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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德十年的冬天,距离驿站诛杀姚广孝那一夜,过去已经十年。
曹一尔在苏州吴中的家里坐着,看着柳沐雨在院子里教着两个少年练武。此时天下飘着小雪,但积不起来,把院子弄得湿湿嗒嗒。两少年练到一半,竟开始踏地上的水塘为乐,弄得满身水渍污点。
柳沐雨站在雪中,头顶沾有几片雪花。藕色长裙及地,肩上一挂翠绿披衫,她梳个发髻,身材苗条高挑,俨然一豪门少妇。见两少年心不在焉,打打闹闹,颇有微词。
曹一尔怕妻子又要发火,赶紧站了起来,念叨:“你们别惹娘生气,小心她发威起来,我可救不了你们。”
较年长的一个做了鬼脸说:“那可是,大姨要是发威,曹叔叔我看连你小命不保。”
柳沐雨假装生气的说:“柳祈邦,你还不好好练功,你不要哪天连你弟弟曹去达都打不过。”
年纪较小的弟弟叫做曹去达,才十岁,他一脸稚气地追着柳祈邦闹:“来,看我一掌!神猪飞天!”
柳沐雨佯装生气地嗔道:“曹一尔,你看看他们,都不肯好好练功!”
曹一尔走上前,弯腰一把抱住柳沐雨笑道:“没事的,他们还小。总有一天会学会的。”两人凑了个嘴亲了一下,爱昵无限。曹一尔抬头看着天空的雪花,忽然想起那一夜看到的满天飞雪。
是日,远在北京的紫禁城里,传来宣德皇帝朱瞻基下旨召见胡濙。此时胡濙年逾花甲,位极人臣,虽然位于三杨之下,不是内阁首辅,但是受皇帝敬重,地位远在杨士奇之上。
胡濙小碎步地赶进宫,心里也没底为何皇帝召见。待得被太监带入养心殿,只见宣德帝朱瞻基端坐在书桌前,正在振笔疾书。养心殿里的火龙烧得暖暖的,和外头下雪的寒冷差别极大。皇帝见他进来,点点头说了一句:“赐座。”给了他一个眼神,表示让他等一下,把这份文书写完。
只见随侍太监拿了一把黄花梨木凳来,上面有一金丝线套的布套。胡濙安静地坐在凳子上,看着皇上认真的写字。
胡濙看得出神,思绪突然飘到好多年前的五月某一天,在保定的驿馆里发生的惊世骇俗的事。
皇上此时终于写完了,他挥挥手要太监全部离开。
偌大的养心殿,只剩下君臣二人。
皇上请他走近:“凳子一起搬过来吧。”
皇上把他刚刚写的文书给胡濙看。胡濙现在眼神不好,他靠近了些,才看到写的是遗诏,里头写着传位给“皇长子朱祁镇。”
胡濙愣住了,盯着皇上的眼睛问道:“皇上,你写这个干什么?”
“胡大哥,十年了,你忘了吗?已经十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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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前,在保定的驿馆里,胡濙告诉在场的所有人:“不如,我们将错就错,送阿志进皇城顶替朱瞻基。”
柳闻志闻言大惊,果断拒绝:“我不要!”
