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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鸿做下了这个决定便开始琢磨往后的安排,张如镜这小子肯定是不能留在身边了,他想了想,还是派人把郑新叫了过来,并且吩咐那个传信的人,让郑新把那头烤乳猪也带来。
过了一会,便听门外一阵乱嚷嚷,郑新的大嗓门喊道:“抬进指挥所就滚罢,这头猪陆副指挥瞧上了,没你们的份儿!”
这个郑新!陆鸿不禁笑了起来。刚才满心的烦躁顿时消散不少。
不一会门帘一折,但闻一阵烤肉香气飘来,郑新带着吴卫和两个兵,果然担着一整只烤的通红流油的乳猪进了军帐。
那两个兵在帐中重新将乳猪架好,吴卫砸吧了两下嘴唇,向陆鸿行礼笑道:“老大,这头猪少说也有三十斤,你老人家怕是吃不完罢?”说着眼睛朝站在一边的张如镜瞟了一眼。
吴卫是跟着陆鸿从徐州打回来的老人了,知道他没甚么架子,因此也不怎么拘谨。
陆鸿假装不懂他话里的意思,故作烦恼地道:“说的是啊,这玩意儿浪费了可惜……”
郑新急忙自告奋勇,接过了话头说:“不怕,我老郑留下来帮副指挥吃,吃不完的我一人扛走,绝不占了指挥所的地皮!”
吴卫也不甘其后,嬉皮笑脸地道:“正是这个话。您瞧,职下和郑旅帅想到一块儿去了!咱们早早吃罢了收拾干净,不能耽误指挥所办公哩。”
这两个家伙一唱一和,明面上是舍不得那几口好肉,其实来之前便听那传信的人说了,陆副指挥在军帐里大发脾气呢!两个臭味相投的死党便一合计,来找陆鸿说说笑话,顺便开解开解。
陆鸿瞧他们俩的惫懒神色便猜到八分,心中也着实感动,却忍不住再调笑二人,说道:“办个锤子公,后军指挥所都当了快一个月的摆设,不差这一时半会儿……这头猪嘛不劳二位操心了,腊月天里也坏不了,老子留着慢慢吃,总能吃掉。”
那郑新为难地道:“大人,您瞧我这两个兵,烤了一早上,口水都快咽了三斤了,怎么着也得分两条后腿罢……”说着那两个抬猪的士兵很配合地“咕嘟”咽了口唾沫。
陆鸿忍俊不禁,笑骂道:“罢了,都留下吃罢。”
郑新哪里还肯再等,抽刀便削了两片肚皮肉,丢给那两个小兵,说道:“给给给,你两个快回去罢,别耽误了晌午饭。”转眼便不认两条后腿的账了。
那两个兵攥着油腻腻的大肉片子,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拿眼睛直往陆鸿这里瞅。谁知道他们的陆副指挥正拿眼睛往天上瞧,也不知隔着白花花的帐顶能瞧出个啥来。
郑新见他俩半天没挪窝,气不打一处来,走过去一人照屁股扫了一腿,骂道:“还不走真等着一人扯一条后腿是不?”
那两个兵这才怪叫着捂着屁股一路逃出了帘门。
陆鸿见他们闹得差不多了,便收了笑容,指着半天默不作声的张如镜道:“老郑,我这个兵以后交给你带,有点小聪明,就是毛躁得紧,你替我好好拾掇拾掇,训好了再还回来……就放到吴卫那个团里去。”
张如镜听了这话,本来死灰样的脸色顿时又恢复了几分生气,不敢置信地瞧着陆鸿。本以为他的大人要将他当成麻烦甩得远远地,此时才知,这是对他的一番栽培之意。当然了,也是一种惩罚……
郑新早就肚里狐疑了,这时却不敢贸然答应,只得打一圈马虎眼:“您就这一个亲兵,给我怎么成。您老人家身边肯定得有个人,毕竟马匹、军器、铠甲都要人照料……”他扳着手指一样样地数过来,还没数完,便被旁边的吴卫捅了一胳膊肘,当即龇牙咧嘴地倒吸冷气。
陆鸿等他闭了嘴,才没好气地说道:“就这样办,回头你去兵曹找老滕报备一下。”
郑新只好接令,末了又道:“那您不用人服侍了?”
陆鸿想了想,道:“有机灵老实的给我调一个过来……”
张如镜自始至终都没再说一句话,等到三人商量完,陆鸿便叫他去丙旅报到了。
……
可我们的陆鸿毕竟还是没有吃到那头乳猪。
张如镜刚刚离开,他便接到了司马巽的邀请,让他到左军一叙,听说从青州城里带了一桌席面回来,正好便宜了他。接到邀请的还有陆鸿的好朋友,军医张迪,这个司马将军的外甥还是头一次在左军与陆鸿见面,两人几乎同时接到的消息,赶到左军大寨也是前后脚的事情。
奇怪的是,司马巽并没有留张迪吃饭,而是挑了几样菜让他一食盒装下带走,最后左军指挥所里剩下的,还是只有他们师兄弟两个。
“今早我去送人,想必你已听说了,可知是谁。”司马巽命人铺摆开一大桌的好饭菜,跟着便尽撤左右,说起悄悄话来。
陆鸿见他这般情状,心中已猜到三分,便问:“难不成是老师?”
