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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城难攻,除了守将厉害以外,还因为其易守难攻的城池设计,所以直至天明,还能听到外面的叫喊声。
离北城门不远的一处小巷内,几个人早已经冻得浑身麻木了,沈卿抬眼看了看四周,根本没有歇脚的地方。
“主子,要不我们先找一处地方歇着?”
“不行。”沈卿微微皱眉:“机会只有一次,若是错过了,就出不去了。轩辕离带我来这里,消息一定传开了,你觉得姬允进城以后的第一件事是什么?”
“封锁城门?”
“对,而后便是抓人,我定也在那要抓的名单之列。”说罢,转头看了眼已经睡过去的小宝,微微咬唇,转头,那呐喊声好似更加热烈,而城墙上竖着的南诏的旗帜也随之倒了下来,城门在不断的撞击中,也终于失守。
城门大开,南诏的守军不是上去送人头,便是溃散而逃,大魏的兵一下子涌入进来,不过值得庆幸的是,大魏的人也死伤无数,如今能进来的,也已经是极少的一部分了。
“西城门应该也失守了……”狄云耳朵动了动,已经伴着风声,听到了远处的欢呼。
沈卿看了看几人:“都准备好,他们刚入城,不会想到封锁城门,我们要趁这个时候逃走!”
“是!”众人均是把摩拳擦掌状,沈卿侧身紧紧盯着城门处,看着大魏的将士踏着南诏士兵的尸体进来,看着他们雀跃欢呼,面色微沉。
风呼呼的刮着,但是天上的雪却是已经停了,地面上若说血流成河也不为过,浓烈的血腥气味随着寒风钻入人的鼻腔,让人作呕。沈卿盯着那仅剩下的千余名大魏将士伤的伤残的残,相扶着入了城,往西城门而去,看着那道用尸体豁开的城门,眸子微微眯起:“走!”
她一声令下,几人便迅速往城门而去。
南诏的活口都被他们抓了起来往前走,城门口此处剩下的只有死尸。
几人离城门还有百余米的距离,沈卿只觉得双腿被冻得好似灌了铅一般沉重,但是即便这样,她也要死死咬着牙往前跑。
就在几人穿过城门之时,有一个大魏兵忽然回头发现了他们。
“有人要跑!”他一声喊出,那些人顿时回身,便架好了弓箭提起了刀。
城门外一片荒芜,但不远处还有一匹似乎腿受伤了的活马。
狄云看到后,将小宝放到沈卿怀里:“主子,快跑!”
沈卿这时候不会矫情,她知道,自己就是他们的目的,若是她留下,反而连累狄云。
她抱着孩子便头也不回的往那匹马而去,大魏的士兵们见只是几个平民,逃走的还是个女子,根本没放在心上,以一种打猎似得态度开始动手。
狄云捡起地上的兵刃,跟其他五人一字排开拦在了城门口,但是他们都知道,仅凭他们五个人,怎么可能拦得住这以上千名的士兵。
沈卿快速跑到马身边,见这马儿还能跑,也顾不得许多,带着吓坏了的小宝上了马,回头看了眼一字排开护着自己的狄云几人,眸中微湿,一咬牙,一扯缰绳,迅速跑开了。
寒风此时好似变成了刀,狠狠在她娇嫩的肌肤上划着,她快要被风迷了眼睛,泪如雨下,可是她知道自己不能停下。
狄云听到马蹄声愈行愈远,心里的石头终于落下了,一支长箭也直接朝他的心口射来。
沈卿没命的往前跑,她不知道跑了多远,也不知道面前这个方向是要去向哪里,她只知道自己不能停,一旦停下,将是另一场噩梦。
轩辕离悄悄带着人到了晋城外时,已经是天黑,晋城已经被攻下。
“皇上,打探过了,他们没有抓到贵妃,贵妃在前一日便已经失踪了。”有去探查过的人来回禀。
轩辕离立在雪地上,看着满目荒凉,眸光冰寒:“不在城中了吗?”
