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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出来的, 不止十五、小达*赖两拨。和|今日偶有闲暇,出来逛逛, 顺便看有什么好东西,带回去给自家姑娘、儿子把玩。刚绕着西湖转了半圈儿, 就听一阵曲调悠扬,一个男子,坐在春凳上,嘴里噙着一只柳笛,双手轻弹月琴。他身边,一个女子,手执云板, 站在柳树之下, 和着琴声,缓缓唱来:
叫声梁兄且慢行,
为弟有话说分明。
家中有个小九妹,
模样与我一般同。
家父托我寻良婿,
不知梁兄心何想?
和|点头, “唱的不错。”唱到这里,二人便停下来,对着四周围看的人收钱。和|来的晚,站在人群后头。看有人掏一两个铜板的,也有人扭头就走。这俩人也不恼,依旧不卑不亢,举止有礼。和|心中赞叹, 刚要取钱送出。就见一名华服少年,出手便是一锭银子,足足五两。
这一男一女看了,千恩万谢收了,继续收银子。和|看清那少年模样,冷冷笑笑,系好荷包,转身就走。二管家冯春一看,自家老爷走了,急忙跟上。到了僻静之处,才悄悄问:“老爷,刚才那个出手阔绰之人,不就是十五——”
和|笑笑,“依我所见,刚才那俩唱曲的也不简单。你去查查,看是什么人。咱们还得在杭州呆上个把月呢。万事都得小心。”
冯春听了,答应下来,留下个小厮跟着和|,自己急匆匆办事。
十五在湖边听了半日,觉得这俩人唱的好。第二天,趁着无事,又来听曲。接连好几天,跟二人熟了。趁无人听曲,或人少时,就跟抚琴男子聊几句。男子说,他姓严名方,祖籍山东,因前几年,家乡旱灾,逃荒至此。与妹妹严诗唱曲为生。
十五感慨一番,赞叹二人虽处逆境,然自强不息,令人感佩。严方冷笑,“若不是天公不仁,害我等奉公守法之人,哪里会落到这等地步。”
严诗听了,急忙悄悄拽拽哥哥衣服。严方这才闭嘴,转而说起他事。
一来二去,这兄妹俩跟十五熟识,听说十五在官府有路子,便厚着脸皮,求他借条船,好在西湖上唱曲。那样,名声大了,听的人也多,就能早点儿攒钱回家了。说到这里,严方叹息一声,“眼看妹妹十八岁了。原先定好的人家,因我家中横遭天灾,退了亲。如今,只能指望赶紧攒够嫁妆,给妹妹找个好婆家。”
严诗听了,低头不语。十五看了,不住感慨,“这也不是什么难事。不过最近有贵客来,西湖上查的严了些。前两天我还见当地知府带着两个花船转悠呢。只要有路子,什么事儿都好办。你们就等爷信儿吧。”
这兄妹俩一听,顿时喜上眉梢,跪下来就给十五磕头。十五大大方方受了他们大礼,命小顺子搀扶起来,又给了二人几两银子,这才哼着小曲,一路转悠回去。
等人走远,严诗长出口气,腿一软,跌坐在地。严方急忙扶妹妹起来,关心地说:“好妹妹,这事我一人来办就好。你还是找个没人认识你的地方,寻户好人家嫁了。将来,生下孩子,也是咱们方家的根苗。”
严诗摇头,“父亲冤死,此等大仇,不能不报。更何况,没有父兄撑腰,妹妹我就算嫁了人,不也是被欺凌的命吗?”
严方听了,这才叹着气,勉强同意。
回到西湖船上,小顺子心里觉得不妥,劝十五别急着帮忙。十五一笑,“你当孟知府为何来浙江没几天,就得了皇阿玛青眼?还不是他惯会陪着玩乐?上一次,曹武德没办好。好好的机会没了。这一回,我要看看,这个严诗,能不能打动……呃,呵呵!”
小顺子暗骂,你娘才死,你就忙着给你爹拉皮条!什么玩意儿!
嘴上却奉承,“还是爷想的周全。只是,那个严诗她就算跟淳妃娘娘一样,入了万岁爷的眼,带进紫禁城。一个妃子,又怎么能帮的上忙呢?”
十五冷笑,“她能帮爷什么忙。爷要的,是淳妃不再独宠。你们福晋传来信儿,淳妃这胎,八成是男孩儿!”
小顺子听了,呵呵笑笑,“淳妃娘娘虽然有福,但子孙福上,却是弱了些。离京之前,就听说,她老是见红呢!”
十五瞥小顺子一眼,看的小顺子心里发毛,半天,十五才笑出来,摸摸小顺子脑袋,“行啊,这都打听出来。回京以后,一定赏你!”
小顺子听了这话,放心伺候十五不提。
和|坐在西湖外茶楼里,听着评弹,喝着龙井。冯春站在一旁,殷勤伺候。隔了半天,茶喝是三壶,和|这才开口,“怎么,那兄妹二人,乃是方之航后人?”
冯春点头,“正是,严方原名方严,严诗原名查不出来,人称方小姐。海兰察大人曾经奉旨救他二人出狱。之后,二人就化名,在西湖边上卖唱。因为严方自幼在外游学,严诗大家小姐不常出门,故而,很少有人认出他们。”
和|冷笑,“那位爷应下他们请求了?”