胡濙咬了咬牙道:“这是没有办法的办法,难道我们让汉王去做皇帝!如姚广孝所说,汉王是个蠢材,一定会把大明王朝搞得乌烟瘴气的。”
“那也不关我的事,我不想趟这浑水。”柳闻志别过头去。他已经很累了,从小到大,他过的是乞讨的生活,对柳闻志来说,幸福,就是和柳飞烟生活在镇江的平淡日子。
曹一尔在院子里踱步,细细想了这件事,他也支持胡濙的想法:“阿志,也许这事是天注定。你是最适合的人选。”
胡濙用力点头道:“这本来就是你的皇位,只是我们从朱瞻基的手里还给你。”
聂萧萧也点头道:“没错,如果没有姚广孝,皇帝还是建文帝。而阿志,你就是皇太子,搞不好你现在就是皇帝呢。”
柳闻志一字一字笃定地说:“我......不......做。”
胡濙仍然苦口婆心地劝着。玉易莲虽然知道她和柳闻志之间不可能有什么姻缘,但是还是
不忍心他被送入皇宫。
玉易莲道:“你们别逼他了。你看姚广孝、建文帝和朱瞻基,哪一个不是诡计多端。人家说侯门深似海。阿志做这个皇帝,怎么对付那些人。”
胡濙道:“我知道,做皇帝是很辛苦,也很危险。但是这件事不是为了我们,是为天下苍生,只有你能救老百姓。”
“胡大哥,你不要给我灌迷汤,我没有那么伟大。”
“阿志,如果汉王上位,他没有能力,又勇武好斗,势必会挑起许多战争。不管是夺位的内战或是边境战争,都是劳民伤财,可怜的都是老百姓。如果你上位,我们休养生息,与民生活,才是百姓之福。”
曹一尔也跟着劝阻道:“是啊,阿志,靖难之役,打了四年仗,死了多少人,颠沛流离。包含你娘都是受害者。你希望再看到类似的事吗?现下,你也是朱家人,你有机会做个好皇帝,能够救很多人。”
见柳闻志心意不改,胡濙扑通一声跪了下去磕头道:“我姬易书为了天下苍生,如果你不答应,我不起来。”
柳闻志见状大惊,也跪了下来,对胡濙磕头道:“胡大哥,你不放过我,我也不起来。”
两人僵在那里。
一言不发的金还圣此时走了过来。他将金刀插在地上道:“阿志,这是你的任务,救救老百姓。”聂萧萧也走了过来,点点头道:“阿志,虽然这样对你不住,但是我觉得他们说的是对的,你会是个好皇帝。”
见刺客家族的人都劝自己去做皇帝,柳闻志心碎了。他看向玉易莲,如果她也支持他做皇帝,那么他将无话可说。
只见玉易莲眼眶湿润,流出两行泪,点点头后掩面而泣。
柳闻志心里空荡荡的,为何自己要承受这个责任。
他沉吟片刻,叹了口气道:“可以,但我有两个条件。”
胡濙大喜,问什么样条件?
“第一,我只做十年,十年后的刺客家族之约,我就卸任。第二,你们要帮我抚养柳祈邦,我不能带他进皇宫。”
胡濙喜道:“十年够了,十年内我们好好教育皇子,选一个贤德的皇帝出来。至于第二个。”
曹一尔接口道:“第二条没有问题,我会来抚养,这本来就是我妻子的侄子。”曹一尔的夫人就是柳沐雨,亦是柳飞烟的姐姐,由她来抚养是最好不过的。
柳闻志脸色惨白,看向夜空,此时天将亮,远方微白。
“好吧,胡大哥,我听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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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濙看着眼前的皇帝,他想起了那个夜晚的漫天飞雪。
“是啊,十年了,皇上,谢谢你。”胡濙想起这十年是大明王朝最平安的十年。十年前,柳闻志扮成朱瞻基进京,震惊朝野,尤其是汉王和杨士奇。
杨士奇追问胡濙,为何朱瞻基和他一同入京,颇有兴师问罪之意。
此刻胡濙已经知道杨士奇是两面人,他毫不示弱,一把抓住杨士奇后颈,直接点了穴,灌了毒药进去,并狠狠地威胁他,如果不好好辅佐新皇帝,让他见不到明天的太阳。果不其然,文臣就怕狠人,接下来的十年,杨士奇乖乖听话,协助胡濙将政务打理的一条不紊。
至于汉王和陈刚,听闻朱瞻基平安回京,而鬼舞凤七和白衣忍者葬身保定驿馆,吓破了胆。没多久,汉王被陈刚怂恿在藩地造反,朱瞻基率队亲征,轻轻松松夜探汉王军营,将这胆小的朱高煦吓得连夜投降。本来内阁要求处死汉王,但是皇帝拒绝了,而后将汉王软禁起来,饶他不死。
