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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属下不敢啊!”钱楷慌忙解释, “大人明鉴, 贱内确实病重卧床...”
“还在狡辩!”李文柏抽出一张纸甩在钱楷面前,“好好看看, 看清楚再决定要不要继续编下去!”
钱楷颤颤巍巍地捡起纸,刚看了一眼面色当即吓得发白:“大人,这,这是?”
却原来这上面竟记载着钱楷一家两日间的所有动作,几时几刻出现在哪, 遇上何人,说了什么话, 全都记得清清楚楚,上面分明写着,就在昨日, 钱楷家的婆娘还出门转悠了一圈, 买了些干菜回家。
“这,这...”钱楷额头渗出密密麻麻的汗珠, “大人, 属下...”
李文柏嗤笑:“如何,想好说法了吗?”
第一天进城他就吩咐了贺府跟来的家丁盯梢交合的公差,并将行踪整理成册上交, 原本只是为了以防万一,也没一一看过,钱楷的行踪也是刚刚命人找来的,没想到正好派上了用场。
钱楷已经悔得肠子都青了, 支支吾吾半天,除了请罪什么也说不出来。
李文柏倒是没想到这人能蠢到如此地步,不过也正好,给了他一个逼问的借口。
“说。”李文柏眼中阴云密布,“昨日为何没有前来?”
“属下...”钱楷欲哭无泪,只恨不得一棒槌敲死昨夜胡思乱想的自己,好好在家里呆着有什么不好,非得来县衙撞运气,这下倒好,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
“其实你不说,本官多少也知道。”李文柏笑,“但本官知道,和你说与本官知道,这性质可是完全不一样的,钱楷,你可明白?”
这就是□□裸的威胁了,豆大的汗珠从钱楷面颊上滚落而下,钱楷死死低着头不敢和李文柏对视,嘴巴却依旧闭得死紧。
知道这是施五常年来在交合的淫威所致,但对于这么个墙头草,李文柏是一点同情心都没有。
“钱楷啊钱楷,你怎么这么糊涂呢。”李文柏起身缓缓走出,官靴踏在地砖上,在钱楷心中敲出沉闷的声响,“从迈进县衙大门的那一刻起,你就已经背叛了。”
“现在,只有本官能救你。”李文柏说道,“是从这里被赶出去,两头不讨好,还是抱紧本官的大腿护得家人平安,可就全看你了。”
钱楷双眼紧闭,太阳穴青筋鼓起,显然内心正做着激烈地思想斗争。
李文柏也不继续逼迫,只静静等待着。
终于,钱楷像是下定了什么重大的决心一般,深吸一口气,声线止不住地颤抖:“大人,属下要是说了,您能保证属下一家性命无忧吗?”
“这有何难?”李文柏拍拍手,守在门外的虎子应声而入。
“大人!”
“知道他们是谁吗?”李文柏松开捏住钱楷下巴的手,起身走到虎子身前拍了拍对方的肩膀,“他们在跟着本官办事之前,可都是关中军的精锐将士,有他们保护,你家人能出何事?”
“关中军?”钱楷浑身一颤,“北上打匈奴的关中军?”
“大齐还有第二个关中军吗?”李文柏笑笑,“只要你一句话,本官马上命他带人暗地里保护你的家人,如若不然...”
话没有说全,钱楷却已经心领神会。
狠狠地咽了口唾沫,钱楷闭上眼,视死如归地说出了那个名字:
“是,施五爷...”
“很好。”李文柏大笑,“虎子,带上两个兄弟去钱楷家,把夫人和孩子都接过来。”
“是!”虎子领命而去。
钱楷大惊:“大人?!”
“放心吧,本官向来一诺千金。”李文柏把钱楷从地上扶起来,“施五在外面势力太大,保护得再严密也难免有疏忽的时候,不如干脆让夫人和孩子住进县衙,反而安全。”
“是,谢大人照顾。”钱楷苦笑,尽管知道家人一进县衙就成了李文柏眼皮子底下的人质,但事已至此,他已经完完全全背叛了施五,还能回头不成?
这个年纪轻轻看起来文质彬彬的县令,做起事来竟然和施五不相上下,端的是杀伐果断。
话已说开,钱楷马上进入了为人属下的角色,问道:“大人是在查阅本县账册?”
“正是。”李文柏也不隐瞒,“钱粮、税赋、库存、土地、壮丁,全都是烂账,头疼啊。”
钱楷久在县衙当差,做的又是文书的活计,当然知道账册之乱是多么的过分,但他一不是历任县令的心腹,又和施五没什么关系,自然也就称不上知道多少内幕,此时李文柏说起,钱楷有心想搜刮出什么消息立功,却最终发现还是无可奈何。
李文柏本也没想着能从一个软骨头文书身上套出什么话,此前也不过是为逼迫钱楷交出投名状而已,当下安抚地笑笑,示意钱楷不必介意,便又坐下开始伏案作业。
李文柏不在意,钱楷却不能不在意,现在他一家上下荣辱性命全都掌握在李文柏手里,要是老拿不出什么实质性的东西,哪一天新主子怪罪下来根本承担不起啊!
