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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 枭雄末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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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任平生,放了她吧,”陈冲淡淡的说到。

    “我不能死,”任平生身子已经不稳,他一手抱住史青竹,另一只手紧紧的抓住她的脖子,仿佛那是她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暴狂丹马上就失效了,就算我任你离去,一旦暴狂丹失效,陷入极度衰弱期的你也逃不出这片山林。”

    “我不能死,我不能死,”任平生眼泪流了下来,不停的重复着一句话,眼前的一切如此让人绝望,仿佛二十三年前的那一幕重演,命运总是如此的捉弄人,现实总是如此的残酷,任平生并不怕死,只是大仇未报、夙愿未了,此刻若能手刃仇人,含笑赴死又何妨?

    “哼,你这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杀害了那么多的学生,又杀了这么多同事多年的老师,怎么,你也会怕死吗?!”站在边上的老师愤怒的吼到。二十几个风系武者追击而来,如今死的死伤的伤,还能站着说话的只剩六七人,他们见任平生的模样,不由出言讽刺到。

    “不错,你就是死一百遍都不足够,赶紧放了史青竹,我们给你一个痛快!”

    “当初苦苦追求了史青竹那么久,你当真忍心下手吗?如果你还存有一点点良心的话,就放了她吧!”

    ……

    被任平生抓在手里的史青竹第一次见到他如此悲伤的神情,心里不知不觉竟也跟着难受起来。“他明明是个恶魔,他追求我完全是因为我的身世,他就是个该死的大骗子,可是……可是为什么见到他这样,我会如此心痛?”史青竹想不明白,这种毫无来由的压抑感为何如此沉重,为何胸口就像压了千斤巨石,让人忍不住要哽咽起来?

    任平生眼神更加迷离了,看向陈冲,眼中出现了两个身影,时而分散,时而重叠,若不是有这超乎常人的意志力支撑,任平生早已昏迷不醒。眼中的陈冲眼神冰冷,看着自己就像盯着一个不共戴天的仇人。记得在这之前,这个亦师亦友、如兄如父的伟岸身影,面对自己的时候总是带着慈祥的笑意,如今竟如此反目成仇、生死相向,真是自作孽不可活吗?

    “老师……”任平生近乎哀求的叫唤着陈冲。

    “哼!”陈冲一声冷哼。

    “还‘老师’,你就是叫亲爹也没用,死心吧!”旁边的一个教师见死了这么多伙伴,心中的气愤之情再难压抑,若不是史青竹在任平生手中,他肯定已经冲上前去将他一刀砍死了。

    任平生并不理会,而是对着陈冲说到:“老师,你可知道马伊王国的‘人彘事件’?”

    陈冲一愣:“难道?!”

    周围的几个教师的心中顿时掀起了惊涛骇浪。“人彘事件”虽遭马伊王国大力封锁,却因过于惊世骇俗,依然广为人知,对于修罗学院的教师来说,对这件事并不陌生。在“人彘事件”当中,一个五岁的皇子莫名失踪,如今任平生一句简单的问题,让大家似乎明白了什么。

    “没错,我就是马伊王国文贵妃的亲生儿子、马伊王国三皇子刘嬴,”任平生轻轻的说到,平平淡淡的语气,包含了太多的无奈和辛酸,文贵妃的遭遇,即便是作为旁人也要痛心疾首,何况是作为当事人的刘嬴。

    “不可能,文贵妃遭受到这么大的冤枉,你如果是刘嬴,怎么会为马伊王国效力?”一个教师质问到,但是语气当中求证的意思倒是多过于怀疑,在潜意识里,他相信了任平生的话。

    “我不是为马伊王国效力,我是为夺取马伊王国大权,马伊王国国王命在旦夕,几个皇子争夺王位,有一股势力找到了我,只要我能为马伊王国做出贡献,表明自己对马伊王国的忠心,他们就能够扶持我登位,一旦我登上王位,就是那女人绝命之时!世俗名利岂能入我之眼,对我来讲,活着的唯一目的,就是复仇,为了复仇,我不计代价、不择手段,哪怕刀斧加身、万劫不复,我亦在所不惜!试问若是异地相处,你们又当作何选择?”

