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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鼠又在夜色下溜了出去,口袋里装满了我们下午刚劫来的珠宝,门口的守卫却像没看到一样不管不问,我没有去告诉豺狼,因为地鼠之所以这么做正是豺狼的安排。二个小时后,他会出现在烛火城的西门,虽然已经宵禁但是守卫依然会放他进去,然后他会出现在西街正数第三个酒馆。也许他会喝一杯,还可能玩儿个女人,但是最终他会跟酒店老板到地下室去,把珠宝交给老板,他的任务就完成了。到第二天清晨一个留着短须看上去三十岁左右的伙计会拎着一只竹篮出门,二十分钟后他会来到城中心执政官的府邸,然后把篮子递进去,篮子里有酒和熟食,但最重要的当然是这些东西下面的珠宝。五分钟后伙计会拎着空篮子和他的赏钱回家。这条路他已经走过几十遍,这只篮子他已经拎了三年。
这就是豺狼贿赂烛火城执政官的整个流程,我见过那个身材微胖,名叫克劳福德的老头儿,在他来晨光镇视察的时候。近三年来狼堡抢来的所有珠宝几乎都进了克劳福德一个人的腰包,而他所要做的事情就只有一件——找各种理由不给城防官杰森的调兵令上签字。至于他用那些珠宝干什么,还会分给谁,那不是我们这帮山贼该关心的问题。
虽然如今同铸会的势力已经遍布整个大陆,他们的数百万教会军——捍卫者,在数量上几乎是政府方面执法者的三倍,军事素养和单兵作战能力上也普遍高出执法者一些,在烛火城也不例外,但是他们只负责传教、护教、发起宗教战争这类教会方面的事情。(最后这一条可别随便跟别人说啊!毕竟在这片大陆上,每两个人里就有一个是同铸会的信徒呢!虽然这些年来,被同铸会通过宗教战争绞杀掉的各种教会已经数不胜数,但是在以后咱们聊天儿的时候,还是多用“肃清”或者“净化”之类的词汇比较好。)
至于最近,全国的各大教区都在往北方的蛮荒之地调兵遣将,准备针对炽天之翼的第二次北伐,他们更没闲心管我们这些山贼了。所以,像这种剿匪抓贼,保一方平安的小事儿,就都落在了杰森和他的执法者身上。
豺狼尝试过收买杰森,而且不止一次。现在他派去的那些人都关在烛火城的监狱里,时间最长的已经快四年了,至于财物都被上交到了克劳福德手里,而那两个女人都被杰森亲自送回了家。我一直认为当“价格”这个词诞生的那一天起,这个世界上所有东西都会有一个价格,然而杰森却让我对自己的观点产生了质疑。
作为一个二十八岁就当上城防官的人,谁都能想得到杰森该有多么前程无量。在他上任的这些年里烛火城和周边的治安状况比以往的任何时候都好,这一切都得归功于他的正直,近乎于偏执的正直,如果要给他的正直找个形容词的话,我只能用“令人发指”他执着的性格和凶狠的手段,让所有小偷听到他都会闻风丧胆,所有**、恶霸见到他都只能跪地求饶,他是违法者的克星,在罪犯心中他就是魔鬼的代名词。
然而当他的下属们一个个的因为这些他所创造出来的功绩晋升去大城市的时候,他却像被钉死在这个位置上了一样,整整九年纹丝没动。这同样得归功于他正直——这些年来他那完全不顾“游戏规则”的执法手段几乎得罪了他所有的朋友和上级。就连克劳福德的前任都是被他拿到贪污的证据,然后一查到底搞下去的,当然凭他的权力也只能查到这一层了。所以当克劳福德的上任之后就再也没给他的任何申请令上签过字,虽然他还是能找到各种途径收拾一些**地痞,好在被制约了兵权,总算干不了像剿灭我们这种大事儿了。
我继续在黑暗中点燃一团火焰,看着后山一天天绿起来的树叶,心情低落到无以复加。半年了,我就这样被一纸通缉令困在这里,碌碌无为,苟且偷生。这段日子里我着了魔似的跟山寨的每个人重复着我的想法,包括话都说不利索的疣猪。四分之三的人甚至连听完的兴趣都没有,而那些能听完的人,我从他们的眼睛中几乎找不到任何我想看到的反应,他们不是把这当成了一个无聊的消遣,就是一个天方夜谭的故事。我逐渐陷入了孤立,连豺狼和山鹰都很少再主动找我交谈。在众人眼中,我逐渐从一个令人敬畏的法师沦落成一个异想天开的狂人,一个脑子被自己烧坏了的疯子。
在这闭塞的山寨中我已经很久没有在听到有关星辰的消息,我只知道在我们之间这本来就遥不可及的距离上,我还在越走越远。我想,我不得不换一条路试试了。
“娜塔莉,想不想跟我下山?”
