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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摆弄机器的工作人员也分外惊讶,他们面面相觑。
任晚萱已经丢下一堆人离开教室。
任家唯一的一个后代,她在任谦面前都极其任性,半点不如意都会耍脾气,在这自然能也不会收敛。
“任同学?”校长没想到一个晃神,任晚萱就离开了。
他叫了两声,非但没有叫住任晚萱。
她反而愈走愈快。
“校长,现在怎么办?”摄影师有些尴尬的合上机器前盖,看向校长。
陈著从位置上站起来,他看了张世泽一眼,冷冷道:“你不懂可以不要乱说话。”
然后向校长点头,“我去看看她。”
等陈著走后,校长才不知道用什么眼神看张世泽,“你这张嘴,你就不能不惹她吗?”
“实话也不让说了?”张世泽摸摸鼻子。
八班跟普通班的矛盾不是一天两天。
因为长剑那件事,他最近都没跟八班班长一起打球了。
“行了,这件事我来处理,你们俩配合一下摄影师。”校长最后看了眼张世泽,头疼又无奈,“没事,我去跟她交流。”
八班跟普通班的矛盾校长也知道。
他让李老师带八班就是希望化解八班跟其他班的矛盾,有效果,但不大。
这次湘城的文旅宣传很重要,缺了谁,也不能缺任晚萱。
一瞬间三个人都走了,张世泽看着白蔹。
“两位同学,”摄影师连忙开口,打破尴尬的气氛:“咱们去楼下,拍一下学校的千年石碑吧。”
**
这边。
任家的车就在校门边,任晚萱不顾陈著跟校长的话,直接上了车,“去老师家。”
任晚萱的老师就是仇老师,司机也知道。
仇老师家住在湘城城楼那一块,有些偏,但是一栋独楼。
她过去的时候,仇老师在见文旅局的人。
“这是晚萱,你们也知道,我晚年收的学生,”仇老师大概六十岁左右的年纪,头发已经花白,对着文旅局的人笑道:“很有天分。”
文旅局的部长才调过来,对任家的人不清楚。
也没听过任晚萱,书法各大比赛上也未听过任晚萱,就只逢场作戏般的夸一句。
最后话题又转到仇老师的孙子身上,“果然英雄出少年啊,薄卿也是,年纪轻轻就拿到了兰亭奖的提名,今年是不是还要冲击兰亭奖?”
兰亭奖三年一次,仇薄卿六年前就拿到了提名。
当时在书法界轰动一时。
不少人都在猜测今年仇薄卿会不会参加。
“看他自己。”仇老师笑了笑,脸上自豪之色很是明显。
任晚萱看着话题一两句就被转到仇薄卿身上。
她站在老师身边,低头,嘴边笑容却扭曲了一瞬。
等人都走了,仇老师才看向任晚萱,放下茶杯,他面容平和,但一双眼睛却极其犀利:“听你爷爷说,你最近书法有进步,上来写两个我看看。”
两人来到书房,任晚萱拿着狼毫笔。
提笔认认真真落下一个“永”字。
笔法精到,可以看的出来确实有几分功力,尤其是她还是一个女生,天生腕劲小的情况下。
在书法上,她也确实算是个天才。
“老师,今年的兰亭奖,我可以参加吗?”任晚萱放下笔,询问。
仇老师盯着她这个“永”字。
摇头,“你年纪还太小,师兄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笔力比你稳多了,你再等等。”
“好。”任晚萱低头,挺乖巧的模样。
她在任谦、在学校敢任性。
但是在仇老师这里却不敢,在老师看不到的地方,眸底却又几分阴鸷。
师兄,又是师兄……
“你今天不是在学校?”仇老师伸手拿了本临摹,笑着问起了家常。
任晚萱撇嘴,将事情说了一半。
“那女生学的什么字体?”仇老师诧异,书法界本就男多女少,任晚萱是他少见的有天赋的女生。
没想到湘城一中还有一个。
“馆阁体。”任晚萱开口。
馆阁体?仇老师一听,也就不再问了。
任晚萱看仇老师有会议要做,便拿出手机,给人发消息——
【师哥,老师今年不让我参加兰亭奖,你能不能帮我劝劝他?】
对方回的慢:【你年纪太小了,还不够。】
——【可你也是十八岁就参加了啊。】
任晚萱抿唇。
她的实力分明与仇薄卿不相上下,但仇薄卿圈内尽知,就因为他十八岁拿到了提名,被团队大肆宣扬。
仇薄卿分明十八岁就能被仇老师主动推荐去参赛,到了自己就一拖再拖。
再等等,再等就是三年后了。
她拿出手机,给任谦发消息——
【老师不同意今年推荐我的作品,他就那么怕我取代师哥最小年纪的兰亭奖提名?】
**
白蔹这边。
正面无表情的配合摄影师。
“同学,你给点表情啊?”摄影师将镜头对准白蔹,有些恨铁不成钢的,“稍微有一点表情啊!你背后可是白湘君在湘城留下的唯一笔墨!你怎能如此面无表情?”
