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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晓亮死了,在警方逮捕到闻仁的晚上。
似乎是约定好的,闻仁跪在闻静坟前面无表情的烧纸,他对于警方出现并不意外,甚至嘴角含笑,如释重负的神情。
这边才准备扭送上车,张队就接到局里的电话,说留置室的人死了。墓园的夜晚很安静,安静到闻仁能听得清电话里慌张的声音,他意味深长的望了一眼张队。
“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押解犯人的河马瞧见张队的脸色阴沉,上脚就踹了闻仁,“废话怎么那么多,回头有你受的!”三下五除二就把人塞进了警车。
胡月递交上去的验尸报告显示温晓亮是死于不明原因的猝死,这是系查无指纹后的第二次“悬案”。都快忘记家长什么样的张队,趴在桌面直磕头。
匆匆赶来的警长还穿着睡裤,在值班警员瞠目结舌的注目下,他一路小跑,已经顾不上所谓的形象。
“到底怎么回事?”气喘吁吁的坐下,警长一边抽着纸巾一边急切的问着愁眉苦脸的张队。
打开办公室的电视机,上面记录着近日来温晓亮的日常作息,并无任何异常。
到点去食堂进食,到点洗澡休息,到点毒瘾发作。
来回快进好几遍,警长将擦完汗渍的纸巾揉成一团砸到张队脸上,“没问题人会死?去,给我把当班的狱警叫来,我倒要看看是不是有人手欠!”
一直坐在办公室外角落里的狱警,不安的哆嗦。虽然已经预想到会被叫进去问话,但是他每每想到有人莫名其妙死在自己班上,就心底发寒。
难道是没见过死人?那肯定不是。
警官学院毕业前就有专门赴刑场监刑的科目,为的就是练胆子,所以他不怕死人,反正不会跳起来咬他一口。可是,温晓亮死的太过诡异了。
“他……他就上了个厕所,然后就准备睡觉,没一会儿就还是抽搐。我以为只是毒瘾发作了,所以没太理会……”结结巴巴的说明晚上发生的情况,狱警心虚的低着头。
警长后糟牙磨的嘎吱嘎吱响,他气的脸都快走形了,“你以为?你有没有以为到他会死?”
靠墙上的胡月在听见警长语无伦次之后,终是忍不住的笑出声。面子上挂不住的警长狠狠瞪了他一眼,胡月连忙低头看脚丫,一副乖宝宝的模样。
狱警脸涨的通红,拧巴着衣角,尴尬无比的站着,腰杆子也没刚进门时挺的那么直。
看不下去的张队选择当起和事老,卡在两人中间,净说软话。把警长捧的老高,即使没有飘飘然的地步,他也不太再说狠话,冷哼一声,便放了狱警回去。
回到工作岗位的狱警邪门的望着空荡荡的留置室,地面还有温晓亮吐出来的呕吐物。他秉着严查的精神,以自身带入情景,做了一次还原。
像模像样的蹲在尽是污物的坑头,他摇头晃脑的四处查看,在还未完全冲下去的粪便里隐约瞧见一小截金属物质。
本能的伸手想去翻查,还没靠近,他晃过神,顿时缩回手,明明干干净净的,他还是控制不住的甩手。到处瞧了瞧,想起桌上有吃夜宵的一次性筷子,随即就派上了用场。
想再找找证据的张队,刚走进留置室就见狱警蹲在茅坑上,专心致志的倒腾着什么。
“你在干嘛?”
一门心思在粪便上的狱警听见人声,吓的一个机灵,险些一头栽进去。
讪讪的回头,狱警见到张队习惯性的敬礼,若不是从张队扭曲的脸部看出些猫腻,他或许会一直忘掉手里抓着一双带着土黄色的粘稠物的筷子。
快速丢掉手里的东西,他咧嘴傻笑,试图化解凝聚中的气氛,“我……我只是看见好像有东西……”
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张队抽动嘴角,“……那你找到什么没?”