那人摇摇头:“不知,但探查到的消息,只听说今日一早,城门刚被打开之时,有一个带着孩子的妇人逃走了。”
“带着孩子?”轩辕离不解,此时的绿萝也已经逃了出来,她想起那老大娘的小孙子,上前道:“皇上,应该是贵妃娘娘。”
轩辕离面色微青,眸光冷冽的盯着这已经失守的晋城,半晌无话。
有参将上前跪下:“皇上,晋城大势已去,若是不赶紧回南诏,只怕南诏都有危险啊。”
轩辕离自然明白,但是卿儿……她是逃走了,还是身陷囹圄?
“皇上为贵妃做了这么多,已经是天下男儿不敢做之事了,相信贵妃娘娘一定会明白您的心意。”参将又补了一句。
轩辕离依旧没说话,他甚至后悔,当初为何要带着她出来了,若不是轩辕昭从中作梗……
“皇后联系上了吗?”轩辕离寒声问道。
“皇后娘娘现在蒙古,相信不久就可以跟他们谈拢,让他们再次出兵。”参将露出几分喜色,可他不知他这份喜色,让轩辕离觉得更加愤怒。姬无忧与人谋算自己,然后再将权力笼络在她自己手中,借以胁迫自己,这样的女人,野心太大,也太无情。
“你们全部留下,一队人马去有可能是贵妃逃亡的路上寻找,一队人马留下,潜入晋城中,若是有贵妃的消息,立即来报。”轩辕离冷声道。
“可是您把人都留下了,您怎么办?万一路上再有突袭……”参将并不想去找沈卿,对他来说,沈卿既不如皇后厉害,又将皇上蛊惑成如今这般,这样的妖孽女子,死不足惜。
轩辕离面色沉沉:“我若是告诉你,留下她,可以跟姬无欢换一座城池,你信不信?”
“当真?”参将一惊,立马反应过来自己的小心思全暴露了,才干脆破罐子破摔:“皇上,贵妃这样迷惑了你,便是将来南诏得胜,百姓也是不容她的。”
轩辕离拳头节节作响,冷漠盯着冰冷坚硬的晋城,沉声道:“先将她寻来,朕自会拿她换城池。但你们若是寻到她,敢伤她分毫,朕会以谋害皇族之罪论处!”
参将不敢再吱声,等轩辕离翻身上马离开了,才看了看绿萝:“你确定今日逃走的妇人是贵妃?”
绿萝见他神色不对,犹豫了几分:“不太确定。”
“哼。”参将冷哼一声:“那你留在晋城中吧,贵妃我去追!”说罢,立马带着人上马离开了。
沈卿只觉得浑身已经冻僵了,手木然的抓着缰绳往前,直到终于控制不住,从马上摔了下去。
小宝被她护在怀里,只是发烧还没好,如今一冻,又病了。
沈卿看着被风吹起的大雪,看着身前空寂的荒原,眼皮如有千斤重,却是再也撑不住,沉沉昏睡了过去。
姬无欢是第一时间接到晋城被攻破消息的,但袁也却回禀,王妃丢了。
“怎么会丢了?”夏娆白着脸道。
袁也将那日的事说了:“本来我们遵照王爷的吩咐,在十里地外等着王妃和狄云几人出来,但直到天黑也不见人,所以我们才回来禀报的,其余的人已经去找了,也不知能不能找到。”
袁也才说完,却发现姬无欢已经回头拿了大氅穿好要出门了,吓了一跳,忙上前:“王爷,您上哪儿去?”
“去找卿儿。”姬无欢眉心微皱。
袁也微微皱眉,大燕的那些人听到消息也忙赶了过来:“淮南王,我们马上就要出兵了,您这会儿离开,难道是想跟我们大燕为敌不成?”
姬无欢冷冷扫了说话的那人一眼:“我若要与你们为敌,现在我便应该在大魏的阵营中,这一点你都不明白,做什么将军?”
袁也的心一突,王爷可从来没这么犀利的骂过人。
那人也被骂的面色一青:“姬无欢,你别以为有几分本事就了不起,你认为你单枪匹马,能走出我们三万精锐的包围吗?”
