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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江湖第二十八章 大漠倩影

作者:保温杯喝可乐返回目录加入书签推荐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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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日清晨,众人分道扬镳。

    毒郎中要回平州安葬师兄,打算原途返回双塔镇后,再一路往东北方而去。

    穆世兰与慕容云岫则出九州奔赴夜流国,于是就此南下。

    而苏望亭,则孤身留于这片妙郎中生活了多年的绿洲之中。

    没过几日,卢起洪果然命手下送来了大量的米面酒肉,妙郎中木屋内的锅碗瓢盆又是一应俱全,再加上绿洲内也不缺水,按理来说,苏望亭躲在这世外桃源中的小日子可谓是滋润。

    可他却每日甘愿走出绿洲,寻一高些的沙丘,眺望大漠。

    这一望,便是半日,几乎日日如此。

    ……

    天蓝的不像话,没有一丝云。

    天底下,是无边无际的浅黄,没有一丝杂色。

    放眼望去,满世界只单纯的蓝与黄,宛若现实中不该存在的秘境。

    虽炙热,却宁静。

    似乎就连自己的存在,对这片宁静都是一种打扰。

    绝对纯粹的环境之中,人心会不自觉的放空。

    回想起前尘往事,苏望亭竟不自觉的哑然失笑。

    原来红尘诸事,皆是过眼云烟……

    甚至,他开始审视起了这个世界,究竟是什么?

    人,究竟是什么?

    万物的本源,又究竟是什么?

    苏望亭渐渐回想起了普空曾对他说过的话。

    他曾说,寰宇万物的尽头,便是空。

    寰宇万物的起源,也是空。

    来也空,去也空。

    即是如此,那又有何事可喜?何事可忧?

    可人心却有违自然,往往不空。

    所以世间万般烦恼皆由此而生。

    在大漠中冥想月余后,苏望亭对普空这番话理解的越来越透彻。

    也越来越认同。

    而每日结束冥想回到绿洲后,苏望亭便经常翻阅妙郎中留下的各种药方记载,以及配药时的心得体会。

    权当打发时间而已。

    某日正当翻阅之时,只见一干瘪的物件忽从书册中掉落。

    苏望亭拿起一看,懵了。

    金纹壁虎尾!?

    妙郎中这厮,把这玩意夹册子里做什么!!

    人家穆世兰和慕容云岫为了这玩意,已经不远万里的跑夜流国去了!!!

    然而很快苏望亭便淡然一笑,耸了耸肩:“也好,没准他们俩这来回跑一趟,还真成了一对呢。”

    由于这根壁虎尾长时间被夹在了册子之中,纸张上留下了沁染的污渍。

    可这片污渍下妙郎中所记载的几行字,引起了苏望亭的注意。

    “四月初二,于绿洲附近的沙丘之中挖寻沙虫,以作药引。忽狂风大作,西北方约一里处的沙丘之上忽闪白光,狂风之中举步为艰,只得明日风停后前去探察。”

    苏望亭翻了一页,果然又有后续记载。

    “四月初三,狂风肆虐一夜之后渐停,遂前往昨日闪白光沙丘探寻。登丘顶,只见一方汉白玉塔尖状石碑露出,黄沙下石碑深几许未可知。石碑上刻古文与不明雕饰,细观之,只觉似是与天机九章有所关联。”

    “天机九章?”苏望亭眉头一挑,“哼,这劳什子倒是无处不在啊?竟连如此偏远荒凉的大漠之中也有其传闻。”

    苏望亭暗道自己每日都在眺望大漠,可妙郎中所说的方向中却从未见有闪白光的沙丘。

    可又细一想,也对。

    妙郎中所记载的那日定是狂风将沙丘上的黄沙吹散了不少,这才露出其下掩埋的东西。想必如今那玩意定是被风沙再次掩埋住了。

    也怪不得自己未曾看见什么白光。

    苏望亭只道是黄沙下掩埋了什么古迹,并未上心。

    况且自己一向对天机九章不感兴趣,就算那东西与天机九章有关联,那又如何?

    关爷何事?

    放下书册,天色已黑。

    胡乱吃了些肉干面条,又喝了些酒,苏望亭沉沉睡去。

    ……

    “这里是……”

    睁开眼,苏望亭猛然发现眼前的景象,无比的熟悉。

    新罗,霜花宫后山崖顶。

    这是曾经狂热追求修为的自己年复一年独自苦修之地。

    这崖顶上的一草一木,甚至那颗老松树上住着的几只松鼠……

    还有曾经在树下痛哭过、大笑过、绝望过、彷徨过的那个少年……

    苏望亭仍记忆犹新。

    “你,回来了……”

    苏望亭一惊,回身一看。

    只见一缕长长的黑发轻拂过自己的面庞,一袭飘逸的白纱在周身萦绕……

    一张令他心碎的绝美脸庞,正含笑望着自己。

    眼眶一阵酸楚,苏望亭大喊着扑向那道令他魂牵梦萦的身影。

    可无论他的嘴巴长的有多大,却发不出一丝声音。

    无论他扑过去几次,怀中总是一次次的抱空。

    “傻瓜,当初为了修行你什么都不顾。如今,可如愿了么?”

    女子仍是含笑望着他。

    苏望亭连连甩头,嘴巴上下张动着,可却总喊不出那个熟悉的名字。

    “我以性命唤醒了你周身的先天浩脉,是为了不想再看见你因修为而痛苦。傻瓜,若你还是终日闷闷不乐,那我的这条命岂不是白费了?”