钱楷站在原地绞尽脑汁,半晌,终于眼睛一亮:“有了!”
李文柏正专心核对着账本日期,突然被打断不耐烦地皱眉:“大惊小怪的,什么有了?”
“大人,属下记起来了!”钱楷献宝似的凑上前,“就在上月,钱捕头去城外的郑家屯抓来一批壮丁,当时师爷急病不在,属下便被临时叫去充数,按钱捕头的吩咐,没有记在衙门的名册上,而是记在了另一本账册上面。”
“哦?有此事?”李文柏感兴趣地扬起眉毛,“详细说说。”
见新主子果然感兴趣,钱楷信心大振,当即一五一十地将那日的详细情况说了一遍。
但钱楷毕竟不是施五的心腹,根本接触不到多少核心信息,当日也不过是协助将被征来的男人一个一个按姓名登记在册而已,至于为何而征,事后又被送去了哪里都是一概不知。
不过知道这些已经足够惊喜了,没想到在钱楷一个小小的文书还能供出此等情报,李文柏态度又亲热了几分,招来李二亲自嘱咐要给钱楷一家安排个妥当的住处,千万不能委屈了他们。
钱楷自然是千恩万谢,高悬的心脏放下几分,又主动请缨道:“大人您日理万机,这些文书工作就交给属下吧?”
李文柏刚好也正有此意,于是又勉励了钱楷几句后就将书房让了出来,交合政事千头万绪,他当然不能被核查账本之事拖住手脚。
走出房门,李文柏低声嘱咐李二:“把这人给我盯好了,一日十二个时辰都不能放过。”
李二点头应是,又道:“大人,府兵都尉陈一志将军来访,现正在大堂等候,您看?”
“陈将军?”李文柏就着院中井水洗了把脸,疑惑道,“国朝文武分家,在地方也是泾渭分明,他来找本官作甚?”
“属下也不知。”李二说,“陈将军只是说登门拜访,祝贺大人新官上任,别的什么也没说。”
这个陈一志,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李文柏拍拍脸:“你去告诉陈将军,就说本官马上就来。”
李二领命而去,李文柏径自回房换上官府,心中却仍旧不解。
就进城时城门守军的飞扬跋扈来看,这个陈一志绝对不是什么爱兵如子的名将,对部下也不多拘束,虽听说是贺青亲手提拔起来的都尉,带兵却和军纪严明的关中军根本不可同日而语,李文柏对其也并没有多少好印象。
其实李文柏不知道的是,古代的军队和现代那支为人民服务的解放军根本不同,搜刮民脂民膏都是常事,即使纪律严明如关中军,偶尔也还是会出现强制征收百姓房屋物资的情况,更别谈早已烂到根的府军。
贺青虽有生杀大权,但要提拔地方主将也只能就地,而不能从关中军拨出,这个陈一志,也只能算是矮子里面拔将军了。
到了正堂,李文柏眼前一亮,这陈一志看起来才三十多岁,长得一表人才,一身盔甲衬得人英武非常,好一个青年俊才的模样。
陈一志也不端架子,见李文柏过来当即抱拳大笑:“这位想必就是李冠玉李大人吧?”
“正是在下。”李文柏微笑拱手,“陈将军英俊神武,果然不愧是镇守一方的府军都尉啊!”
两人同品,又是一文一武,互相间自然就少了上下级间的拘谨,陈一志大步上前将李文柏打量了个遍,而后满意地抚恤而笑:“好!好一个少年英才,不愧是贺大将军看上的人!”
李文柏和贺家的关系满朝皆知,而陈一志根本没在贺青手下待过,硬要说关系,勉强称得上受了贺大将军的提携之恩,两者亲近程度根本不同,这时提起显然就是为了套近乎。
李文柏也不打破,只顺着陈一志的话头做出了晚辈的姿态,连说不敢。
“诶,有什么不敢的。”陈一志落座后大手一挥,豪放的武将风范尽显,“大将军于我有恩,你既是大将军看上的人,咱们就算是自己人了,有什么要帮忙的尽管找你陈叔!”
“陈将军言重了。”李文柏微微一笑并不接话,“李二,还不快叫人上茶?”
“是,大人、将军稍待。”李二躬身抱拳而去。
陈一志行伍出身,一进县衙大门就发现了不同,感叹道:“冠玉果然少年英杰,就连随身的下人,都是关中军的人,令人感慨啊。”
“全都是圣上恩泽。”陈一志拐弯抹角地想提到关中军和贺青,李文柏偏偏不提,“陈将军来找在下,可是有要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