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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伦娜在勾引眼前这个男人。
这对她也是新鲜的体验。毕竟对大多数男人而言,如果她想要什么,一个眼神便足够。她分不清自己到底是不是醉了,冰冷的算计和灼热的欲念都是真的,头就有些晕。
狄奥尼索斯置若罔闻。
她看着他哧哧笑,绷直了脚背,足尖擦过对方膝盖,循着内侧向上,声音软软的:“我就一点魅力都没有?啊,我知道了,你大概在雅典有个许诺终生的爱人吧?”
狄奥尼索斯语调毫无起伏:“不。”
“是么?”
对方的呼吸骤然一顿。
海伦娜收脚,重复,这一次没有笑:“上来。”
狄奥尼索斯终于向前挨了半步,却在榻前再次停住了。她感到不耐,将他往身上一拽,翻身上下颠倒,拨开他碍事的额发,盯着希腊奴隶的眼睛。她看了很久,忽然来了一句:“原来你的眼睛是绿色的。”
那是极深的橄榄绿,浓重到不近瞧就以为是黑色。
狄奥尼索斯依然沉着,不反抗却也毫无反应。
海伦娜开始自言自语,她知道这些话不该说出口,但她停不下来:“如果我真的只是想让你接受我,我应该示弱,告诉你我有多辛苦多寂寞……”她伏在他胸口,沉默了须臾。
狄奥尼索斯几乎以为这个女人要哭了。
但她嚯地抬起头,眼睛比野火更亮:“但我不会撒娇的。不论如何,现在那些长舌头的奴才应该都在议论你在我房里过夜的事。”
狄奥尼索斯突然开口:“这才是你……您的目的?”
“嗯?”她一手撑着下巴,好整以暇地俯视他。
他言简意赅:“您不想成婚。”
“嗯,”海伦娜笑了,“因为迷恋一个奴隶而不愿成婚。”
“那么我活不长了。”
她亲昵地点了点他的鼻尖:“不,我会拼尽全力保护你,就像我应该做的那样。”
狄奥尼索斯平静地发问:“您为什么要违抗皇帝的意愿?”
“不,我不反对再嫁,但父亲的人选不对。他挑的那几个都……”海伦娜意味深长地停住,改口,“我需要一个软弱的丈夫。否则父亲死后我也会死。”
狄奥尼索斯的眼神有了些微的变化。但那波动太幽微,海伦娜没来得及捕捉。
“所以,”海伦娜俯得更低,刻意压下去,令对方无处回避,只能感受她身体曲线的起伏,“现在剩下的只有……”
“主人。”狄奥尼索斯的声音终于微微颤抖。
她勾唇:“现在突然装乖干什么?啊……我明白了。”这么说着,她将腰微微下沉,硬物抵上来,像是有了自己的意志,要向更隐秘处钻。
狄奥尼索斯闭上眼。
海伦娜却不准备这么放过他:“闭上眼,任由丈夫为所欲为,这好像是对新娘的教诲。”口吐刻薄的话语,她微撑起身,向上挪了挪。
身下的男人嘴唇紧抿,艰难地深吸气。
她微微并拢双腿:“嗯?”
狄奥尼索斯突然抓住了她的肩膀,就势翻身压住她。
海伦娜并不惊惶,只兴味盎然地偏了偏头:“我不讨厌在床上强势的男人。”
他盯着她,忽然问:“你就那么憎恨生为女人的自己?”
海伦娜被冻住了。她竟然一瞬间万分恐惧,差点回避对方的注视。但她不允许自己示弱,直直地和狄奥尼索斯瞪视。片刻后,她轻蔑地笑:“是,我被困在了这个该死的身体里。所以呢?”
狄奥尼索斯唇角一勾。
这是她第一次看见这个男人笑,猝不及防,险些被掠去心智。
他以行动回应了她的挑衅。
“唔!--”
狄奥尼索斯分开海伦娜的双膝,长驱直入,直抵最深处。
海伦娜不禁勾住了对方的背脊,指甲掐进肉里。
两人维持这样的姿势停了片刻,海伦娜率先开口:“男人都只会以这种方式维持自尊么?”