姬无欢眸光更加凌厉:“对付我,还是对付已经杀过来的大魏军,你自己决定。”说罢,直接往外而去,根本没人敢拦,
那人不服气,就要拔剑,便听得有人回禀,说南诏的东阳郡王已经退守一城,大魏的军立马就要占领那城池了。
那人咬牙,毕竟那城池大燕也想占领,只冲着姬无欢的背影喊道:“那你记住了,与我们大燕为敌……”
“你是不是蠢,我们王爷何时说过要与大燕为敌?”夏娆也没了好脾气。
那人见一个小小女子也敢骂他,更气,却见袁也也跟着道:“将军想着我家王爷如何,还不如赶紧出兵,迟了,那城池可就是大魏的了,到时候看你主子不要了你项上人头!”说罢,跟夏娆一道也出去了。
那人语塞,但旁的观战的几位将军均是没什么异议,赶忙带着人准备出兵了。
姬无欢出了营帐便直接上了马,好歹是袁也上前将他拦住:“王爷,安安怎么办?”
“你带着。”姬无欢扔下一句,驾马便走了,夏娆看了看袁也轻笑:“小公子挺喜欢你的,你就多带段时间。”说罢,也跟着离开了,留下袁也面色变换,安安那小祖宗,要是不见了爹爹,还不得闹腾死。
但一想到王妃有可能逃出来了,他心里又安了几分,忙使人回去接安安了。
沈卿醒来时,周围的环境有点奇怪,并不是她想象的朴素民居,反而艳丽的很。
她看了看周围的陈设,上等红木家具,雕花大床,但床幔有些奇怪,不似寻常的素白纱幔,而是轻浮的桃红轻纱。房间里还弥漫着一股奇怪的熏香。
正当她疑惑的时候,房门忽然被人推开了,一个身着桃红色宽袖长裙的女人走了进来,她手里拿着一柄团扇,团扇上描着仕女图,沈卿脑子混沌了好一会儿,看着她扭着腰肢慢慢靠近,忽然知道了这是哪里。
“青楼?”
那女子没想到她一开口便是这句话,但看着她姣好的脸,又笑眯眯的走了过来:“您醒了。”
“你们想做什么?小宝呢?”沈卿想要起身,但一动,腿边疼的紧,想来是从马上摔下来的时候摔伤了。
那女子扭着腰靠近笑道:“你别急,你是逃难来的吧?一个女人带着孩子的确不容易,不然那也不会晕倒在雪地里差点被活活冻死了,你叫什么名字?”
沈卿微微皱眉,再要重复问一遍,便又听她道:“罢了,你们良家子来了这等地方,也不会用真名的,不若我给你娶一个如何?你瞧你,虽是来自穷苦人家,就是手粗糙了些,但胜在这张脸蛋还是很好的,不如你蜜儿如何?”
沈卿眉头皱的更紧,那女子见她不喜欢,又改了个:“那月儿?红儿?雪儿?”
“小宝在哪儿?”沈卿寒声问道。
女子许是被她的寒眸吓着了,顿了顿:“那这样好了,你儿子叫宝儿,你就叫珍娘吧,珍宝,多好。”说罢,也不管沈卿,立马招呼了两个女子进来:“好生伺候珍娘,等她身子好了,立马通知我。”说罢,又扭着水蛇腰出去了,离开时,还不忘把门锁死。
两个侍女看起来应该是浸营此道已久,瞧见沈卿,便只笑道:“我说姑娘,我们桃姐救了你一命,你来了这儿,这辈子都甭想出去了。”
“就是,咱们这春华楼,里里外外可都是雇了人看着的。”
“雇人看着,是因为你们逼良为娼的勾当做多了,怕人跑了么?”沈卿讽刺道。
二人面色一滞,张张嘴均是不说话,看来沈卿一时语快竟是事实。
正沉默着,隔壁忽然传来砸东西的声音,还挺激烈,不多时便传来女子大声叱骂:“你们这群不要面皮的,敢动我,你们知道我是谁吗?我可是当今东阳郡王的女儿,你们到处这样搜罗良家女子抓来,逼良为娼,我总有一日烧了你们!”
沈卿眉心微跳,张晓芳?她怎么也被抓来了?
“隔壁是谁?”沈卿问道。
那二人相视一笑,自称叫香儿的女子道:“是我们桃姐‘捡’来的,如今战乱,她一个姑娘家家的,在外行走多不安全,我们桃姐心善,这才将她带回来了。”
沈卿明白她们是什么意思了,看了看自己满身的伤,想来便是这桃姐急着做生意,也没有让自己上的道理,又问道:“小宝在哪里?”
