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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桐,你找我?”
归璇一听到龙啸桐大白天的召见自己,就知道有什么不对,再一看龙啸桐一反常态的凝重面孔,更是心里已经明白了几分。
“坐。”龙啸桐站了起来,走向归璇,双手按住她的肩让她坐了下来,拔出她的发簪,秀发披散下来。龙啸桐一只手拿着发簪,尖端离归璇的脸和喉咙只有几厘米,另一只大手伸入她的秀发之中,慢慢梳理。
归璇吞了口口水,此时的龙啸桐,就和上次她刺杀他的时候一样,有一种深不可测的帝王之气。
“你怕我么?”
归璇闭上眼,满眼都是屋顶上,月光下,他远远的看着自己,一次次放手,一次次又把自己拉进怀里。
微笑,感觉到冰冷的触感在喉咙上游走,归璇说:
不怕。
龙啸桐叹了一口气,说了句“自从登基那一天起,我就知道孽缘总会找上我,却不知道,来的是你。”
归璇这才睁开眼“什么意思?”
此时的语气也不再是方才的柔情似水,而是充满了身为玉将军的那种果断和警觉。
“只是一种感觉。”发簪的尖端慢慢移开“有一天,我将不得不这样对你,可是你却不怕我,因为你知道,我下不去手。”
归璇握住发簪尖端,向上攀爬,触及龙啸桐手的那刻,感觉到这个男人明显的颤动,然后是极为的放松。
他有一层坚硬的壳,唯独为她开放了一个裂口,里面,是比谁都温暖的心。
而她这道入口,是否已经成为他人的突破点?
想到这里,归璇猛地站了起来,迅速转身,发丝旋转,美丽的弧线背后是一张比谁都坚毅而清醒的脸。
这次换成她双手捧住他的脸,目光直视不允许他回避。
“你都知道什么了?”
“你呢?”
果然,他们之间,不能有丝毫隐瞒。
即便是善意的谎言。
龙啸桐看着面前的女子张口,不知道她会不会和盘托出太子的身世,不知道在他和她的哥之间她究竟选择了谁,不知道因为那一句不死不残不败不降她是否就这样断送了他的王座和他们的前程。
于是说是试探她,不是说是试探自己,试探自己是否一直以来的信任和坚持,是否有结果。
手指抚上脸,嘴唇一张一合,空气中清晰的回荡着一句话。
“其实,太子是青衣的骨肉。”
龙啸桐紧紧抱住了归璇,速度如此之快那一句尾音还没来得及消散,归璇只感觉埋入了一面墙之中,沉重也轻盈,坚硬但温暖。
“桐?”手指摸入他的发中,感觉他近似婴儿般无助。
“你没有骗我,玉鸾,这才是最重要的。”
龙啸桐轻轻在她耳边说“为你这一句话,我”
白玉鸾似乎已经知道他会说什么,慌忙用自己的嘴堵了上去,干涸的唇,潮湿的吻,光天化日,昭然若揭。
“我已经把你的诺言吞进肚子,慢慢消化,然后它们会融为我的血液,所以,不要浪费给空气。”
龙啸桐笑了。真的就和个孩子一样。
“你打算怎么办?”
“某一天皇帝醒过来,发现司督携皇后太子私奔,震怒,追之,追到悬崖边,他们一家三口殉情,如何?”
“上都附近哪有悬崖?拜托你编故事也要编个有理有据的好么?”
“有谁会在意他们是跳崖还是服毒还是上吊,只要他们永不回宫,那他们在我心里,就是死了。”
“你真的肯放他们一马?”
“不是我放他们一马,是看靖南王和青衣背后的人,肯不肯放我一马。”龙啸桐别有深意的说“如若他们不领我的情,我只能当一回渔翁了。”
归璇有些明白又有些糊涂,想要问却又没有开口。
当时哥没有马上回复自己,那种默然,让她心里早有了被拒绝的准备,所以,龙啸桐有后备方案也怪不得他。
实际上,这一切,都怪不得他。
“给我点时间。”归璇握紧他的手“如果这一次还是不行,你以后要怎么做,我都不会插手。”
“娘娘,秀女归璇求见。”
因为八仙会上中途退赛,归璇并没有进阶,但是现在一个所谓的贵妃嫔妃的头衔,对于她,对于龙啸桐,对于任何人,都不再重要。
昭仪吩咐着,见,然后又对下人说,所有人都出去,没有我的命令,不许进来。
归璇来见昭仪,不过是半月前的事,可是事态发展的太快,再见面已经大不相同。
“怎么,我还没有去找你,你自己找上门来了,我该说你是勇气可嘉,还是不自量力呢?”
