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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晃觉得自己最近似乎是中了邪,可能要倒大霉。
好青年祁二少身处新时代,五讲四美三热爱,不看星座,不信玄学,转发抽奖从来不中也不觉得自己运气很背,生长在一个走近科学般根正苗红的世界观里。然而天有不测风云,人有七十二变,有些事情就是莫名其妙显得很邪门,不信邪是没有用的,该怎么发生还是会继续发生下去。
比如他最近在这座偌大的城市里,碰见同一个姑娘三回。
第一次是在一个平平无奇的晚上,他穿过一条没什么人经过的小巷,巷口两侧的路灯坏了大半,不算长的小巷子昏暗得一眼望不到头。一切都像是恶俗小说里讲的那样,月黑风高夜,适合杀人,适合英雄救美。
不从这里穿过去的话要多绕半个小时的路,他走进巷子,看到几个杀马特发型的男人围成一圈,将什么人堵在墙角。几个男人长得人高马大,站在一处,将里面赌得很严实,巷子里很安静,能清楚地听见包围中传来年轻女孩子的声音。
“你们这是……?”
一个晚上十一点半还在外面晃的傻白甜小姑娘,不怎么识人间疾苦。祁晃在心里给这个声音下了定义,摸出手机看了眼时间,不耐烦地啧了一声,踢踢踏踏地往前走了几步,朝闻声转过头来的杀马特们挥了挥手。
“滚一边去。”他说,抬手解开了衬衫的袖扣,“挡路了。”
这种比街霸还要目中无人的口气,杀马特们混迹江湖多年,可能还是第一次听见有人这么跟自己说话。一时间都愣了一下才回过神来——这个穿西装衬衫的小白脸为什么这么拽,他不知道他这样的弱鸡我们一个人能打十个吗?
杀马特们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祁晃在他们抄着家伙围上来的时候瞟了眼刚才被他们围住的姑娘,果然足够漂亮,明眸皓齿,长得精致又清纯。看上去胆子不小,脸上没有被胁迫的惊恐表情,但似乎也没什么刚被英雄救美的觉悟,此时正有点惊讶地看着他,不像是感激涕零,倒像是……
遗憾惋惜?
我刚才一定是瞎了吧,好像看到了什么奇怪的东西。祁晃摇了摇头,来不及细想,杀马特们已经挥着棍子朝他劈头盖脸地砸了过来,带起一阵尖利的呼啸声。祁晃不退反进,向旁边闪了一下后一脚踢在了其中一个的手腕上,后者当即惨叫一声,手瞬间便使不上劲,棍子从手中无力地掉了下来。
祁晃一个矮身躲过其他人的削打,把其中一个往前一推让他们去自相残杀,自己借力迅速倒退几步,伸手一捞,在半空中便把棍子接了过来,回手把棍子横扫出一个大圆弧,几根木棍对撞一阵兵乓乱响,震动从木棍传到手上,颤得虎口发麻。几个杀马特被震得倒退两步,祁晃低头看了眼手里的木棍,颇为遗憾地摇摇头。
只能在这种位置偏僻的街区逞威风的小流氓,手里的武器也不怎么跟得上,让他很难施展得开。这根实心的木棍比铁锹上的棍也高级不了多少,唯一的优点在于实心,够结实,打人很疼。
一道风声从后来迅速袭来,祁晃翻手拿木棍一挡,另一只手抓着杀马特的头发把他向下拉得一弯腰,膝盖向上,重重顶在杀马特的肚子上。后者的专业素质非常不过硬,估计挨打挨得不勤,惨叫得撕心裂肺,像是被恶霸非礼的良家妇女。祁晃揪起他的衣领把他扔到一边,不屑地笑了一声。
“老子街头打群架的时候,你们还不知道在哪儿玩泥巴呢。”
一共五个人,一个被祁晃夺了武器,一个被他扔出去挨打,还有一个被他踢得现在还在惨叫。剩下的两个不是什么干大事的人,见了这情况,吓得六神无主,扔下同伴,掉头就跑。
这些人打架不行逃跑倒很厉害,祁晃眼疾手快地一木棍抽倒了一个,另一个没拦住,但是很快也倒在了地上——祁晃的动作僵了一下,和杀马特们一起,目瞪口呆地张开了嘴。
被ko的杀马特们的木棍在地上乱滚,一直站在原地没动的姑娘不知道从哪儿捡了一根,在最后一个杀马特跑过来的时候,跃跃欲试地一棍子挥了出去,精准地抽在了杀马特的……
裤裆上。
……太疼了,听上去太特么疼了,在杀马特杀猪般的惨嚎声响起的时候,祁晃也觉得后背一凉。刚才打架时脸不红气不喘,现在却觉得冷汗在后背上密密麻麻地出了一层。
姑娘把垂下来的发丝挽到而后,胳膊肘夹着木棍蹲下身,刚被她抽中命根子的杀马特吓得魂飞魄散,手脚并用地要爬走,被她强行按住,调整了一下面部表情后,摆出一副沉痛怜悯的模样,拍了拍杀马特的脸。
“刚才就想跟你们说了,你们今天有血光之灾,不宜行事张扬。”姑娘凝重地说,悲天悯人地摇头叹息,“少说一句话,真是太罪过了。”
杀马特捂着裆,又怕又痛,男儿泪都被逼了出来。姑娘这时反而不再管他,站起身朝祁晃笑着扬了下手。
“今晚谢谢你了啊。”她认真地说,“我今天赶时间,就不多表示了,青山不改,绿水长流,下次见面,请你喝酒。”
还有下次见面?祁晃回过神来,看着姑娘匆匆跑走的方向纳闷地琢磨了一会儿,看着倒了一地的杀马特,突然反应过来一直以来隐隐的不对劲感觉究竟从何而来。
我都按江湖规矩仗义出手相救了,你倒是按江湖规矩让我好好说几句话装个逼啊?!祁晃在心里郁闷地呐喊,这位姑娘看你也是江湖中人,怎么这么不上道呢?!