“小宝?你带来的儿子?”香儿笑了两声:“放心,只要你好好干活,桃姐会让你见到你儿子的,否则……”
沈卿瞧见她们虽然句句讽刺,但还愿意说些话,便有多问了几句,好似好似是在为往后在这里长期住下去做准备,但却是在探查这里的情况而已。
等她问完,隔壁的打砸声才终于停止了,只听那桃姐一声怒喝:“给我犟?我再饿你三天,等你没力气了,立马出去给我接客,不然我就划花你这张小脸!”
而后,便没了声音。
沈卿心里默默算着,三天……
迟些时候,有大夫过来看病,但瞧见沈卿的脸时,怔了怔,红了脸,而后便是全程垂着眉眼开了药,便快速离开了。
香儿嫌无聊,带着另一个去嗑瓜子休息了,见到那大夫走了,才拿了药去煎,但沈卿却道:“你们都乏了,下去歇着吧。”
二人眉梢微挑,看着她:“珍娘,你不会是想打发了我们,好逃走吧?我可告诉你,这儿乃是后院,出口就之前接客那栋楼的入口,你要是想走,可比登天还难。”
沈卿莞尔,柔声道:“我能留一条命已经是上天恩赐,况且我儿子还在这里,我又能往哪里去?”
那二人对视一眼,看了看她受伤的腿,撇撇嘴,都是愉快的离开了。
沈卿听着她们的脚步声远了,才小心的起了身,绕道床后面那堵墙边。这里的墙只是拿木头做的,不厚实,但为了隔音,倒是一边放了一个大柜子。
沈卿挪不动柜子,只得打开柜子门,靠近最里面敲了敲。
半晌,那边没有任何回应,沈卿又连续敲了一阵,那边才终于有了声音。
“谁?”张晓芳警惕的问道,生怕是那桃姐又设下的陷阱。
“芳郡主。”沈卿开口,张晓芳顿时瞪大了眼睛:“你……你怎么也会在这里!”
“说来话长,我们先想法子逃出去再说。”沈卿道。
可张晓芳显得很沮丧:“我都想过无数法子了,我还会点功夫呢,但根本逃不出去,这里的人好似多少都会些功夫,听那桃姐的话,这儿来的客人都不是寻常人,都是当地的一些官吏,咱们就是出了这楼,也出不去这城。”
“这里是哪里?”沈卿又问道。
“听说是一个叫景阳的地方,属于南诏跟大魏的交界处,但是还挨着蒙古,听闻还有不少蒙古人喜欢来这里。”张晓芳更加沮丧了,她本是要去找姬睿的,哪知倒了血霉,被桃姐这老女人给抓来了。
沈卿心中有数,正要继续说,外面忽想起房门锁被打开的声音,她不敢多说:“半夜等我。”说罢,立马从柜子里出来了。
香儿进来,瞧见床上没了人,心中大惊:“来人……”
“怎么了?”沈卿从床后面绕出来。
香儿打量了她一眼,见她一瘸一拐的慢慢往前挪,满是怀疑:“你在做什么?”
“我们老家有种法子,这种腿上受伤,就要都动动走走,不能老躺着,不然好的慢。”沈卿淡定道。
“是吗?”香儿依旧不信,将手里的汤药扔在桌上,也跟着绕道床后看了看,可什么都没有,打开柜子,也没有什么异常。
香儿回过头看着她瘦弱的身子,冷笑道:“你就这么想出去接生意了?别是打着什么鬼主意吧,我可告诉你,你若是跑了,桃姐会活活打死我的,所以你别想在我眼皮子底下耍什么心眼。”
“若是不替桃姐挣钱,我怎么才能见到我的儿子呢?”沈卿理由充分。
香儿皱皱眉头,也找不出理由来反驳,看着已经被封死的窗户,没再多说:“行了,你去把汤药喝了吧,迟些会给你送饭来。”
沈卿轻声道了谢,便坐在桌前去乖乖喝了药,而后便去歇下了。
合着眼睛没多久,便听到了外面的说话声,虽然压低了声音,但她勉强还算听得清楚。
“是蒙古的耶律将军?”
