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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风雷九州第四十五章小刀会力劝起事
嘉定、青浦两县之乱平定,苏州前线左宗棠与罗大纲捉队嘶杀,战况激烈。为了保住苏州,支援左宗棠,和珅让王有龄、辜鸿铭等再出上海,带着乡勇和制造局一批加急生产出来的弹药立即赶往苏州。
上海东城一角,陈玉成的身影悄然从街边飘过,转到小巷中,左右先一张望,随后搭手从僻静的围墙外纵身一跃,闪进一座庭院之内。
“什么人!”陈玉成身手矫健,落地之声微乎其微,但还是被院中守卫立即察觉,一声喝问传来,当即满院亮起了火把,几个身着短打,手持钢刀的壮汉迅移动,配合默契地把他围在其中。
“在下罗汉党陈玉成,夜拜刘、潘两位大当家,不请之举还望各位海涵。”瞧着怒目圆瞪,一脸警惕,紧握钢刀虎视眈眈的守卫,陈玉成不惊不慌地抱拳行礼,沉着答道。
“罗汉党的?”领头的守卫诧异地瞧了陈玉成一眼,皱眉斥问道:“你说是罗汉党人可有证据?半夜三更的不走大门,偷偷摸摸地翻墙而去,鬼鬼祟祟地究竟有何来意?”
“这位大哥,我的确是罗汉党人,但身上并未带有凭证。由于事出紧要,在下需急求见两位大当家,这才莽撞翻墙而入,并无任何歹意。还请大哥帮忙通融一下,请两位大当家出来一见。”为了躲避王有龄在嘉定城内的搜查,陈玉成早就把能证明自己一切身份地东西销毁。身上穿着只不过是平民百姓的普通衣服。
“想见大当家?还没带凭证?哼哼。”领头的守卫冷眼打量着年纪尚轻的陈玉成,脸色越来越难看。这个庭院是天地会在上海的总坛所在,地处机密,防范严密。何况近来,天地会正与白莲教、庙帮﹑塘桥帮﹑百龙党﹑罗汉党等秘密商议要事,嘉定、青浦两县前日提前起事造反,剩余的几大领得讯后都汇聚在此。商量着是否跟随其后,共同起事。在这种时候。突然间从外面闯来一个跳墙而入的年轻人,张嘴就要见刘丽川、潘启亮,还自称罗汉党人,却有拿不出任何证明身份地东西,怎么不能让人起疑?
“什么罗汉党?我瞧你分明就是清廷的走狗!兄弟们,并肩子一起上,把他给我拿下!”
陈玉成见对方反应如此之大。忍不住一声叫苦,虽然他身手不错,但身无寸铁,根本就难敌几个如狼似虎地壮汉。况且,他这次来为的是见刘丽川和潘启亮,本就不想与他们手下起什么冲突。
“大哥,有话好说!千万别动手我的确是罗汉党的陈玉成,与刘大当家有过一面之缘。如果各位不信,请把刘大当家请出来一见便知。”
“哼哼!想见我们大当家,就请先束手就擒吧!”领头的守卫职责所在,哪里会给对方“花言巧语”骗住?当即抢前几步,钢刀一挥就架在陈玉成的脖子上。瞧见制住陈玉成后,立即让人拿来几条绳索。转眼就把陈玉成个捆的严严实实。
并不是躲不过对方地钢刀,主要还是陈玉成怕激怒对方,免得真打起来成了冤死之鬼。当下,陈玉成哭笑不得地任凭他们把自己捆扎起来。
“这下没问题了吧?还请这位大哥带在下去见过刘大当家的。”瞧着被绑成粽子一般的自己,陈玉成依旧平静地说道。
对方坦然自若的反应,让守卫们等都是一愣,本来以他们所想,被绑住后的陈玉成不是给吓得六神无主,就是应该跪地苦苦求饶了。没想到陈玉成丝毫不露半点害怕的表情,相反依旧要求他们带他去见刘丽川。
这一下。守卫们吃不准陈玉成的来历了。要说他是清妖吧,也没见过那个清妖到这份上还这么大胆的。难道真如陈玉成所说地。是自己人不成?