张世泽在一边站着,恨不得替白蔹上去。
“姐,”张世泽也有些忍不了,他指着石碑上刻的字:“你看到这字没有表情吗?这是她当初最后一战,用长枪在石头上刻的字,你怎么能做到如此无动于衷?!”
白蔹淡淡看向张世泽——
【你再跟我大小声试试?】
张世泽:“……”
他沉默地看向摄影师,耸肩,意思是我爱莫能助了。
拍摄助理走过来,慢慢走到白蔹身边,轻声向她科普,“这个是她生前最后给白家军留下的字,你想象一下,就最后一战,她让陈野大将军带领年轻战士撤退,剩下年老的精锐队与她一起共同赴死,你就想想这种感觉……”
白蔹侧头,看着几步远处一人多高的石块。
这是立在湘城一中最中心的一块石块。
她知道这块石头。
但这也是白蔹来学校之后,第一次看它,一人多高的石头,饱经历史风霜,长枪在石块上刻下的字被人加深了印记,上面只留下了一句词——
“狂饮酒酣与寇尽,一人一箭闯酆都!”
每个字都入木三分,行枪狂放,字字鸾舞蛇惊,一眼看过去只觉扑面而来的杀气,将这句词的狂野豪情展现得酣畅淋漓,日光反射下,似乎下一秒就能破空而出。
白蔹偏头,第一次正视这一行字。
日光耀眼,女生偏头静静看着巨型湿透,日光反射的冷芒将她整个人映得过分朦胧,隐约能看到聘婷身姿。
她偏又穿着干净的一袭素衣,木簪挽发。
这一瞬间,像是穿越千年岁月,踏着几年前的历史长河与迷雾,跨过重重险境才看到如今这一幅壮丽的画面。
“有了!”助理连忙看向摄影师。
摄影师早就抓住了机会,拍下这一幕,“确实有了,这个场景太好了!”
就这一幕,可以用作宣传的正片,完全不用剪辑。
“两位同学,非常不错,”摄影师反复看自己拍下的一幕,然后抬头,眉眼带笑:“镜头感实在是太好了。”
就这两位的条件。
拿到娱乐圈都非常能打,尤其这女生,刚刚一瞬间的情感简直了。
拍完的白蔹与张世泽出了校门。
今天星期六,奶茶店人依旧有很多。
两人刚出来的时候,杨琳正从奶茶店出来,她手背上几乎已经看不到伤痕。
“hi。”张世泽向杨琳打招呼。
杨琳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张世泽习惯了。
白蔹收回看杨琳的目光,三人一道往前面走去,张世泽家就在前面不远,白蔹要去公交站,杨琳则是去张世泽家里的花铺拿了一朵百合,又放下钱。
杨琳家住在一个筒子楼。
她延着又长又黑的楼梯往上走,楼梯上摆放着脏乱不堪的垃圾,即便是这个天气,依旧是苍蝇乱飞。
她家在四楼。
筒子楼一层住户很多,四楼一共有十几家。
杨琳家在楼梯左边,她刚到四楼,楼梯右边的老奶奶开了门,她看到杨琳,低声道:“我刚刚看到你爸回来了。”
杨琳点头,漆黑的眼睛没有波澜。
老人家叹息一声,然后将手里一个包子递给杨琳:“我看他今天好像没喝多,哎……等你长大就好了。”
杨琳摇头,她没有接包子。
也没有说话。
只拿出家里的钥匙,静静地去开门。
这句话她已经听麻木了,要长到多大才算长大?
从五岁时,她就开始期待长大。
现在已经十八岁了,算长大了吗?