“我今天来说的不是你和我之间的事,是你和我哥之间的事。”
昭仪咬住下嘴唇,一字一顿的说“你以为这样可以威胁我了么?”
“那我就再说清楚一点,是你们的儿子,当今太子的事。”
“其实知道太子身世秘密的,不是岺儿,而是我。”归璇坦诚的说“她会误写了那首诗,也是因为我,她其实不知道其中的秘密。”
昭仪所有的迷惑全部解开了,一直没有什么动静的岺儿,为何会突然知道了太子的事,又为何迟迟不下手,一直让她百思不得其解,原来,她只是白玉鸾推出来的替死鬼。
“不愧兵法大家白玉鸾。”
“可是聪明人做了糊涂事,到头来还是我来做牺牲品。”归璇点点头“我希望你不要也走这条路。”
昭仪打量着不卑不亢的归璇,突然笑了。
“玉将军以为一切都看的清楚,却在自己最亲近的人身上摔跤,事到如今,你还以为,我能支配你哥哥的想法么?你以为,他会为了我们母子放弃他要做的?”
“他要做什么?!”
“玉将军都不知道,我这个挂名皇后,又从何而知?风云在即,牺牲在所难免,我已经不苛求能避祸,只希望祭台上有我一人就够了”昭仪淡定的说“为了保护我的儿子,再多拉几个冤魂,我也在所不惜。”
“你该知道,我是最后一次来找你。因为你是我的朋友,青衣是我的哥。今日以后,我便是战场上你的敌人,如若要刀剑相向才能解决问题,请你记住,你面对的人,就是玉将军。”
“一个是一统天下的龙啸桐,一个是威名远扬的白玉鸾。”昭仪自言自语道“后果会是怎样,我早有准备。就和你最后站在了你的男人身边一样,我也会站在他身边到底。既然他不退,我也不会退。”
归璇看着面前这个同样执着且镇定的女人,一时语塞。其实她们有很多相同之处,命运的轨迹却在重合了一部分后向着两个方向奔腾而去。
她和她爱的人,至少能彼此毫无隐瞒一起面对,而昭仪和青衣,却是在互相试探各自为营。难道命运如此,要让她亲手终结这一对怨男痴女的野心和阴谋?
“那我就告辞了,保重。”
这话是说给昭仪听的,也是暗处的青衣说的。
半个月后,龙啸桐加封靖南王为镇南侯,掌管南方近四分之一的土地和兵权,一时朝野沸腾。
三周后,南方有一股势力突然崛起,民间称其为“天兵”皆因这些脸上刻着一个“天”字的将士先前从未编录进任何一个部队,仿佛从天而降一样。
一个月后,靖南王在几次上奏无果的情况下,突然调配出一支数目和实力可与天兵抗衡的军队
龙啸桐当着韩若生、柳长风和曹彬的面将靖南王请求上都出兵的所有奏折焚毁。
“长风,你安插在南边的人怎么样了?”
“已经待命。”
“很好,今夜发信号,我要明天镇南侯部队内部流言四起。”
“镇南侯借驻守南方之机私吞国库招兵买马,手下兵卒远远超出上报数目,且日久无信,疑镇压天兵是假,实则作乱犯上,反攻上都”
龙啸桐举手,柳长风停下“可以了,一定要把下面这一条传到,如被蒙蔽将士可尽早返回上都,既往不咎,余者,视为犯上者,与镇南侯一并杀无赦”
曹彬拱手“陛下,悼念将士亡灵的法事已经准备好。”
“冲突不过七日,双方已经死伤过万,都是我天朝子民,不过是为权无辜牺牲。”龙啸桐半响说“我要在靖南王部队大举回朝的时候开祭”
韩若生一反常态没有做声。
这么久了,他似乎都忘了,面前那个总是对他们一忍再忍的男人,是当初那个五年统一中原的龙啸桐。
祭奠亡灵,收买人心,形成威慑。
后宫的争斗,被龙啸桐,折射在前方的大战场上,你赞它手笔豪迈指点江山英武绝伦,我泣它惨绝人寰攻于心计得不偿失
韩若生想起老大的话。
若生,大多数人只看见渔翁得利,名利双收,却忘了那前提是河蚌相争,两败俱伤。
即便是再冠冕堂皇的理由来开战,你记住,在鲜血和生命面前,都变得无足轻重。
一点胭脂红,半壁将士血,
若言深宫乱,怎敌命归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