既然他说与刘大当家见过,现在被绑成如此模样,应该也翻不起什么风浪。只略微一考虑,领头的守卫叫上两个兄弟,把陈玉成拉起,拽着他就往后院走。
后院,南厢房。
刘丽川、潘启亮还有小刀会福建帮领陈阿林等几人闭门其中,悄悄地正商谈要事,突然从外传来一片喧哗之声,紧接着刘丽川等就听到有人在外叫门。
疑惑地向大门瞧了一眼,刘丽川作为主人连忙抱歉地向在座各位打了个招呼,随即站起身来,脸色不悦地大步向门口走去。
打开门一瞧,现是自己手下的一个头领叩门,刘丽川顿时恼怒地骂道:“怎么回事?懂不懂规矩!谁让你跑到这叩门的?”
“大大当家的不是小的不懂规矩,而是。”领头守卫连忙凑在刘丽川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有这等事?人呢?”刘丽川听完头领地话,满面的怒色云消雾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迷惑。
“人已经押来了,就在那边。”
“去!把人带过来。”
没一会儿,五花大绑的陈玉成就被两个守卫推着走了过来,当陈玉成瞧见刘丽川时,连忙叫道:“刘大当家的!是我我是陈玉成!”
“哎呀!真是陈兄弟?快快快松绑!”刘丽川虽然与陈玉成只见过一面,但却是仅有几个知道陈玉成真实身份的几个领。当他一眼认出这被绑住的年轻人的确是太平天国左四军正典圣粮陈玉成时,顿时大吃一惊,连忙上前迎去。
刚才还凶神恶煞的守卫,现在见到自己的大当家地确与这年轻人相识,并且瞧刘丽川一副异常看重陈玉成地姿态。慌忙掏出匕割断他身上的绳索,并不迭地向他道歉。
“这事怎么搞成这样?都是老哥手下办事不力,委屈陈兄弟了,要是有什么怨气,就骂老哥几句,出出气怎么样?”陈玉成来访,却被自己手下这么绑过来。让刘丽川不由得有些尴尬,为了缓和气氛。连忙半道歉,半开玩笑地说道。
陈玉成活动着绑麻地手腕,看着几个忐忑不安的守卫笑了笑:“大当家不必如此,各位兄弟忠于职守,小弟佩服都来不及呢。再说了,要不是给他们这一绑,我或许还见不到老哥您呢。”
“哈哈哈!好!好!”陈玉成卖了刘丽川一个面子。刘丽川心情大悦,竖起把拇指冲着他晃了晃。之后把守卫们都打走,携着他的手这才问道:“陈兄弟,你不是在嘉定么?怎么跑到老哥这来了?难道徐耀兄弟有什么事要老哥帮忙,居然要让你大驾曲尊来一趟?”