    “这,我……”那位教师声音弱了几分。

    陈冲心中五味杂陈,这个他最得意的学生,修炼有多努力有多刻苦,作为指导老师的自己比谁都清楚。他的天赋和成绩有目共睹,他的风光人尽皆知,但是却没有人看到他心中的苦楚,肩负如此深仇,却总是以一副年少有为的面目示人,这得有多么痛苦啊!

    本来对任平生心存怨怼的史青竹,一听到这话,忍了许久的眼泪不知觉的就流了出来,这个英俊潇洒、玉树临风、总是面带着阳光一般温暖笑容的男人,他居然有着这么不堪回首的过去。在修罗学院,人们都称任平生与自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但是任平生始终不愿意说明自己的身世,他说他不愿意欺骗自己,他说如果他真的说出自己的身世,两个人可能就无法在一起了,尽管史青竹一再表明自己不会介意他的出身,但是任平生始终不透露一丝一毫。史青竹认为他不够坦诚,两人的关系才一直迟迟没有进展。

    她忽然想起了他多次对自己说过的,“如果我们有一天成为敌人了,你不用对我手下留情,我不会怪你的。”每当这时,她总会嘻嘻一笑,用自己的食指推一下他的头,然后以外人难见的撒娇语气说到:“你傻呀,我们怎么可能成为敌人?”任平生听后,总是欲言又止,然后给史青竹一个淡淡的微笑。如果当时深究下去,他是不是会坦白?如果当时能够及时发现,是不是今天的一切就能够避免?如果当时不是大大咧咧的一笑而过,是不是今天就是另一番局面……

    他心中的苦,尽数化为她心里的酸,再抬头,已是泪眼婆娑……

    任平生把目光再次放到陈冲身上:“老师,我不求能免一死,只希望老师能给我一点时间,我只要杀了那个人,一定自缚双手来到老师跟前,那时候要杀要剐,但凭发落,我绝无怨言!”

    “事到如今,你依然想着再造杀业,你太让我失望了……”

    “我……”任平生想要辩解,却是无从辩解。是啊,若不是自己一心杀戮,又怎么会沦落到如今无路可回头的局面,如果不是想要对黄天麟赶尽杀绝,此刻的他说不定已经逃出了生天。

    “哎,”陈冲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校长……”边上的老师见状,既害怕陈冲放走任平生,又不由对任平生起了怜悯之心,心中也是矛盾至极,都眼巴巴的等着陈冲的决定。

    “任何人做任何事都有自己的理由,”陈冲说着,眼神逐渐冷了起来,“但无奈也好,苦衷也罢,不管你的理由有多充分,你也无权随意剥夺别人的性命,从你杀害第一个人开始,你就必须做好被人杀死的觉悟,我不是被你杀害的死者,无权代表他们宽恕你,做为修罗学院的前校长,我饶你不得!”

    “老师……”任平生近乎绝望,却说不出让自己免于一死的话来。

    “校长……”几个老师再一次看向了陈冲,眼神中也有了淡淡哀求的眼神,让刘嬴如此陨落,他们心中隐隐有一丝不忍。陈冲手一抬,阻止了所有人的劝说,他全神贯注的盯着任平生。如果他还想继续加害史青竹,陈冲会在瞬间出手,亲手将之击杀。他相信以任平生现在的状态,他有能力从任平生的手上救下史青竹,如今,就等任平生的选择。在明知必死的情况下,是再造杀孽,还是选择放下屠刀。

    “哈哈,哈哈……”任平生含着泪再次疯狂的大笑起来,虽说是命运弄人,又何尝不是自作自受,若早知道冤有头债有主,何苦妄造杀业;若早知得理饶人,何必众叛亲离;若早知悬崖勒马,何至四面楚歌……

    任平生望着苍天,说不出是恨是悔,抓住史青竹的双手,渐渐松了下来,史青竹转过身来,再度盯上任平生的脸庞,四目相对,泪眼满眶。有太多的话想说,却什么话也说不出口,史青竹终于知道了他所有的秘密,任平生也终于可以与史青竹坦诚相对,但是,这一幕终究来的太晚,两人从来没有像现在一样跟彼此靠的这么近,也从来没有像现在一样跟彼此隔得这么远,天涯咫尺,咫尺天涯……

    “风雷齐动布阳谋,血染征程手难收。夙愿未酬身先死,是非恩怨诉谁说?”任平生语毕,一把推开了史青竹,身体一个摇晃,好不容易才再次站稳,他毕生精力汇聚右手手掌之上,风雷之气狂暴涌动,手掌之间的气劲高度凝聚,传来一阵阵刺耳的声响,仿佛具有了穿透一切的能量,陈冲等人见油尽灯枯的任平生居然还有如此巨大杀招,顿时高度戒备,任平生面无表情,手掌高抬,“娘,孩儿不孝!”