扫除了汉王,朱瞻基没有其他敌人,胡濙遵守诺言,发挥他的政治理念。接下来的十年,朱瞻基和胡濙力行休养生息的政策,让百姓养田耕种,不再征战。政治上,胡濙协助朱瞻基挑选能臣,派去地方历练,也培养出一批好官。在这十年里,两人相伴左右,胡濙也才终于知道,原来柳闻志已经没有生育能力。但是还是有件事在胡濙心中一直没有答案,那就是葵花剑法的由来。可柳闻志回避过一两次问题,就再也不提,胡濙也没有再问。
胡濙闭上眼睛回想这十年,他笑笑说:“好快,没想到十年了。”
“我这假皇帝做的可还行?”柳闻志笑问。
胡濙摸了摸雪白的胡子,笑了笑说:“还行,还行,何止还行。皇上,您比真的还称职。”两人相视一笑。
当晚,宣德十年一月三十日,朱瞻基服下事先调好的龟息毒药,然后由胡濙随侍,傳旨天下,皇上宣德帝驾崩,传位于朱祁镇。
半个月后,柳闻志轻装简行到了南京玄武湖畔的剑雨楼,赶赴刺客家族十年之约。过去十年,他被困在紫禁城,如今终于可以拿下伪装,得以自由自在,一路走来,观花赏月,与平民同行,柳闻志自是十分兴奋。
他刚走到门口,就见到了武林玉观音玉易莲从另一侧走来。
看得出来玉易莲特地打扮了一番,依旧美丽动人。一头乌丝上有只掐丝珐琅青玉发簪,配着淡黄色长衫加翻领荷叶滚边,罩了一件青色的袍子在外面。柳闻志看得入迷,昔日武林第一美人已不再是巧笑倩兮的少女,而是一位风姿绰约的美少妇。玉易莲的左手牵了个孩子,她见到柳闻志,眼角含笑打了个招呼,并对孩子说:“叫柳叔叔好!”
柳闻志笑笑说:“孩子这么大了,叫什么名字?”他曾听胡濙说过玉易莲嫁人了,生了孩子。
玉易莲笑着说:“他叫玉水望。”
“嗯,风萧萧兮易水寒,他是水字辈。”
柳闻志看向玄武湖边,仿佛想起了什么:“当年,我就是在这里遇见了你。”
玉易莲点点头,那是二十二年前的事了,但是昔日光景,依旧历历在目。
玉易莲笑了笑说:“小乞丐!”
柳闻志哈哈一笑:“多谢姑娘当年放我一马。”
玉易莲怜惜地看着柳闻志,她曾经爱过这个男人,知道他受的委屈和不公。玉易莲看着他说道:“这一路来,辛苦你了。”玉易莲说得并不是柳闻志的南下之行,而是他这一辈子所受的到的苦难。
柳闻志淡淡一笑说道:“没事,我们进去吧。”两人眼神交换,一切尽在不言中。
两人一起进到楼上的包厢,只听到屋里已经喧哗吵闹,看来人都已经到齐了。
此时所有刺客家族成员都到了,由于这几年天下太平,刺客家族未曾出过任何任务,这是他们十年来第一次相聚。
身材发福,髪鬓有些泛白的曹一尔走了过来,拍拍柳闻志的背,旁边站的是柳沐雨。
柳闻志高兴地冲了柳沐雨喊了声:“大姨!”
柳沐雨热泪盈眶,和柳闻志相拥而泣,他们虽是血亲,却是第一次见面。过去十年柳闻志一直待在北京紫禁城,两人互相知道对方,却无缘见面,直至今日方得互认。柳沐雨旁边带的是柳祈邦和曹去达。柳祈邦现在已经是个青年,柳闻志一瞬间没认出来,但是细看可以看出眼眉嘴角有着柳飞烟的模样。他用力地抱住柳祈邦,大声喊道:“祈邦,记得哥哥吗?”柳祈邦起初有点害羞,但是踌躇了一下,就冲过去紧紧抱住他,喊道:“记得!大表哥!”
桌子的另一侧站的是金还圣和姬水坤,他们孤身赴会,没有带家室来。另一边站的还有胡濙、伍去尘和聂萧萧。聂萧萧也嫁人了,生了两个孩子。柳闻志询问孩子的名字,聂萧萧说一个叫做萧易华,一个叫做端木萧平。伍去尘越发美丽,站在玉易莲旁边一点也不逊色。她前几年也嫁人,有个孩子,留在苏州给夫婿照顾。
金还圣向柳点点头,柳闻志知道他不善言语,遂也点点头致意。
胡濙倒是和柳闻志日日相见,但近日却是第一次不是在皇宫里见面。胡濙对柳闻志笑了笑,这笑容里有安慰,有歉疚,更有对柳飞烟的思念。
这一晚,刺客家族的成员畅所欲言,回忆着过去出任务的过往。
姬水坤又把他闯南京紫禁城的故事说了一遍,把他潜入筒子河的过程说的惊心动魄。曹一尔说着他和玉易莲及聂萧萧在淮安遇到两个和尚妙语如珠,聂萧萧拍着腿,失去矜持地大笑着:“莫名其妙和尚!”