    泪水如决堤的洪水般自苏望亭的双眼涌出,他的脸上写满了悔恨,写满了痛苦。

    她虽近在咫尺,可自己却碰触不到。

    她的名字虽已烂于心中,可自己却无法唤出。

    “望亭,你还记得我最后的样子么……”

    女子缓步退向了崖边。

    苏望亭见状猛的向前追去,却发现此时竟连双脚也无法动弹。

    苏望亭无声的痛哭着,双手合十连连摆动,卑微的恳求着她停下。

    “好好的,别忘了我……”

    那一袭白纱扬起,女子跳下了山崖。

    “不!!!”

    苏望亭猛的自床上坐起,大口喘着粗气。

    这个梦,他已很久没有做过。

    摸了摸自己的脸,早已被泪水打湿。

    长叹一声,望向窗外。

    仍是一片漆黑。

    树木簌簌作响,绿洲外的大漠,突然狂风肆虐。

    满胸惆怅的苏望亭此时哪里还有睡意。

    呆坐于床上,直至天明。

    当阳光再次洒落绿洲之时,外头大漠的狂风也渐渐停了下来。

    在水潭边洗了把脸,苏望亭仍是照旧走出了绿洲,再次登顶沙丘,对着一望无际的大漠开始冥想。

    此时一道白光,在远处的沙丘之中闪过。

    “妙郎中所记载的那个玩意,被昨夜的风又刮出来了么?”

    苏望亭皱眉眺望。

    依稀可以看见是一道白影。

    可那道白影,似乎在随风飘动,宛如女子身上的纱衫。

    此时苏望亭的眉头越皱越紧。

    “人?”

    眯起双眼,苏望亭缓缓站起了身,凝聚全神仔细的观望。

    不多时,苏望亭双瞳猛的收缩!

    那道白影,动了!

    一头乌黑的长发显现了出来,同那白纱一道也在随风摆动!!

    那分明是一个女子!!

    而那女子抬手捋发的动作,竟是如此的熟悉!!

    “若薇!!!”

    苏望亭大吼着狂奔而去。

    那撕心的吼叫声,仿佛是要将昨夜梦里无法开口的压抑一并发泄出来!

    “若薇!!!若薇!!!!”

    那道白光区区一里地的距离,若是轻功,眨眼便可到。

    可此时的苏望亭似乎已忘了自己的那身修为,只是像个普通的男子一般在沙地上用双腿狂奔。

    泪水,自眼角飞出。

    此时他心中才猛然醒悟。

    什么无欲无求!!

    什么来去皆空!!

    自己终究只是个有着七情六欲的凡人!!

    只要她仍在这世上,纵使仙途摆在眼前,老子也愿在这红尘之中执迷不悔!!

    “若薇!!!”

    苏望亭如孩童般哭喊着跑到那处沙丘之下,手脚并用的往上爬着。

    可爬到丘顶,他那沸腾的情绪当即沉了下去。

    只见如妙郎中所记载的那样,一方塔尖状的白石碑从黄沙中探出,在烈日下反射着刺眼的白光。

    苏望亭一屁股跌坐了下去。

    “是幻觉么?”

    苏望亭抹了抹满脸的汗和泪,垂下头喃喃道:“我这是怎么了?若薇她……明明已不在人世,怎可能会……”

    呆坐了半晌,苏望亭抬头望向那方石碑。

    通体洁白。

    质地虽不太确定,但的确看上去像是上乘的汉白玉。

    只见石碑上九个凹陷下去方形小孔呈圆排列,方孔两旁各刻有一列篆体文字。

    苏望亭凑近,皱眉辨识着这些古文。

    “窥天机以得大成,执九章以抵玄境。”

    再看那九个方形的小孔,那大小与形状,倒是恰好能放入天机九章白玉片。

    也怪不得妙郎中会觉得此碑与天机九章有关联了。

    “哼,故弄玄虚。”

    苏望亭丝毫不感兴趣,转身跳下沙丘,缓步向绿洲走去。

    而此时,一袭飘逸的白衫再次出现在了石碑旁。

    一双闪动的美眸注视着那失落远去的背影。

    凄美的脸上,挂着一抹浅笑。

    “望亭……”

    正在沙地中行走的苏望亭突然一愣,停下了步子,猛的回头。

    只见那方白石碑,仍在烈日下闪耀。

    除此以外,那处沙丘之上别无他物。

    苏望亭苦笑了一声,继续前行,自言自语道:“昨夜没睡好的原因么?竟连连出现幻觉。”

    回到绿洲,只见一只秃鹰正停于木屋之上。

    见苏望亭回来,秃鹰似是认得他一般跳下了地面,对着苏望亭连连扑动着翅膀。

    “嗯?卢起洪的信鸟?”说着苏望亭用手指挑拨秃鹰的脑袋,逗着它玩,“大老鹰,你哥找我有事?”

    秃鹰咕咕叫唤了两声,抬起了自己的爪子。

    苏望亭笑了笑,从爪子上绑着的信筒内取出了一卷纸,随后扔了块肉干犒劳秃鹰。

    缓缓摊开卷着的纸,苏望亭皱眉读着卢起洪那糟糕的书法。

    竟堪比辨识那石碑上的古文字。

    可读着读着,信上的内容却让苏望亭不自觉的站起了身,面露惊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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