“是,点名要新的,现在出挑的就这个自称郡主的疯女人还有新抓回来的珍娘,这可怎么办?”
那人似乎顿了顿,又道:“不怕,反正这疯女人饿她三天,还不是什么都凭吩咐?至于珍娘,她儿子在我们手里捏着,等她伤好了,一样听凭我们摆布。你去找几个好大夫,早点把她的伤治好。”
……
沈卿听着这些谈话,嘴角微微扬起。
是夜,风声越来越紧,但这春华楼却似乎一点也不受战乱的影响,照样歌舞升平,丝竹之声不绝。唯一有点变化的,便是桃姐很忙,每日都要坐着马车四处去逛,见到落单的女子,便会悄悄迷晕了带回来,反正这样的乱世,便是家里女儿媳妇丢了,谁又会大张旗鼓的去找呢?
张晓芳因为知道沈卿也在,心里安定不少,晚上饿的难受,灌了一壶水后便老老实实等着,直到那墙边又出现了声音。
“王妃!”
“芳郡主,你听我说,过几日会有个蒙古大将过来,到时候我要你出去。”沈卿脑中快速转着。
“接客?”张晓芳浑身打了个颤:“不行不行,就算是死,我也不能……”
“你别急……”沈卿忙道:“这是我们最快离开的办法,但前提是,你要帮我问出小宝的下落。”
“小宝又是谁?”张晓芳不解问道。
“一个四五岁的孩子。”沈卿顿了顿:“你不用太刻意,随口问问就好,我的伤恢复的很快,明日我会想法子出去转转,你这几日该如何还如何,别惹恼了她们便是。”
“放心。”张晓芳点头。
二人达成一致,这才回去睡下了。
沈卿看了看左腿上一大块的淤青,眸光沉沉。
第二天一早,香儿便又请了大夫过来,这大夫还是昨日那个年轻大夫,模样周正,一见到沈卿立马又红了脸。
香儿笑得不行,但这大夫许是相熟的,便也没多地方,拉着另一个去外间嗑瓜子去了,只留他们二人在房间中。
沈卿见状,上前一把抓住那大夫的手:“帮我一个忙。”
那大夫看着她素白修长的手指抓在自己胳膊上,脸红的好似沸水煮过一般:“姑娘请说。”
沈卿看了看他,不确定他跟着里的关系,只道:“我想伤早一点好。”
“我会尽力的。”
“我知道有一种名唤马钱子的药,对于治疗淤青红肿也有奇效,不知大夫能不能带一些给我?”沈卿问道。
那大夫顿了顿:“姑娘,药不能乱开的……”
“可我想要早些好,这样才能早些见到我儿子。”沈卿语气哀怜,双眸垂下,半靠在床边,神色凄惶。
大夫瞧见,微微咬牙:“我可以给你加一些……”
沈卿莞尔:“那就多谢大夫。”
这大夫看着她明亮的眼睛欣喜的看着自己,好似一道电流流过全身似得,酥酥麻麻。
等香儿过来时,他看着香儿薄衫下的曼妙胴体,似触电般迅速站了起来,红着脸又跑了。
香儿掩唇轻笑:“毛头小子,我还穿着衣服呢,他就受不了了,若是等我脱了,他还不得流鼻血?”
说罢,赶忙把这件事当笑话一般出去说了,没有察觉到沈卿唇瓣扬起的笑意。
不多时,香儿拿了药包进来准备去煎煮时,沈卿便道:“我们家乡有个老大夫说过,这药要午时煎煮最好,香儿姐姐,你且等等再去煮吧。”
香儿见她也是一心想早些好,自己也能得会儿清闲,便将药包放在桌上,锁了门寻人说话去了。
见状,沈卿这才起了身,走到桌边,看着那药包,眸光微亮。
迟些,香儿取了药去煎了,丝毫没察觉异常,沈卿喝完药后,便提出想出去走走。
“屋子里太小了,走来走去也就这么大的地儿,既然决定留下,我也想看看这里是什么样的。你放心,我不去前门。”沈卿浅笑道。
香儿越发不理解她了,分明是良家子,其他良家子被抓进来时,哭的闹的,还有上吊自杀的,便是隔壁那个自称郡主的,也是成日打砸东西呢,她倒是好,不哭不闹,乖乖喝药养病,还主动想去接生意。
“你没打别的主意吧?”香儿怀疑问道。
沈卿果然微微垂下眼帘:“若是能挣钱了,能不能让我见见小宝?”
