向安宰臣道别,“工作室的事务,我会努力支撑下去,不要再为我担心了,宰臣,好好在这里休养,你一定会好起来的,可是,把我忘了吧,我们不可能了……”

    演技好的可以拿个奖。那种肝肠寸断,痛恨无缘来生再聚的感觉全都哭出来了,她都服了自己,说完拔腿就跑,一点也不留情。

    承认自己是个无情无义的贱人离开,给足了安宰臣面子,相信这个男人调整好心情,就会在无数备胎里再找一个合适自己的,再说身边就有一个苏雯顶着,有什么关系。他要重头来过,重振河山,那就由他发挥吧。

    这个优胜劣汰的社会,安宰臣应该比她更清楚不过,终于一拍两散了,因为不具利用价值,终于曲终人散了,葵走出医院大门,点燃一支烟,狠狠抽了起来,眼泪早就擦干了,妆也重新补过,她站在路上,回头率一百,精致得像一件瓷器。

    还记得第一次和安宰臣分手,一点技巧都没有的她,却已经能猜出,只要能让他开心,无论坐在他对面是哪个女人都无所谓。

    而今,她都快叫自己演员了。

    烟很快吸完,有个路过的乞丐问伸手问她要钱,她看看他年纪轻轻竟然好意思乞讨,理都不理。她绕过他,走到街边伸手拦车,然后离开。

    她回到酒吧,连波西已经不在了,她问调酒师,他去哪了。

    调酒师说,就在刚才有个姑娘把他接走了。

    她问,那姑娘长什么样。

    调酒师说,高高瘦瘦的,短发,像个学生。乍一看,还以为是个男孩子。

    向日葵笑笑,觉得自己赶过来真是多余。

    “这姑娘怎么回事,还是一心要辞职,辞职信都交到我手上了,还问我肯不肯教她。”秋叶原关上办公室房门问向日葵。

    “她要走就让她走吧,心不在这儿了,也不可能留得住人。”

    “她会不会是外面找到什么更好的方向了?”

    “管她呢。她和我们有合约在,如果辞职,就要赔偿违约金,还有两年内不能使用类似风格画画,对她有什么好处?”

    “是啊,文化产权方面限制的很紧,所以真搞不懂,她干嘛铁了心要辞职,当年是费多大劲才进来的啊,这姑娘,倔死了。”秋叶原叹息道。

    “你先别忙着说她。我这里也有一封辞职信。”

    “又一封?谁的?”

    “你心上人的。”

    “哪个心上人啊……”秋叶原一时没转过脑子,但想了想立刻明白了,“苏雯啊,怎么她也……突然有两个员工辞职,安宰臣又不来上班了,会不会军心大乱,工作室就此要解散了呢?”

    “怕什么,我不是在嘛,工资少不了你的。”葵笑了笑,根本无所谓。

    “她俩这都是为什么呀?”

    葵才没兴趣知道,“我只关心少发两个人的工资,解除我点压力,挺不错。”

    “那安宰臣他到底是……”

    “我们正式分手了,以后我的工作室和这个人没关系。”

    “哇噻,这,这……你不会是和连波西又……”

    向日葵皱皱眉,“更没关系好嘛?”

    “那你下一步打算怎么办?”

    “你对我没信心?”

    “怎么会,天大的信心!”秋叶原连忙改了试探的口风。他这种男人,只要够冷够凶又够实力就能对付过去,“那我去和寿小年谈啦?”

    “嗯,该按章程办的,一点也不用客气,你招进来的人,你自己收场吧,这次最好是给我一个完美交待。”

    “行,行,我不会徇私的。”秋叶原很尴尬。

    “下班前,我不希望再看到这个人。”葵冷冷说道。

    “行……”秋叶原出去了。

    葵调转座椅,看着落地窗外,房间里是浓郁的咖啡香气,让整间屋子显得温暖,但她心里却是凉凉的。她隐约在回想着邬米迦,她不知道当年对邬米迦来说,在她心里,葵的存在也会像一根刺,虽然只是很小很细微的一根刺,却也让人说不上来的痛痒,很不舒服。

    安宰臣车祸死亡的消息是晴天霹雳一般传来的,车祸现场十分惨烈,甚至上了当晚的新闻节目。因此尸体也只能在第一时间火化,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苏雯竟然电话给向日葵,希望她能够参加安宰臣的简单葬礼,向日葵赶到时,安的父母已经哀伤过度,被亲友们扶走了,苏雯等在火化室旁边。当葵到她面前时,发现她的双眼红得像是要流出血一样,痛苦不堪,而陷入极度的沉默中。

    “怎么会这样?”葵的声音很低,因为完全想不到这场意外。那个男人明明瘫在床上一动也不能动,怎么忽然就横死在街头,和工程车连撞的巨大交通事故中。

    苏雯闭上眼睛,气若游丝,这也是向日葵第一次打量这个女人,素颜的她看起来憔悴又普通,平常的美艳完全是靠精心妆扮出来的,卸妆后的五官除了小巧以外,其实平平无奇。但她脸上的悲恸却是真实的,没有一丝虚饰。