陈玉成刚才还满面的笑容转瞬而逝,面露严峻之色低声说道:“刘大当家,嘉定城完了,清妖连夜攻城。徐当家被擒,上千兄弟全军覆没,罗汉党地兄弟里除了我外,一个都没能逃出来。”
“什么!”刘丽川大惊失色。
“此地不是详谈之处。”
“对、对!快陈兄弟随我来!”刘丽川刚想问具体怎么回事,就被陈玉成一语提醒,连忙点头。拉着他向南厢房走去。
在屋中的几个人见刘丽川出去这么久还没回来,早就等地有些不耐烦了。正要出去把他找回来时,突然见到刘丽川带着一位毛头小子,一脸凝重地走了进来。
“陈兄弟,我先给你介绍一下,这位就是我向你提过的潘启亮,潘大当家,这位是小刀会福建帮的陈阿林,陈大当家。”
“在下罗汉党陈玉成,见过各位当家的。”陈玉成虽然没见过这些人。但早就耳闻他们的名字。连忙抱拳团团一鞠,向众人行礼。
听到是罗汉党人。刚才还疑惑不解的各人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连忙起身抱拳回礼。
“陈兄弟,你们罗汉党不正在嘉定么?你怎么到上海来了?”陈阿林地心比较细,打过招呼后,不由得问了一句。
“嘉定、罗汉党都没了!”还没等陈玉成说话,刘丽川悲痛地答道。
“什么!没了?!”刘丽川的回答与他的表情让众人惊愕当场,连忙急急问到究竟是怎么回事。
刘丽川摇了摇头,指着陈玉成道:“我也是刚知此事,具体情况还是由陈兄弟来说吧。”
当下,陈玉成细细诉说了嘉定之变前后,当众人听到嘉定被乡勇夜袭,徐耀等力拼不敌落入敌手,除徐耀一人生擒外,其余人战死阵前,都是悲痛欲决。当陈玉成又说到王有龄大搜嘉定,把躲入民间的罗汉党人一一找出,并在城中大开杀戒时,他们更是忍耐不住,个个双目赤红,破口大骂,恨不得提刀立即就去砍了这个万恶的王妖头。
“城破之日,我曾劝过徐兄突围。趁乡勇兵力陷于嘉定迅转道上海,与各位在上海重新起事,一举攻破总督府。可惜徐兄当时报仇心切,根本就不听小弟所言,这才造成如此惨败,更连消息都传不出去。”把情况说完,陈玉成黯然地摇摇头,长叹一声道。
“既然嘉定已失,那青浦估计也是凶多吉少了。”陈阿林是第一个冷静下来的,他很快就判断出乡勇这次不光是攻击嘉定一县,肯定连青浦也同时在计划之内。要不然,这几日也不会一直没有两县的消息传来,从嘉定的结果来看,青浦估计也完了。
刘丽川赞同地点点头,却什么都没说,屋中气氛一片凝重,压抑非常。
“陈老弟,老哥知道你足智多谋,你既然逃出嘉定后未北上,而是赶来上海见我,那肯定有所打算,在坐地都不是外人,有何高见就请直说如何?”过了半响,刘丽川抬头望向陈玉成。用略微嘶哑的声音问道。
“嘉定、青浦两县地兄弟们不能白死!此仇一定要报!”陈玉成冷静地说道:“王妖头手段残忍,双手沾满兄弟们的鲜血,可谓是恶贯满盈。但他并非恶,在上海的于妖头才是真正罪魁祸!如今天国罗丞相领兵南下苏州,正与清妖打得如火如荼,现在上海正是起事良机,只要趁其不备攻占总督府。抓住于妖头,江南大事可定。苏州战局可定!”
“如果嘉定、青浦乡勇未回军上海,起事当然是好时机。但如今听陈兄弟所言,王妖头领兵已经回到了上海,这么说来,起事机会已过,成功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啊!”潘启亮是这些人中地稳重派,提出了反对意见。
潘启亮一带头。其余几个领也点头附和,本来在上海的小刀会等人顾虑的就是和珅地乡勇,这才一直对起事犹豫不决。何况今天又听陈玉成诉说嘉定战局的残酷,气愤之余更吓破了胆,有几人更是有了畏惧之心。
刘丽川、陈阿林却是立主起事地人,但听各人如此一说,也不免有些犹豫起来。陈玉成见此暗叫不好,连忙说道:“潘大当家的说的在理。但上海起事与嘉定、青浦有所不同,以在下来看,此次成功可能非常高。”
“陈兄弟这话何解?”