    “戈嘣……嗞……”

    骨头脆裂的声音响起,任平生一手贯穿自己胸口,直达后背,胸骨脆裂,鲜血淋漓,透体而过的右手手心,捏着一颗满是鲜血、还在跳动的心脏,任平生微微一笑,似是自嘲,又似解脱。

    “孜孜不已三尺间,星星之火待燎原。狂风奋起千层浪,扶摇直上万重天。”曾经三尺讲台的挥洒自如,只言片语似甘霖雨露滋润着莘莘学子;曾经的豪言壮语,要让修罗武学的星星之火成燎原之势。机关算尽,枭雄末路,一国皇子,一代天骄,终也是倒落尘埃……

    “平生!”史青竹冲上前去,一把抱起任平生的尸体,此刻的她说不清是爱是恨,只知眼泪是断了线的珠子,“吧嗒吧嗒”的掉落下来。

    “你终究没让我失望,”陈冲欣慰的望着任平生,对着几个老师说道,“任平生已死,他的罪已罚、债已偿,他生前是我陈冲的学生,死后还是我陈冲的学生,若有人再造谣生事,我陈冲绝不徇私!”

    任平生亲手策划了几起惨案,一旦案情公开,他非但会身败名裂,而且极有可能连遗体也不得安宁。既然他临死前能放了史青竹,那作为任平生的指导老师,陈冲自然不会介意帮他一把。陈冲的这番话,郑重的表明了自己的立场,在场的几个老师都是聪明人,自然知道该怎么做。

    陈冲抱起黄天麟,环顾了一下四周,说道:“收尸,回校!”话音刚落,陈冲率先朝着学校的方向赶去,嘴里似乎在念着什么。

    一个教师见陈冲走远了,才喃喃到:“刚才校长是在哭吗?”

    “你是不是看错了,校长一向雷厉风行,冷酷的很,怎么可能会流泪,”另一个老师说到。

    “我好像也看到了,”另一个老师随即说到。

    “不会吧?”

    “刚刚他走的时候,嘴里在念什么啊,听着好像是任平生临死前吟的那首诗,可是又不太像。”

    此刻的史青竹止住了泪水,她擦干了泪痕,抱起了任平生的尸体跟着陈冲朝修罗学院赶去,走到几个老师边上的时候,也吟了一首诗,这一次,所有人都听清了:“含冤忍辱赴天罗,风雷齐动傲九洲。从来铁血铺大道,是非功过任评说!”

    就在众人走后,战场上方一阵灵力波动,随即一阵空间扭曲,一道身穿黑色斗篷的高大身影出现在上空,这身影只是一道淡淡的虚影,却无形之中透露出一股无上神威。只见黑色身影环顾了一下四周,抬起右手手印一结,点点无形之力如沙尘一般汇聚起来,最终凝聚成形,赫然是任平生已消散天地之灵魂!

    “我还没死……我……这……”任平生喃喃说道,却发现自己轻若无物的飘在空中,抬手一看,却只能见到淡淡的虚影,他才发现自己居然灵魂未灭,正疑惑间,发现了傲立虚空的黑色身影,忙问到:“你是谁,是你搞的鬼吗?”

    “我是谁不重要,不过我却是专程为你而来,”黑色身影没有开口,而是以精神之力将这信息传达至任平生脑海之中。

    “你想干什么?!”任平生毫不畏惧,对着黑色身影质问道。

    “我来还你一个愿望,”黑色身影说罢,大手一挥,任平生灵魂如同烟雾一般被一股看不见的风吸了进去,落入到黑色身影的手中,“武师境的灵魂果然很脆弱,时间不多了,走吧!”黑衣人说罢,一个回身,就消失在空中,一切犹如什么都没有发生。(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