冯春点头,“正是。听说,船都替他们找好了。不过,严方好像跟天理教有联系。”
“天理教?不是白莲教?”和|依旧乐呵呵,玩弄着拇指上扳指。
冯春撇撇嘴,“天理教,白莲教一支。只是,他们背后究竟是谁,目前还没有查出来。”
和|点点头,“随他们去吧。顺便告诉海兰察一声,叫他加强警戒。”呵呵,乾隆、嘉庆,你们父子俩,铁了心要欣赏天理教精心安排的曲目,爷就不打扰了哈!
没有和|在背后使绊子,这一回,十五拉皮条拉的特别轻松。不出两日,西湖上就多了一个画舫,一男一女两人,抚琴弹唱,曲调悠扬婉转、抑扬顿挫,辞藻清新直白、雅俗共赏,说的不过是卓文君私奔、梁祝化蝶、墙头马上等老故事。听起来,却是颇有韵味儿。
也不知是谁,在乾隆跟前提了提。乾隆居然放在心上,叫来孟知府,命他派人去请。
端柔公主巡视铺子回来,带着长八姐找皇后说闲话。皇后正在船上给绵蕊格格剥莲蓬吃。听小书子无意中说起,今日去湖里采莲蓬时,遇到好多闲来无事,在湖中闲逛的渔民。舒倩只顾逗孙女玩,并未十分在意。
端柔公主听了,随口提起此事,说在湖边游玩时,见过严方兄妹。那严方一手弹月琴,一手居然还能扶着吹箫,真是厉害。
舒倩没大在意,随口问了句,“他身边是不是还有一把剑?”
端柔公主一听笑了,“如今是什么时候,怎么会带剑在身上,不怕官兵逮了他去?就是有,也得藏起来才是。”
长八姐陪着笑笑。舒倩跟着哈哈两声,琢磨起来。严方、严方,不好,方严!
天呐,那可是拼了命要杀乾隆的人呐!更何况,如今又没“晴格格”挡着。心中惊怕,不敢直说,只好陪笑问:“妹妹,那个严方身边,还有什么人呐?”
“还有个女娃,长的挺好看的,眼睛大大的。据说是她妹妹,叫严诗什么来着。”
什么严诗,分明就是方慈,传说中的小燕子。舒倩长吸一口气,看看端柔公主,笑的妩媚动人。端柔公主乍一见皇后这般模样,吓了一跳,不由自主往后蹭。
哪知皇后更快,一把抓住端柔公主一双手,“妹妹啊,陪嫂子去皇上船里看看呗!”
乾隆啊,虽然我很想熬死你,可是,你可不能这会儿就死。要死,也得等到十二羽翼丰满了再领盒饭啊!吩咐奶嬷嬷好好看顾大格格,舒倩捉住端柔公主手腕,就往乾隆船上去。
端柔公主不情不愿地,硬生生被拉到乾隆船上。行礼之后,乾隆淡淡问道:“皇后与三妹妹来,有什么事吗?”
端柔公主事不关己站在一旁,看着皇后,哼,看你怎么说,小丫头!
舒倩莞尔,“臣妾听十五阿哥说,最近西湖有人唱梁祝,臣妾多年未听过,觉得新鲜。故而,前来瞅瞅。”
张月、小巧、小书子一致低头撇嘴,主子娘娘,您就掰吧。
端柔公主一笑,“听十五阿哥说”,你可真能祸水东引呐。不过说的也没错,这个皮条,可不就是十五拉的?
乾隆看皇后一眼,知道她是闲来无事找事干,略微点头,“坐吧。三妹妹也坐吧。”看看端柔公主身后长八姐,笑一笑,“长氏,你也坐吧。”
长八姐低头笑笑,谢了座,挨端柔公主坐下。
不一会儿,外头通传,孟知府到了。因皇后与端柔公主都是六十来岁的人了,故而,未设屏风,直接命他进来。
孟知府一进门,看见皇后与公主端坐其上,心中一沉,只得行礼问安。乾隆故意气皇后,乐呵呵问:“怎么?严家兄妹来了?那严小姐可如传言一般貌美如花?”
孟知府头顶一层汗,垂首回答,“万岁爷明鉴,那严小姐说,因在湖上,不敢抛头露面。故而,一直都是轻纱遮面。臣也未曾看清此人容貌。”这个严诗,好生面善啊!
乾隆一笑,“哦,半遮半掩,才有味道嘛!”扭头问皇后,“梓潼意下如何?”
舒倩眯着眼赔笑,“万岁爷说的是,美人出场,讲究的就是犹抱琵琶半遮面。这样,才有韵味。”
端柔公主听了,跟长八姐使个眼色,老老实实坐着不说话。
乾隆则是似笑非笑,冲孟知府摆手,“请进来吧。”
不一会儿,就有一男一女二人,抱着琵琶,拿着月琴,背着萧进来。对上行礼,低头垂目。孟知府是个知情识趣的,早就躲出去,到西湖边上,察看“民情”。乾隆得知了,微微一笑,很是满意。
舒倩借拢耳边发鬓时,悄悄拔下头上金簪,握在手中。趁他二人行礼时,仔细观看,这个严方、严诗,与想象中,可是不大一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