“啊?下山?”娜塔莉放下手中的针线疑惑的看着我,自从上山以来,她还没走出山寨过。
“是啊。”我微笑着抚摸着她的头发:“以前你不是总想让我带你去烛火城转转嘛,现在你的愿望要实现了。”
“可是少爷,您正在被通缉呀。”
“我自有办法。”我拍了拍她的脸蛋儿说:“快收拾收拾吧,宝贝儿,你恐怕要在城里呆几天了。”
我整了整那种一般只有四处流浪的布道者才会穿的灰布长袍,把兜帽又往下拉了拉,走进了烛火城街边儿的一家小店,然后在一个留着金色短发,胡子拉碴的中年男人对面坐了下来,对他说:“你好,杰森队长。”
这位烛火城的治安官抬起头瞥了我一眼,一边埋头继续对付他的炒饭,一边不耐烦的说:“滚蛋,我没闲钱给你。”
看来他把我当成要饭的了,我只好压低声音接着说:“杰森队长,我有些消息想告诉你,一些关于索萨的消息。”
他猛的抬起头来,盯着我,可我已经站起来走了出去。
“你的消息最好有用,小子,否则我不仅会把你关起来,还会揍得你三天下不了床!”在跟着我走了几百米之后,他一边恶狠狠的警告我,一边整整了他的半身甲。在人们的印象中,他似乎永远都穿着这身执法者的制服,黑漆漆的,暗淡无光,跟捍卫者那种白色长衣,搭配明黄铠甲的军装对比鲜明,就像在映射着皇室与教会当今的处境。
“我需要一个安全的环境,队长。”我头也不回得说:“如果您肯带我去的话,您一定不会失望的。”
十五分钟后,杰森把我带到了一个狭窄而脏乱的屋子里:“好了,小子,在我家里你总可以说了吧。”
我撕掉了贴在嘴唇周围的胡须,摘下兜帽,微笑着冲他行了个礼:“杰森队长,我就是索萨。”
说时迟那时快,杰森的左拳已经打在了我的肋部,在我因为挨打而身体侧向前倾斜的同时,他的右手已经抓住我的左臂,一下就反拧到了我身后:“我不知道你哪根筋搭错了,索萨,我只想告诉你,你再也跑不了了!”
“先松开我,我有话说!”我淬出一口带血的唾沫,咬牙忍受着关节处的剧痛说。
“在监狱里你想说多少说多少!”此刻杰森已经用一副随身携带的镣铐将我的双手在背后反锁在了一起。
“你想不想拿下狼堡?”我问他。
“当然想。”他推着我往屋外走去:“把你送上绞刑架就是第一步!”
“可你没了我,就别想拿下狼堡!”我喊道。
“什么意思?”他愣了一下,终于在门口停了下来。
“我知道你做梦都想端掉我们,可是只要克劳福德不签调兵令,你就永远拿不到兵权。”
“这跟你有什么关系?”
“我可以帮你!”
“你怎么帮?”杰森笑了起来:“一把火烧死他?!”
“克劳福德之所以不签调兵令是因为他跟豺狼之间有交易。”我呲牙咧嘴的说,这混蛋实在拷得太紧了!
“如果你以为告诉我这个我就会放过你话,你真是太天真了。”杰森紧绷的脸上露出一个阴冷的笑容:“我早就知道他们之间有勾结,而且我一直在查。”
“可你查到了么?”
“你到底知道什么?”他不耐烦起来:“别绕弯子!”
我把豺狼与克劳福德之间的整个流程都说了。
“你为什么要告诉我?”杰森故作镇定的说,可我看得出他眼睛中隐藏的兴奋。
“因为我希望你能撤销我的通缉令。”在说出这句话时,我不自觉的深吸了一口气。
“这不是我能决定的事。”
“可你现在有了克劳福德的把柄,你不仅可以逼他赦免我,还可以逼他做很多事。比如让他在你的调兵令上签字!”
“或许我可以,可是为什么?”杰森似笑非笑的看着我:“你告诉了我一切,现在的你已经毫无价值。”
“你果然是这种人。”我用相同的方式回看着他:“所以,我还为你准备了额外服务。”
“直说。”
“当你带兵攻打豺狼的时候,我会里应外合。”
杰森眯起了眼睛。
我们对视着,沉默。
“我凭什么相信你?”他终于开口道。
“如果你不相信我,现在就可以送我进监狱。如果你相信我,拿下狼堡就会轻松很多。”
“你又凭什么相信我?”他接着问。
“在攻打狼堡之前,你必须先撤销我的通缉令,否则我会帮豺狼拼到最后一刻。我保证,你就算赢了也会很惨!”
“我要先证实你没骗我。”他一边帮我解开镣铐,一边这样对我说。
“我等得起。”我活动了下筋骨,点起一根**:“豺狼抢到珠宝的当天就会给克劳福德送去,到时候只要你盯紧我说的那几个人就可以让一切水落石出。以您的办事效率,我想最多几天,我就能得到通缉令被撤销的消息了。”
“或许我应该留着你,直到一切都得到证实。”
“那估计这段时间里豺狼会发动他一半的人出去找我,而且总会有那么一、两想到烛火城的监牢,您觉得呢?”
“怎么联络?”看来他已经做出了选择。
“我留了个人在城里,当我的通缉令被撤销之后,他自然会回狼堡告诉我。”我用了男性的“他”借此模糊了娜塔莉的性别:“然后你可以在通缉令被撤销的第三天午夜发动攻势,我会恭迎您大驾光临的。”
“没别的要求了?”
“事后如果您的执法者缺人手的话”我欠了欠身说:“我不介意成为其中的一员。”
“你最好别骗我,否则你会死的很惨!”
“放心吧,杰森队长,我还想多活几年呢。”我重新粘起胡须,戴上兜帽,推门而出:“第三天午夜,别记错了。”
“在这段日子里你只需要做两件事儿。一、留意我的通缉令,一但它们被撤消了,把这封信交给这儿的城防官杰森,原封不动给他!然后立刻回山寨通知我。”我在一间小酒馆的客房里把藏在怀中的信交给娜塔莉,刻意捏紧溢出了胶水的封口,一脸严肃的对她说:“二、老实在这儿呆着。”
“这您的通缉令”她脸上的困惑更多了。
“按我说的做,别的少问。”
“少爷,你你不会不要我了吧!”她带着哭腔问我。
“别逗了,傻丫头,我还怕你不要我了呢!”我把她抱在怀里用力一吻,然后伸了懒腰,一屁股躺在床上:“好了,去拿瓶白兰地来,我们好好庆祝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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