陈玉成胸有成竹,侃侃而谈道:“于妖头的乡勇虽然骁勇善战,但嘉定、青浦的兄弟也都是好样地。两县虽失,但乡勇必然也有所损失。何况乡勇仗地只是洋枪地厉害,上海有于妖头地制造局,只要先拿下制造局,拿到与乡勇一般的洋枪,打败他们并不是难事。”
“陈兄弟,你可知道嘉定一战,于妖头的乡勇损失有多少?”刘丽川听了一阵心动,他久在上海,对制造局等事也知道一二,陈玉成所说的合情合理。的确可以一试。但出于保险起见。他还是问了一句。
陈玉成的目的是挑唆他们起事,当即微笑着就说起了瞎话:“于妖头在上海地乡勇本就不多。此战虽然得胜,但也损失其半,已经战力大减。”
“真是如此?”众人将信将疑地问道。
“的确如此!”陈玉成斩钉截铁地答道。
刘丽川皱着眉头想了想,连忙出门找来一人,在他耳边叮嘱几句,回到屋里不好意思地向陈玉成说道:“陈兄弟,不是老哥信不过你,几千兄弟的性命捏在老哥手中,我觉得还是打听一番的比较妥当。”
“那是那是。”陈玉成脸色不变,心平气和地点点头。心里却暗叫不好,更没料到貌似粗犷的刘丽川居然会如此小心。
不过,话已经说到这地步,陈玉成也无法改口,只能期盼着和珅军营保密良好,刘丽川的人打听不出任何消息。
因为消息还没回来,所以也做不出什么决定。大家呆在屋里,各想各地心思,直到天色白之迹,一阵急促地敲门声突然传来。
“来了!”所有人都如此想到,伸长着脖子向门口瞧去,等待派出去打听消息的人进来。
没料到,门开后进来的并不是刘丽川派出去的那人,而是一个二十出头,一脸英气的女子。
只见此女子身着白衣,脚踏云靴,腰扎锦带,肩背布囊,头裹红巾,手提长剑,柳眉凤眼,瞧上去英姿勃勃。但满身鲜血,在白衣上如同万点桃花盛开,显得异常触目惊心。
“刘叔叔!请替我爹报仇啊!”那女子进屋目光一扫,瞧见坐在正中的刘丽川,右手一松长剑掉在地上,随后热泪夺眶而出,抢前几步,伏地失声痛哭。
“周侄女,怎么会是你?你爹怎么了?”刘丽川见到此女也是大吃一惊,惊愕站起身来,上前连忙把她扶起。
“我爹我爹爹给清妖害了。”那女子扑到刘丽川怀中,肩头不住地抽*动,好不容易才把事情说清楚。
原来此女是周立春之女周秀英,周立春在城破之前,为了保全独女,派人护送她向外突围。虽然辜鸿铭早就防备对方有突围之策,做好了准备。但由于周立春所派的人都是精悍之徒,加上周秀英从小习武,身手矫健,在多人掩护之下冒死冲出。
逃出青浦之中,周秀英身边百人卫队全数阵亡,只留她一人顺利逃脱,为了给父亲报仇,孤身一人赶到上海,来找刘丽川。
“刘叔叔,我爹爹死的好惨啊!您一定要替侄女报仇啊!”青浦战况比嘉定惨烈得多,周秀英逃脱后曾躲在远处,亲眼目睹周立春落入重围,举刀自刎的场面。当时的一切从这个孤女口中说出,几乎催人泪下,让在场各人戚戚不己。
“战中,清妖伤亡如何?”刘丽川安慰了周秀英几句,没忘记刚才正在商议地事,连忙问了一句。
“清妖火器地确厉害,爹爹虽然最后不敌,但也给予清妖狠狠几击。以侄女估计,清妖在城下损失应有几百人之多。”
周秀英这话一出口,陈玉成心中大定,恨不得大声叫好。周秀英的话,变相等于向刘丽川等证实了自己刚才所说地一切,加定了他们起事的决定。何况,周秀英的出现,对陈玉成还有一个大利,以周立春之女身份的她,更能用亲情来打动刘丽川,逼迫他们不得不做出起事的选择。
果然不出所料,周秀英话一出口,刘丽川等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当下拍着胸脯向周秀英保证,一定为周立春等牺牲的兄弟报仇。
这时候,派出去打听消息的人终于回来了。当那人把打听到的消息说出时候,陈玉成顿时乐得差一点儿跳了起来,这时候他可以确信,上海的起事是十拿九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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