谁知司马巽却摇摇头,从背后掏出一本红绸子包裹的东西来,瞧那外形倒像本书。他将东西交给了陆鸿,说:“是皮休。”
“貔貅?”陆鸿接了红绸子一头雾水。
司马巽知道他误会,便笑了起来,道:“就是沭河大营的老皮,皮将军。老师要回神都述职,老皮去打前站。”
陆鸿也笑,这才想起来,所谓的皮休,正是当日将他带进沂山大寨的,那位抬头纹颇重的皮将军。
沭河军出兵沂水堵截南唐退兵时,在李毅瞻前顾后不予增援的情况下,一手导演了三路佯攻、吞掉唐军左翼一部数千人的,就是这位其貌不扬的老皮!
那一仗也是整个“丰庆六年对唐守卫反击战”中的三大经典战役之一,要知道那次沭河军仅仅出动了一万六千人,就在八万唐军眼皮子底下硬生生吃掉了对方将近九个团,以大范围转移和佯攻来调动敌人的攻守方向,成功打乱敌军整体的配合布置,从交兵到收兵只用了不到三个时辰,真正诠释了甚么叫“侵如烈火”。
“这次老师在本门之中可脸上有光了!”司马巽笑道,“三大经典战役,青州城守城战、沭河军沂水之战、泗水殿后战,一个是老皮主导,另外两个都是你做的好事。”
“甭给我脸上贴金了,幽州、安东大败两胡却是你一人一军的战场!”陆鸿反过来拍了一记,又转到皮休的话题上来,“皮将军的骑军指挥水准很精到啊……”他至今一想到那场大战,眼前还能浮现出沭河军大呼酣战、奋勇杀敌的情景。
“那可不!”司马巽拣了一块热乎的鹅肝塞进嘴里,细细地嚼着,“你道我一大早做甚么去了?被老皮邀着各点了两千骑军在南校场对冲。”他所谓的“对冲”就是双方骑军各执包布软头木矛,挂重甲相对冲锋,一阵或多阵定输赢,落马多者为负,相反则胜。
“哦?”陆鸿刚要将红绸子拆开,听他这么说便放下了手里的物什,饶有兴味地问,“谁赢了?”
司马巽笑笑不语,陆鸿便知是他赢了。如果换做韩清,多半是轻蔑地冷笑一声,然后将老皮损得体无完肤;若是郑新那般的,也要自吹自擂添油加醋一番。而司马巽则恰恰不同,这人身上不见得有多大锋芒,但是谁也看不透他究竟有多少能量!
如果要让陆鸿在心里排个名次的话,天下间能驾驭骑军的,司马巽和韩清各擅胜场、并列第一,南唐姜炎紧随其后,皮休第四。
不过姜炎此人乃是军中鬼才,步骑并重且融会贯通,用兵往往出人意表又严谨精准,若拿古人来比拟的话,应当极似战国李牧……韩清和司马巽中的任何一个单独与姜炎对阵,都是败多胜少的局面!
司马巽有意绕过这个胜负话题,指了指那个红绸包道:“拆开瞧瞧是啥,将军命老皮带给你的。他不知道你今早回来,也就没来相见。”他一面吃一面说,两不耽误。
陆鸿一听是老师带来的,连忙小心翼翼地打开,只见红绸翻处,一本泛黄毛边的旧书静静地躺在其中。陆鸿猛然间呼吸一滞,那书皮上分明写着三个小篆:神机策。
司马巽也停了筷子,瞪大了眼睛瞧着这本书,半晌才道:“老师这……有些快了罢,我入门快两年才见到这书,韩清是四年……”
陆鸿捧着《神机策》,双手竟有些微微颤抖。
司马巽已经从惊讶中回过神来,笑道:“你得抓紧时间多看看,老师随时可能派人来要回去。”
陆鸿惊道:“万一老皮明天就来拿走了怎么办?”
司马巽摇摇头,道:“老皮一个时辰以前就上路了,这书在我和韩清手上都差不多快半年才拿了回去。”他略略思索了一下,又说,“你封赏后的去处应该是定了,老师多半已做了妥善安排,估计会清闲一段时间,不然他老人家也不会急着把书给你送来。”
“我的安排?左路军和青州行营的番号建制都要撤销吗?”陆鸿立即敏感地意识到这个问题。大周左路军完全是应对南唐进攻而设,如今战事结束,撤销是顺理成章的事情。不过如果朝廷有意明年南下的话,应该保存青州行营的建制才对啊,到时不仅便于征调,也能保持战斗力。李毅统军之初便以“左路军新兵操练生疏、各路军马磨合尚浅”的理由拒绝支援徐州,虽然这其中内情十分复杂,可事实也是如此。
至于府兵撤番归乡的问题,可以分批从番上、番边的府兵中轮换,陆鸿认为这才是上上之策。
“风向有变,朝廷可能要放弃南下了,中书省提出先安两胡、再图南唐的方针,得到了裴老的支持。”司马巽面色如常地说,显然对这种事早已见怪不怪了。裴老就是如今大周军中资格最老的辅国将军、上柱国裴征。
陆鸿不解地道:“奚人和契丹已经伤了元气,短期内应该没有大举兴兵的可能了,只要派一员大将稳守便可。南唐才是心腹大患……”
“当然了,门下省的曹大人也是这个话。”司马巽道,“唯一的问题是,主张南征最大的旗手咱们的督帅。”
一顿饭吃了很久,也聊了很多。过了这个下午,从神都来到督查司,而且一直未曾露面的那位神秘人物终于堂而皇之地出现在了大家的视野当中,并且宣布了几项重要的决议。
这个人果然就是正三品兵部尚书徐夏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