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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看得目瞪口呆, 反应过来之后噤若寒蝉, 都缩着头想把存在感降到最低,生怕在这个时候触了五爷霉头引来杀身之祸。
最先回过神的蒋勇气不打一处来, 怒道:“给脸不要脸的家伙!父亲大人,小婿这就去追!拖也要把他拖回来给您请罪!”
“大人所言正是!”钱德兴慌忙跟着表忠心,“五爷,交给小人,小人这就领着弟兄们去追人!”
先前亲手杀了那壮汉的小个子更是浑身冒着杀气, 似乎只要施五一点头,就会飞身而出去取李文柏性命。
钱德兴等众人说完才“啪!”地一声吧筷子摔在桌上:“嚷嚷什么, 都坐下吃饭!”
“可是!”蒋勇面色气得涨红,“父亲,那小子竟敢在这么多人面前不给您面子!”
“何必和一个毛头小子置气?”
蒋勇这才不情不愿地坐下, 一口将杯中酒灌了个干净:“父亲, 小婿还是气不过!不能就这么算了,不然被一个黄毛小子落了面子, 施家的脸面往哪儿放!”
“你啊, 太年轻。”施五还是那副不急不缓的模样,“李大人比你还年轻,年轻啊就是会气盛, 不知道世间险恶。”
听出施五话中似有深意,蒋勇眼睛一亮:“父亲有计较了?”
施五没直接回答,而是看向钱德兴:“小五啊,弟兄们可都安置好了?”
“您就放心吧。”钱德兴拍拍胸脯, “上到衙役下到书吏,都老老实实在家蒙头大睡呢,有呆不住的,也只拿着您的赏买了酒肉自个儿闷在家享受,绝不敢在外面花天酒地让人拿了把柄,就等着您的吩咐呢。”
“好。”施五指节轻轻敲击着桌面,“再歇息几日,咱们这位县太爷远道而来,让他再休息几天。”
“好主意!”蒋勇大笑,“没有衙役书吏听用,他李文柏在交合人生地不熟的,看他能撑几天!”
施五这才露出了些微笑意:“好了,别为了个毛头小子搅扰大家胃口,都吃吧。”
话音刚落,施五余光突然看见孔正沉默地坐在席间,正大口大口地喝着闷酒,似乎一点不把刚才的骚动放在眼中。
施五眼珠一转,端着酒杯笑眯眯地行至孔正跟前:“这位想必就是咱们交合新人的监察御史,孔大人吧?”
再说李文柏这一边,到了卧房里,李二吩咐门外的护卫注意周围动静,紧闭上门窗,再回头时,李文柏双眼清明。
“如何?”李文柏问,“没钉子吧?”
李二看起来一点也不惊讶,闻言回道:“回府时后面跟着些尾巴,一直跟到县衙,前院大堂有人来过的痕迹,但后院还算干净,兄弟们都仔细打扫过,没发现什么。”
“果然如此。”李文柏冷笑,“这个老狐狸倒还算谨慎。”
李二笑:“还是大人技高一筹。”
“不是我技高一筹,不过是占了年幼的便宜罢了。”李文柏揉了揉额角,“交给兄弟们的任务,有什么结果?”
“一切正如大人所料。”李二义愤填膺,“衙役、捕快、书吏,几乎都窝在家中没有出门,根本不是跟那县尉说的一样!”
“没什么好惊讶的,都是老一套。”李文柏走到茶几边灌了口凉水,“你信吗,明日,县衙里还是这样,一个人都不会有。”
李二瞪大眼:“不至于吧?他们就不怕您参上一本?”
“怎么参?这天高皇帝远的,别说奏折,恐怕连家书都出不了交合城门。”李文柏说道,“幸好老夫人把你们派了来,不然本官就真的两眼一抹黑,只能暂时向他们低头了。”
李二把胸脯拍得梆梆直响:“您就吩咐吧!小人们刀山火海绝不含糊!”
李文柏点点头:“让你们清点府库里的衙役制服,都清点得如何了?”