“您说您不讨厌强硬的男人。”
海伦娜笑着后仰:“你在讨好我?”
“遵从主命而已。”
“只要我不吩咐你,你就可以这么不动弹?”
狄奥尼索斯又恢复了那副平静的神情:“我不知道。”
海伦娜又笑:“那么快点把这事办完。”
对方的口气有些微妙:“您也是这么吩咐别的男人的?”
“传闻中我有多少情人?三个?五个?十个?”海伦娜懒洋洋地翻了个白眼,“坦白说我在这件事上的经验很有限,也感受不到多少乐趣。安东尼每次和我一样,只想速战速决完成任务。我很喜欢你的容貌,但折磨你可能比这更有意思。”
狄奥尼索斯没说话,再次动起来。
房中的油灯烧尽了,黑暗中两人只分辨得出彼此的轮廓。
“不要。”海伦娜拒绝了唇与唇的亲吻。
他的嘴唇贴上她的脖子,停住,等她拒绝。她茫然无措地沉默。沉默被视作默认,脖颈、锁骨、胸口被舔舐吮吸的感觉很奇怪。但海伦娜渐渐习惯了,甚至感觉不坏。
他的那一部分还在她的身体里,包裹磨蹭的触感重复又叠加,竟然渐渐让海伦娜产生幻觉,好像在这夜色里,她与狄奥尼索斯是一体的。
这个时候,她好像稍稍能接受自己的身体了。
海伦娜想说话,却听到女人婉媚的低吟,困惑地咬住了嘴唇。狄奥尼索斯不知道发现了什么,循着刚才的方位重复了几次。
脑海中一片空白。
先恢复的是听觉,又是喘息频频的娇声:“啊……嗯啊……哈啊,呜……啊!”
海伦娜突然意识到了,这是她的声音。但这又是记忆里另一个女人的声音。安东尼肆无忌惮地带人回来过夜时,那些女人也会这样不知廉耻地求欢,好像房子的女主人不存在似的。羞辱感瞬间击穿了她,她猛地推开狄奥尼索斯。
对方有些惊讶,但很快明白了什么,维持沉默。
海伦娜平复呼吸,冰冷道:“你在可怜我?在笑我?”
“没有。”
狄奥尼索斯这无礼的口气竟然给了她些微安慰。
“您该睡了。”
“不,我要沐浴。”海伦娜披上长袍,赤足往露台上走。狄奥尼索斯没有跟上去,她稍驻足,几近嫌恶地唤:“穿上衣服跟我下去。”
海伦娜不喜欢去公共浴室,皇帝便特地为她从近旁浴池引水在宅邸中造了一个。露台阶梯向下,热气渐重。守在浴室外的仆役半夜见到女主人也不惊奇,只多看了狄奥尼索斯一眼。
海伦娜扯下外袍滑进水里,好像终于松了口气。
狄奥尼索斯站在池边,默默地抬头,视线追着热汽向圆顶飞。
“说点什么,什么都行。”海伦娜突然打破沉默。
“δαιμονη, τμεταταλιλαεαιπεροπεειν; π μεπροτρωπολωνεναιομενωνξει.”*
海伦娜知道那是希腊语:“你在念什么?”
“您听不懂?”
她回头,眉梢微挑:“和我一样能读维吉尔的女人都很少。希腊语?很遗憾,父亲认为我没必要学。”
狄奥尼索斯似乎笑了。但水雾太重,她看不清,不由恼火起来:“你到底念了什么?”
“伊利亚德。”
“我想里面咒骂人的字句应当不少。”
“您可以自己确认。”
海伦娜思索片刻:“你在提议教我希腊语?”
狄奥尼索斯没答话。一贯的不肯定、不否认。
海伦娜从水中起身,漫不经心地甩了甩头发:“也好,反正不会有什么坏处。”她稍作停顿,狡黠地笑:“事先警告,我从小是个让人头疼的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