香儿想起她儿子还在桃姐手里,倒也不怕了,正好她也想去转转:“听说今儿来了好些个蒙古人,抠门的紧,我也正想去看看热闹呢,但是我只能带你在这后院走走,前头却是不行的。”
“好!”沈卿欣喜道。
香儿这才翻了件自己的旧斗篷给她,这才出了门。
一月的天儿,还是冷,但是雪已经停了,房檐滴落着化开的雪水,滴答滴答落在地上。
只要人不出后院,倒也不用特意去跟桃姐禀报,香儿便带着在四方连着的长廊上走了走。院子里收拾的还算干净,有几个已经老了的女子穿着素布衣裳正在收拾打理,寒风一吹,冻得她们直哆嗦。
香儿鄙夷的看着那些人,跟沈卿道:“她们也都曾是这儿的姑娘,年老色衰以后,没人要了,给穷苦人家做妾都嫁不出去,自己又没银子赎身,便留在这里干活。我往后可不会这样。”
“你要赎身?”
“赎身?”香儿掏出随身携带的小镜子抚弄了头发:“我可是要嫁人的,咱们这儿往来的不是富商巨贾,就是官吏,嫁给谁做妾都比自己赎身然后嫁个平头老百姓的好。珍娘,你还有儿子呢,你也要多接些生意,你这样的姿色,一定能被大户人家看上。”
“是吗?”沈卿浅笑,看着她的侧脸,认真道:“若是如此,我一定帮帮你,毕竟你对我这么好,还愿意带我出来。”
香儿一顿,眸中精光一闪:“你要是肯帮我,回头你被谁赎身嫁出去的时候,把我也捎带上就是,我看你老实,等去了那些大户人家肯定不知道怎么办,若是我也在,我们姐妹两一定能争一席之地。”
沈卿嘴角高高翘起:“那就多谢你了。”
“不客气。”香儿说完,看了看这四合院唯一的出口,顿了顿:“我去瞧瞧你儿子,就当帮你了,回头你可不能忘了我。”
沈卿等的就是她这句话,点头应了,但她身上值钱的物件被这些人早就拿走了,只能说了几句好话。
香儿很受用,乐颠颠的走了,留下另一个不怎么说话的跟着。
沈卿看着她出门径直往左拐,暗暗记下了。等她一走,便走到了院子里,看似闲逛,实则是细细观察着。
忽的,墙外传来一声叫卖,那丫环也听到了,浑身一绷紧,闭紧了嘴巴不说话。
沈卿见状,心里刚升起的希望也落了,那外面一定不是她所想象的大街,而是诱人翻过去的诱饵。
她回头看了丫环一眼,似做无意道:“你是自小就来了的吗?”
她摇摇头,垂着眉眼不愿意搭话。
沈卿看了看院子里的人,其中一个褐色绸衫的妇人刚刚还抬头往这儿瞧,见她看过来,便忙低下了头去佯装打扫。
沈卿知道为何香儿之前说没人能逃出这里了,因为里里外外,全部都是那桃姐设下的陷阱,这群看起来身世可怜的妇人,也不过是她安插在院子里的眼线,也难怪香儿能这般放心的领她出来,还放心的自己离开。
沈卿装作不知道,又去廊上坐了会儿,才回了房间歇下了,等到所有人歇下,才敢去后床后的柜子。
张晓芳已经等了一整天,听到声响,忙过来:“王妃,我还没打探到小宝的位置,不过听她们说过,离这里不远的地方有一条破烂巷子,里面住的都是从这里赶出去又被控制着不能离开的人,小宝会不会在那里?”
“有可能。”沈卿颔首,但想起今日之事,又道:“从明日开始,不要再打探了,安分等着,两日后,是我们的唯一的机会,到时候你听我的,千万不要犹豫!”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