姬水坤又说起当时武功不水平不够,打不过白龙王等人,如果不是金复里扮做黑衣人出现在船上,三两下就把白龙王逼入水中,他们三个早就死于非命了。伍去尘曾听说过这个故事,但是能再听一次自己亲生父亲的英勇事迹,仍是让她动容。玉易莲告诉大家当年他是如何对柳闻志下毒,却放了他一马。柳闻志装作生气地反驳道,是他自己解开毒,否则早就死于玄武湖畔。
聂萧萧接着说道在海宁和东门七卫的大战。说到兴奋处,加油添醋,天花乱坠,说自己怎么打退白龙王,众人竟皆大笑。伍去尘捏了聂萧萧的大腿嗔道:“明明就是我爹救了你们。”
活泼好言的姬水坤举起酒杯,把在北京对付东门七卫的过程重复一遍给未曾参与的胡濙、柳闻志和伍去尘听。
这一群人在一起有着太多的回忆。这些回忆如同醉人的美酒,使人着迷。
闹腾了一晚,柳闻志决定单独跟众人聊聊。柳闻志拿着酒杯走到金还圣面前,敬他一杯。金还圣今晚大概算是说话最多的一日,他已经有些口齿不清,结结巴巴地说道:“阿志!辛苦啦,来日方长!”柳闻志拍拍他的背,表示知道他的意思。金还圣旁边坐的是他同父异母的妹妹伍去尘。柳闻志跟伍去尘交流机会不多,仅仅数面之缘。柳闻志敬了她一杯,伍去尘虽是金还圣妹妹,但是实是下一代的刺客家族。见柳闻志敬她,赶忙站起恭迎。两人一饮而尽,伍去尘开口道:“柳大哥,您知道您是这么多年来,唯一一个外人参加刺客家族聚会的吗?”
柳闻志被这句话点醒。可不是吗?这么多代的私密聚会,他可是第一个非家族之人参加的,闻言忽然心里有些触动。
伍去尘旁边坐的是聂萧萧,柳闻志移步靠近她。在所有人里面,柳闻志最欣赏聂萧萧的不拘小节,开朗大方。她总是像一缕冬日的日光一般,能让人温暖。聂萧萧痛快地喝掉杯中的酒,开玩笑地和柳闻志说:“怎么样,皇帝的活好干吗?是不是享受了十年的荣华富贵很过瘾啊?告诉我,龙椅好不好坐?”
柳闻志哈哈大笑道:“你问我好不好坐,你试试从早上坐到晚上整整六个时辰你就知道了。”柳闻志用手指指着坐在她旁边的胡濙和姬水坤,开完笑道:“这位大哥,每天就是盯着我干活,我都快睡着了,他还是精神奕奕地找着我签奏折。”
胡濙闻言大笑:“这话没错,水坤,你可以问问阿志,今年两江稻苗生产多少?蚕丝生产量?黄河每年有几汛,他可是一清二楚。这几年把他辛苦的.......都瘦了。”
姬水坤高兴地喝了一杯:“谢谢阿志!让我们国泰民安,风调雨顺,不用出任务。”
聂萧萧凑过来说:“这话没错,要谢谢阿志,这十年没让我们出动,过了十年的好光景。”
胡濙过来,抱住柳闻志,凑在他耳边说:“我有句话,一直没说。谢谢你,谢谢你的帮忙,辛苦了。”柳闻志紧紧地反抱住他,哽咽地说:“不,我们是互相成就,大明王朝的子民应该谢谢你。”
下一位是玉易莲,柳闻志走了过去,两人对视无言。柳闻志的眼里尽是歉疚,玉易莲的眼里尽是不舍。玉易莲点点头,轻声说道:“接下来,你有何打算?”柳闻志心里感动,最挂念他的果然还是这位红颜知己,只可惜,今生他是没有机会回报了。
玉易莲是刺客家族成员,玉家的传承不能断在她手上。保定一别后,玉易莲就在家族的安排下和一个上门女婿成亲,生下孩子。但孩子出生后,她再也不让那男人碰她身子,独自抚养孩子到现在。在她的心中,始终忘不了当年那个小乞丐,那个救了她两次的年轻人。
柳闻志眼里带泪地说道:“我打算走走,皇宫里太压抑。这十年我每日看着各地呈上来的文件,里头提到好多地方我这一生都没去过,我准备去走走,享受自由。”
玉易莲眼中带着嘉许,点点头道:“很好,去走走吧,我替你高兴。如果到了苏州,记得来看我们。”柳闻志淡淡一笑道:“一定!”