她不知道。
一开门,就听到电视机巨大的声音,狭小的大厅烟雾腾腾。
几天没洗澡的中年男人坐在沙发上,桌上摆着炸鸡还有几个易拉罐,老旧的沙发边一地鸡骨头。
应该是赢钱了。
他看了杨琳一眼,立马摇晃着起身,略长的头发凝结在一起,嗫嚅着又掏出一把零钱:“小琳,对不起,爸爸前两天喝多了,你、你吃饭了吗……”
杨琳没理会他。
直到看到自己房间锁被人撬开。
她一愣,然后猛地冲过去打开房门,房间被翻的乱七八糟。
“砰——”
她用力关上房间的门,将门保险锁上。
爬到床底掏出一个上了锁的铁盒。
锁完好无损。
她松了一口气,然后坐倒在地上,剧烈喘气。
好半晌,才从书包夹层翻出今天发的工资,整整齐齐放到铁盒中。
这才慢慢将自己房间收拾好,又拿出鲜艳欲滴的百合花,放在一个塑料瓶中,摆在窗台上。
杨琳坐在床上,静静看着那一朵百合花。
微喇的花瓣纯洁如雪,纯白典雅,是整个房间唯一的亮色。
她看了好一会,才慢慢拿出书包里的那瓶绿色药膏,给手臂上腿上以及腰腹上上药。
褐色的膏状物慢慢化开在青紫处。
隐隐泛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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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
一辆车缓缓驶入湘城。
纪慕兰面无表情的看着前面不变的街道,意兴阑珊。
“有消息说这里要发展旅游业。”男人朝纪慕兰笑笑,所以他来实地考察在这里开酒店的可能性。
听闻这话,纪慕兰坐直。
她看着男人,直到他消息向来敏锐。
他这么说,湘城旅游业发展起来的可能性到达80%。
湘城最大的酒店就在城中心,二十六层楼,“什么时候见见你爸,还有你女儿,以后总要一起生活的。”
他按了下电梯,偏头询问。
“我爸就算了,他肯定不见我,”纪慕兰淡淡道,提起白蔹,她顿了一下,“她这两年也吃了苦头,希望这次她能知道好好努力。”
“不要给孩子太大压力。”电梯门开了,男人进去,按下楼层。
纪慕兰妆容精致,举手投足间都是风雅。
即便年过四十,依旧风采不减,一路上回头率极高。
听着男人的话,她扯了扯嘴角,却没说话。
他的儿子十分出色,自然能轻松说出这句话,若俩人调换,他未必有她冷静。
出了电梯后,纪慕兰冷静的伸出拨出一个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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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蔹还在图书馆。
接到纪邵军电话的时候,正在写生物卷子。
生物比物理简单的多,高三的卷子,连纪衡都能做出来几题。
“阿蔹,”手机那头,纪邵军刚给一个孩子上完课,他夹着画板,皱眉:“你妈回来了,知道吗?”
“昨天跟我打电话了。”白蔹开口。
“嗯,”纪邵军点头,“等会跟我去见见她,有话好好说。”
“哦,”白蔹慢吞吞的说着,等挂断电话,她松松靠着椅背,偏头弹了下姜鹤的脑袋,“我等会要出去吃饭,你先回家?”
姜鹤捂着脑壳,睁着眼睛看白蔹:“我等你。”
白蔹:“……行。”
她等明东珩从黑水街赶过来,才出发去万和楼。
万和楼。
纪邵军没有先进去,他坐在外面阶梯上,一边抽烟一边等白蔹。
眉头皱起。
“舅舅。”白蔹看了一会儿,才站在他面前,挑眉,“怎么不进去?”
纪邵军掐掉烟,他看着白蔹,欲言又止。
他不说话,白蔹就这么站在他面前,一边背单词,一边等他,并不着急。
“有件事我要提前跟你说,你缓一下,”纪邵军看着白蔹,好半晌,才拍拍衣袖站起来,又斟酌半晌,才开口:“你妈妈带了一个叔叔过来。”
白蔹有些诧异,大概有那么十秒,她理解了纪邵军的意思,懒懒一笑:“真好。”
这是现代,女人可以自由离婚,可以不受世俗束缚。
白蔹为她高兴。
纪邵军在这踌躇了这么久,就是怕白蔹心里难过。
父亲接私生子回来,母亲又将要再婚。
他想了白蔹的一万种反应,唯一没想到的,是这种反应。
“行,真是长大了,”他叹息一声,低眸拍拍白蔹的肩膀,“走,跟舅舅一起进去。”
包厢内。
纪慕兰跟一个男人相邻坐着。
“放松,”男人笑着安慰着纪慕兰,“我已经找人在安排了,一切都会好的。”
他依照纪慕兰的要求,给她女儿找了学校。
就是……
男人有一点担心,他其实不推荐纪慕兰的女儿去那个学校。
国际学校都是从小一路直升的学生,竞争压力大,而纪慕兰说的,她女儿学文,成绩不太理想。
进这个学校压力太大,差距过大,很容易受打击。
他正想着,门口服务员声音响起,接着门被打开。
应是她女儿到了。
纪慕兰与男人都抬头,看向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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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章等我几分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