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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松子心神大震,骂道:“盛衣,为了个女子,你就不要命了吗?”他见楚盛衣跪地不起,想这“性命之忧”是劝不住他地,便缓了声音道:“你也知她与云西辞自小青梅竹马,情分不一般。你又何必去趟那浑水呢?”
楚盛衣摇头道:“我与云长乐十年前在此地相遇,难道不是缘分?论相识,我也只是晚了些日子。但是若论在一起相处的时日,盛衣不输他人。”顿了顿又道:“儿时的情分与长大后的情分是不同的。”这最后一句,也不知是说给赤松子听,还是说给自己听。
“你,你……”赤松子指着他,又是惊讶又是生气,但见楚盛衣伏地祈求不起,又很是心痛,心知此时已是再也逼不得他,只得道:“为师要闭关应战,这回儿管不得你,你好自为之吧。”叹了口气,转身离去。
楚盛衣抬头见师傅好似瞬间佝偻的背影,心中已是十二万分地难过,暗下决心,除了云长乐这件事,往后无论何事,再也不违逆师傅。
这厢云长乐拜见萧漴毅。萧漴毅见十年前救他性命的小女娃已长成了亭亭玉立的少女,心中满是感慨。他本对她失踪了十年之事心中不大舒坦,但见云长乐实在是长得太好,眉目间隐约有萧家人的影子,让他瞧着倍感熟悉亲切,便也没法真地生气,只是故意沉了脸教训道:“堂堂大熙公主,竟不知所踪十年,长乐,你可知错吗?”
云长乐听他说“知错”而非“知罪”便猜萧漴毅并未怪罪她,她心中本也对“皇帝”没有太多惊惧,就爽快认错,答道:“长乐知错,求陛下看在我一听闻陛下来了慕城,便连忙来拜见,饶了长乐这回罢。”
萧漴毅见她十分恭顺,心中也高兴,便抬手道:“你且坐下跟我讲讲,你这十年来躲去了哪里,可有遇到些奇人奇事?”
云长乐敏锐地发觉面前这位皇帝心中一种很微妙地念想。十年前为了看比武,他差点连命了丢在天慕山,十年后却仍是对武林事有无限兴趣。她便随意挑了些不用瞒着他的见闻讲给他听,倒是让萧漴毅听得津津有味。
两人叙了会儿话,云长乐心中有事,便想要告辞离开。萧漴毅却意犹未尽,不肯答应,忽地问道:“我听你提起不醉居的善妩姑娘,你与她关系很好么?”
云长乐暗道:“他怎地问到了妩姐?”心中起了防备,不偏不倚地答道:“我在外时,她很是照顾我。”
萧漴毅又问:“你可知她平日里爱做些什么,有哪些朋友?”
啊呀,难道皇帝喜欢我妩姐?
云长乐看他一眼,说道:“她经营不醉居,平日里爱酿酒做菜,忙着做生意啦。”想了会儿又道:“我在不醉居呆的时间也不多,多数日子是在外面玩的。想来,能进不醉居的无不是大大有名的人物,妩姐多少与他们能谈到一处罢。”
说了半天,等于没答。
做皇帝的人大多多疑,萧漴毅只觉得云长乐说话不尽不实,笑道:“你与善妩姑娘交好,她可是随了你来慕城之中?”
云长乐自然是知晓善妩在何处,萧漴毅此时问起,也不知是真要打听善妩行踪,还是早已查到,故意问她。云长乐不敢说善妩不在慕城,除非善妩藏在凤飞飞家中不出门,否则以萧漴毅的能耐,迟早能知道她的行踪。却也不愿让萧漴毅那么快就得知了善妩的行藏,便道:“陛下要找妩姐吗?那可真是不巧。我与妩姐今日才分开。我与楚盛衣有约,又要准备迎我师傅师母,还有云西辞。除此之外,还有事要办,与她一起着实不便。”
萧漴毅盯着她,笑了笑道:“那长乐与善妩姑娘分开后,定是不知晓她的去处了?”
云长乐见萧漴毅摆明不信自己,厚着脸皮嘻嘻笑道:“陛下英明。”
萧漴毅心中恼怒,目光沉沉地盯着她。云长乐顶着他威严冷凝的目光,后背起了一层薄汗。她赌萧漴毅不会在此时此地与她翻脸,心中却是打定了主意,伴君如伴虎,此次天慕山事了,定要想个法子跟皇家了断关系。
两人静默了片刻,只听萧漴毅道:“若你遇到了善妩姑娘,与她说,朕行宫里有几坛好酒,想请她来品评。”
云长乐便知这一茬是揭过去了,点头道:“长乐记下了。”
萧漴毅挥了挥手道:“去吧。”
云长乐行了一礼,正要退出,听他道:“把你的住处告诉李源。兴许朕会招你伴驾。”
云长乐心底就叹了口气,跟皇家扯上关系还真是“不自在”,很不自在。她苦恼道:“我来慕城晚了,今天跑了一天,还没找到住处咧,客栈都满了。”
萧漴毅皱眉不悦道:“如此怠慢皇室,真是岂有此理!”