柳闻志走向曹一尔,靠近他说了一句:“曹大哥,能借一步说话吗?”
曹一尔跟着柳闻志走到屋外,放眼望去一片漆黑。柳闻志靠着栏杆,栏杆外就是玄武湖,深邃墨黑的湖面,仿佛看不透的神秘世界。曹一尔吸了一口气,冷冽的空气让他瞬间清醒。
天空飘着小雪,屋外的寒冷和屋内的喧哗,是两个世界。
“曹大哥,我要走了,有件事请你帮忙。”
“阿志,你说,只要我能做的,一定!”
柳闻志掏出一本薄薄的书册,递给曹一尔。他仿佛下了很大的决心,将这本册子捏得紧紧的,开口道:“我想了很久,决定把这个交给你。”
“若干年前,我回葵花寺祭拜父亲时,见到了雪巍大师。雪巍大师说这本剑法是我父亲的遗物,理应交给我。当年能打败姚广孝,靠的也是这套剑法。我想.......既然雪巍大师是您曹家的爷爷,这本秘籍托付给你,也是理所当然。这套剑法有很多邪门之处,不足为外人道,但因为一些奇特的经历及缘分,我得以将其中邪门心法修正,现下已经不再是我爹使的邪门剑法。我想请您在柳祈邦成年后,将这本剑法交付给他。也许............不该再叫它葵花剑法,这名字不祥,我新取了一个名字,比较贴切。”
“好,我收下来。”曹一尔想,原来柳闻志是这样学会葵花剑法的,可是他怎么没有便邪恶,像建文帝那样,难道就是因为他改良了吗?
曹一尔问道:“阿志,你要离开了?去哪里?”
“我本是小乞丐出身,天下哪里我都能存活,不要为我担心!”
“我们还能见到你吗?”
柳闻志诚挚地点点头,微微一笑:“当然,需要我的时候,我会出现。”
语毕,柳闻志转身离去隐没在雪地里。
打败了姚广孝与郑和的天下第一高手,就此消失于人间。
曹一尔叹了口气,打开那本册子,赫然发现第一页写着似瘦金体的一排小字:“飞雪剑法!”
胡濙喝得醉了。
在火锅冉冉上升的烟雾中,他睁开涨泡的双眼看着这群人。不知道是美酒的缘故,还是烟雾弥漫的原因,每个人的面孔在他眼中模糊了。他揉揉眼睛,才发现是自己眼眶湿了。在这个热闹的夜晚,他想起了刺客家族上一代的战友。想起了属于他们的年代,他们曾一起有过的勇气。
胡濙突然站了起来。
他看到烟雾后方的窗外,站着金复里、玉萧源、聂萧平、曹士心和伍士阙。他们正向他挥手。胡濙哭了,他举起一杯酒,倒在地上。给自己再倒了一杯,一仰而尽。
一杯敬兄弟,一杯敬自己。胡濙鞠了一躬呜咽地说:“我背叛了你们,但是我尽力还债,已经尽我最大的力量,给了大明王朝最好的十年。”
一代又一代的刺客家族,抛头颅洒热血,为了他们相信的正义、理念、原则而战。这正是史记中为何要为这几位刺客独立列传,留下五大家族的事故事,让世人永远记住何谓“士为知己者而死”的动人事迹。
刺客风云史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