    苏雯深呼吸,才能说出话,“车祸发生在半夜,九点时他就让我们都回家,说他自己要静一静。”

    “可是他不是明明……”葵想说他明明爬不起来……

    “对,你说不可能发生奇迹,可是竟然真的会有,但现在想来,简直是上帝存心安排他去送死一样。他能站起来,能离开医院,第一个想到的是打车去什么地方,车子开到半路,和两辆工程车接连相撞,完全不成形,当救援人员把他抬出来的时候,甚至看不清他的脸……”苏雯掩面失声痛哭。

    “没有人知道他想去做什么吗?”

    “你说他心急火燎会想去找谁?”苏雯猛地搁下手,看着她。

    向日葵心一紧,紧张地暗自说着,不是找我,绝对不可能是来找我,绝对不会……

    可是苏雯竟忽然笑了,笑得很僵硬,她说,“事到如今,我不得不承认,安宰臣心里真的有你,他真得爱上你了,像他这样的男人,竟然会为一个女人深爱不疑。这个女人竟然是你,而可笑的是,路人都看得出你对他只是利用,只是玩弄,你根本没把他放在心上,你却能赢,在他身边这么多女人中脱颖而出。向日葵,你真狠,像他这样的男人,为了你,会把一条命都送掉。”

    葵紧紧咬住嘴唇,看着她,摇摇头,“我想你错了,他不爱我。”

    “你凭什么这么说?他就在那里面躺着,马上要被烧着灰烬了,你凭着自己良心说,他是不是真的真的在乎你?”

    葵苦笑,摇摇头,于是同情苏雯了,因为真正陷在这段感情中的人,恰恰只有她而以。

    “你告诉我,你告诉我。”苏雯不甘心地追问她。

    葵看到禁烟标志,不能吸烟,只能调整呼吸,平静下来,好好对她说,“我和安宰臣的相遇已经是第二次,第一次分开,因为互相都不爱对方,他最爱他自己,而我爱着别的人。第二次分开,他还是爱着他自己,而我,也变成了一个只爱自己的女人。”

    “可他在乎你,他对你好,他什么都满足你,你要什么给你什么,他把你哄得像个女王。”

    “诶……”葵叹了口气,觉得苏雯看起来如此精明,内心却要命得糊涂,不得不把话说穿了,“一个男人……觉得你醉了后更有风情,就不断为你添酒;觉得你抽烟的样子妩媚,就不停为你点烟。能一掷千金为你买鸦片的男人,怎么能称得上是在爱你?你在他眼里只是一件玩具。玩厌了,就会换个新的,因为他们需要新鲜感,宁抢不捡,永远要找更有活力的女人来打发自己的时间。”

    “可他为什么对你就是不厌倦?为什么?!”

    “因为不想成为我玩剩的玩具,因为一定要扳回胜局,一定要掌握主导权,因为……太想赢,反而输了……”葵指指火化室,又指指自己,“我以前很爱哭的,什么都能让我哭出来,喂流浪猫会哭,看运动比赛哭,申奥申博成功也哭,简直没用的不得了,可是现在……我只是觉得无力,命运太强大了,谁也改变不了。我也不希望会变成今天这样,更不希望他……可是……”

    “可是我好爱他,我真得好爱他,我也知道像他这样的男人不该去爱,是玩火*,因为我永远不可能成为他期望的那种女人,永远占据他的心和他的爱,可是我做不到,我输给他了,我完全不受控制,就是想要和他在一起……”苏雯忽然俯在向日葵肩膀上哭泣,葵没有躲闪,从包里抽出一张纸巾给她。

    葵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也许离开一个永远不可能的男人,反而是一件好事。

    虽然在这个场合想这些太过残忍,毕竟安宰臣失去的是一条命。

    但玩火必*,太爱自己的人,有时候真不配有什么死心踏地的爱人。

    葵不说话,强撑着,让苏雯依靠。

    直到她独自离开,远远回头看着苏雯失魂落魄的抱着安宰臣的骨灰盒,和他的父母坐在一起泪流满面。葵扭头向往走,这时泪水已经在眼眶里打转,她咬紧牙关强忍着,走到没有人看见的地方,双手颤抖着掏出烟,哆哆嗦嗦怎么也点不燃打火机。

    烟被人取走了,连波西站在她眼前,他以为她很悲伤,于是对她说,“想哭就哭吧。”

    她摇摇手,但双腿发软,整个人往下沉,他急忙抱住她。

    “我没事,我只是没有力气。”

    “葵,别怕,我在你身边,你可以依靠我,永远,永远。”他紧紧抱住她,给她力量。

    她心事很重很重,并不是因为永远失去了一个男朋友,而是他无法猜到的心事。

    “走,我带你回家。”连波西扶起她,她脸色发白,不说一句话。(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