“兄弟们都算过了。”李二说,“衙役、捕快的制服府库里都挺多,就是佩刀不多,还都是些劣质玩意儿。”
“佩刀你们都有,无需动用府库里的。”李文柏笑问,“怎么样,当惯了兵,想不想试试在县衙当差的滋味儿?”
李二会意,当即笑道:“好久没当差吃饷,兄弟们私下里聊起来,还都有些惦念呢。”
“好,让弟兄们连夜换好衣服,明日一早,准时来县衙听用。”李文柏冷笑,他动不了县城县尉两个朝廷命官,还动不了底下的小小胥吏吗?
要说这施五在交合这么久,不会不知道县令有自行任免县中包括捕头在内所有胥吏的权力,只不过以为李文柏身边就那么几个人,就算想用也没有可以用的人罢了。
没有胥吏,县衙就不可能正常运作,李文柏若不管,就只能窝在县衙当个光杆司令;如若不然,就只能朝他施五低头,不论怎么选,施五依旧能在交合一手遮天。
“我等进城时随性护卫并未隐藏。”李文柏喃喃道,“由此看来,至少城中的府军都尉,不是和施五一条心。”
“这也正常。”李二闻言说道,“大军北上,交合县是必经之地,按照大将军的脾气,如果看到这里的府军乌烟瘴气,肯定是会下力气整治一番的。”
一个县城的府军而已,满打满算也不超过千人,贺青的确有这权力。李文柏了然,恐怕是贺青看出此处府军已经不堪一用,一怒之下给扫了一遍,这才让施五的势力损失了一大块。
难怪今夜施五的表现还算克制,没有兵权,手中有再多流氓也不得不稍稍小心谨慎一些。
见李文柏没有要再嘱咐的,李二拱手施礼,正准备退下,脑中突然灵光一现,疾声问道:“大人,衙役捕快兄弟们都可以充任,可这书吏文书怎么办?兄弟们以前都是大头兵,大字不识一个啊!”
这倒真是个问题...
李文柏揉揉脑袋:“运粮的人有消息没有?”
“有的。”李二回答,“昨日传来消息,说是筹备了一个月左右的救济粮,后日便可到达交合。”
“天助我也!”李文柏大笑,“无需担心,商铺的规矩,外出的车队中至少配置两个算账先生,充作书吏足够了。”
计划已经准备好一半,另一半,就要看孔正的了。
说起来,孔正这个刚正不阿的监察御史还真帮了自己大忙,也不知是巧合,还是御史台未卜先知。
第二日,天刚大亮,郊外施五的庄园中已经热闹起来。
蒋勇和钱德兴陪坐在前厅里,一边吃着早点一边等着从县衙传来的消息。
“父亲。”蒋勇一口灌下半碗稀粥,随意擦了擦粘上米粒的嘴角,“父亲,不是小婿多嘴,您实在太给那毛头小子脸了,搞这么多弯弯绕作甚?要我说,直接把刀架脖子上,到时候稍微吓他一吓,还怕那小子不肯服软?”
“整天就知道打打杀杀,你一个,三子一个,遇事都不肯动动脑子!”施五轻斥一声,转头看向钱德兴,“弟兄们都打点好了吧?”
钱德兴赶紧放下碗,正色道:“您放心,兄弟们都知道利害,紧要时候,没人敢扫五爷的面子。”
“那就好,告诉兄弟们,好好干,少不了他们好处。”施五施施然道,“这交合真正做主的,还是咱们施家。”
“那是那是。”钱德兴忙不迭地拍马屁,“世人都知道五爷高义,小人一路乞讨沦落到交合,要不是五爷赏口饭吃早就饿死了,再造之恩,钱德兴终生不忘!”
蒋勇意犹未尽地放下碗,闻言突然插嘴:“说到这个,钱德兴,我记得你和这个李文柏有过节?”
“不瞒大人,正是此人害死了小人的徒弟,还差点害得小人没了性命,这么久以来,小人恨不能食其肉寝其皮!”钱德兴眼中闪过一丝恨意,马上又冷静下来,急忙补充道,“但请五爷放心,小人知道轻重缓急,绝对不会因私情误了五爷的大事!”
施五笑得亲切:“小五办事,我向来是放心的。你也放宽心,等李文柏没了用,施家一定替你做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