云长乐忙道:“是我不想暴露身份。”
萧漴毅看着她,思索片刻,道:“也罢,你自去吧。”
云长乐出了大门,回头看了眼萧漴毅暂住的大宅,长舒了口气。想着到了慕城了第一天就过得如此“精彩”,她不由得苦笑起来。欧阳家也不知说服了赤松子应首战没有,要是能见楚盛衣一面,从他那里十有*能问到结果。
她正打算离开,眼角闪过一个熟悉的身影。心中一乐,这不是说谁谁到吗?
“楚盛衣!”她打了个手势,快步往慕城中一处极有名的树林走去。
慕城依天目山而建,建城初初时,便特意留下了许多林木。慕城大且美,城中十分有名的景致便有四处是树林。云长乐去的那处据说是当年欧阳家的老祖欧阳写真悟道欧阳心法之处。
传说当年欧阳写真在林中一棵千年老榕下参透了心法,抬手间将老榕连根拔起推倒。
云长乐曾听父亲讲过这事。榕树天生根系繁茂,那林子里地面上瞧着有几百棵榕树,其实地底下的根系都是由那棵千年老榕生发而出。欧阳写真当年能徒手就将老榕树连根拔起,这样的功力确是十分厉害。
据说后来那老榕树倾倒在地,欧阳写真又将它重新扶起,命人助他一起再将它种下,这才让老榕活了下去。许多人慕名而来,就是要看这棵被欧阳写真拔过、种过的老树。
云长乐对此等传说也是非常好奇,欧阳写真也就罢了,想那榕树能活千年,倒是值得一看。她有话要问楚盛衣,去到树林里,也算比较隐秘。
云长乐感觉到楚盛衣就在她身后不远,她转身狡黠一笑,飞快地拐进了树林里。
一进去,瞧着这片树林果真到处都是大大小小的榕树,入目一片葱绿。
远远瞧见树林中央高高耸立的巨大树木。云长乐转身对楚盛衣招招手,两人走到老榕树近前,云长乐倒抽了口气,直叹道:“我原本不信这树有上千岁,这会儿却是信了。你瞧,咱们并肩站在这边,它的树径能把我们挡住,对面即便站了个人也瞧不见咱们。我看这老榕树是要成精了吧!”
楚盛衣也十分惊奇,伸手摸了摸树皮道:“能长这么大,果然十分难得。”又对云长乐问道:“有话要问我?”
云长乐一笑,道:“欧阳家想请你师傅跟他们老爷子换个顺序,应付跟西辞的首战。不知你师傅会不会应?”
楚盛衣道:“师傅应下了。”
云长乐瘪嘴道:“欧阳家倒是打得好算盘。”
楚盛衣摇头不语。
云长乐对他知之甚深,也没想过他会跟自己一块儿抱怨,却也忍不住道:“天下第一有什么好?你看,这人还没做成天下第一呢,就已经开始被算计了!不如学那些不出世的高手,虽说隐姓埋名,但有艺技在身,也不必怕被人欺负。逍遥自在,多好!”
楚盛衣敛目问道:“云西辞他知道你这样的想法吗?”
云长乐怔了片刻,轻声说道:“西辞不是看重名利的人,我知道的。”
楚盛衣眼角瞥见她说这话时全心信任、坚定温柔的神色,心中郁郁,便也不愿再说话。
两人之间突然就有种奇异的尴尬。
云长乐觉得有些别扭,正打算说点什么,忽地耳朵一动,心中一凛,喝到:“谁在那里?”
楚盛衣动作奇快,云长乐话音未落,他已抢上前去,他与云长乐几乎同时发现,有人藏在老榕树正对他们的另一面!
只见一人轻袍缓带从老榕树另一边走出,他盯着云长乐的目光似鹰隼一般锐利,脸上表情如同正在懒洋洋地玩弄猎物的野兽,透着一股恣意和冷酷,他微笑着对二人道:“你们是哪门哪派的弟子,见了老夫为何不拜?”
云长乐一见这人面目,寒毛都要竖起来,强忍着惧意,道:“我二人先前不知前辈在此,还请前辈见谅。”对楚盛衣使了个眼色,两人不动声色地向后退了一步,齐齐向他一揖道:“拜见前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