心里想是这么想,不过祁晃当然不会把这句客套话当真。做好事不留名才是行事美德,何况偌大的城市再遇也难,又不真的差那么一个谢字——
然而这件事并不以他的意志力为转移,重逢的那天还是迅速地来了。
第二次遇见这个姑娘,是在一个档次不低的西餐厅,和上次碰上隔了不到一个礼拜。祁晃西装笔挺,坐姿和脸上的表情却又比较随意。坐在他对面的是个妆容精致的美女,笑得一脸妩媚甜蜜,将一个包装精致的礼品盒推了过来,红唇轻启:“送给你。”
“太谢谢了,瞧你这么客气干什么,这东西还用包起来?”祁晃伸手接过,当场拆开,看见熟悉的黑色皮夹后露出感激的神色,“谢谢啊,我那天心情太不好了,钱包忘在那儿也没注意,幸亏周小姐心地善良,拾金不昧,为表感激之情,这顿饭我请了。”
“怎么能让祁先生请吃饭呢?”周小姐笑靥如花,含情脉脉地向祁晃放电,“能捡到你的钱包也算是我们有缘。祁先生当时为什么心情不好,让我猜猜……没道理啊,你这么英俊的男人,也会为情所伤?”
“什么为情所伤?”祁晃茫然地看了她一眼,“我头天晚上不知道吃了什么东西,那天一直觉得肚子疼。肚子疼这东西你也知道,原因很多,很难猜,疼起来真是要命。”
周小姐面上的笑容差点没能挂住,尴尬地扬着嘴角一会儿,调整好心情温柔款款地再接再厉:“不说这个了,既然我们这么有缘,怎么好意思让祁先生请我呢?”
“我更不好意思让你请我啊。”祁晃自然而然道,在周小姐满意的视线中思考了几秒,礼貌地询问,“要不然aa?”
周小姐张口结舌:“……”
心理承受能力颇强的周小姐,依然保持着惊人的冷静与敏锐。她眯了眯眼睛,视线在祁晃英挺的剑眉高鼻上有些不舍地停留了一会儿,轻轻柔柔地笑了起来。
“还是我请你吧。”周小姐优雅地说,抬手掩唇低语,眼眸带水向祁晃轻勾,“不过,吃了我的饭,就是我的人了,这饭,不知道祁先生敢不敢吃呢?”
祁晃控制不住地翻了个白眼。
“不愿意。”他干脆利落地说,看向周小姐的目光非常奇异,犹如看一个说话不过脑子的花瓶,“一顿饭就让人卖身你怎么不去抢啊?”
周小姐面色一变,还真的去抢了——他们在餐厅落座时她点了红酒,侍应生正端着托盘向他们走来。刚走到两人面前,周小姐就抢过一杯红酒,怒目圆睁地朝祁晃脸上一泼,像是受到了侮辱般,怒气冲冲地拎着包走了。
酒红色的汁液顺着脸滑下来,在衬衫上蜿蜒出一道道污渍。祁晃不耐烦地抹了把脸,心里直骂晦气,觉得不过是来领回自己丢的钱包就出了这种事情,今天真是倒了八辈子霉。从小到大哪有人敢这么对他,又不能直接上手打,简直堪称他人生中最难堪的时刻。
然而他抹完脸,只是随随便便地向旁边看了一眼,就看见女侍应生正满脸探究地看着他。
这个女侍应生长得真眼熟啊,明眸皓齿,清纯精致……
……祁晃没有想到,他人生最难堪的时刻,这么快就刷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