“有个金属的东西,还没拣出来。”
金属?凶器?
张队快速跑过去,也凑上去查看,“那你还不快点捞出来!”
“……哦哦。”被张队变化无常的态度搞的一惊一乍的狱警迟钝的拾起地上的筷子,又开始了大工程。
坐在电脑面前埋头苦干的胡月嗅了嗅鼻子,空气中流窜着一股奇怪的味道,一会儿很淡,一会儿浓郁。尸检台已经清洗过,他疑神疑鬼的抠着手指,担心指甲缝里是不是沾了什么。
“别看了,是这个!”
张队献宝似的从胡月的头顶递过一包东西,吓了他一大跳。
抱怨的嘟囔几句,胡月打开纸巾包裹的东西,脸顿时像结了一层冰霜。如果不是在粘稠物里发现有异物,他真的害怕自己会控制不住自己,将这团散发着“迷人香味”的粪便塞在张队嘴里。
全副武装后的胡月拆开一支50ml的针管,抽了些生理盐水,然后把尖锐的针头在针帽里拧断。一只手用镊子固定住丢在弯盘里的证物,一只手缓缓挤压着针管,清洗表面。
折腾了数十遍才算完全清洗干净,又等了半个小时出结果。
啪——
睡的迷迷糊糊的张队是被胡月的检测报告当头一砸,活生生砸醒的。他刷的弹起,胡乱的揉搓了几下脸颊,感觉清醒不少,才眨巴眨巴眼睛看起报告。
“速效胰岛素?”张队提高音量,不敢相信的问着捶着眉心的胡月。
疲惫的点点头,胡月有气无力的脱着衣服。
“……警局哪儿来的胰岛素?他有糖尿病?没有吧?”找不出原因的张队开启自问自答的模式。
舒展着自己快要僵硬的四肢,胡月顺势打了个哈欠,“明显是谋杀。”接二连三又打了几个哈欠,“速效胰岛素是医嘱用药,药店根本买不到,凶手应该是有备而来。”
“买不到?难道警局有卧底?”
“那我就不知道了。”摊摊手,胡月简单整理了一番桌面,“先回去了,后半夜是小张值班,你有事儿找他就行。”说完,也不管张队的反应,拿起背包就快步离开。
凌晨五点十四分。
咬着吸管的张队,双目呆滞的望着监控器,他以这种固定姿势已经保持了数个小时。从黑乎乎的深夜,看到了透亮的清晨,也没发现温晓亮有跟什么陌生人接触过,毕竟他并不能接受探视。
快速转动的画面里来来回回都是警员,法医科的,取证科的同事,没有见谁有停下过脚步与温晓亮对话。
张队快速移动鼠标,又聚精会神的再次看了一遍温晓亮生前两个小时内的监控录像,忽然按下了暂停键。
定格的画面里是刚洗完澡,准备押解回留置室的温晓亮,与他擦身而过的是个面生的脸孔。他放大又放大了一次,越加觉得这保洁看着似曾相识,却怎么想不到是谁。
拍拍旁边睡的呼哧呼哧的河马,“跟我去趟人事科,查查看最近是不是来了批新人。”
睡眼惺忪的河马还很懵,揉揉眼睛,张队都已经消失在门口,他连忙蹬上鞋子追了上去。
站在大门紧锁的人事科门口,张队不耐烦的猛踹墙角,“妈的!”
满心欢喜的扑了个空,大概就这么个感觉。
拖拖沓沓跟上来的河马一头雾水的望着对墙角泄愤的张队,二丈摸不到头脑,“头儿,怎么了?”
“有没有人事科的电话?给我轰醒他们!睡睡睡,就知道睡!”越想越来气的张队,抓着门把疯狂摇晃着,嘴里还不忘念叨。
“……”
所以,等人事科的主任踩着点走出电梯时,就看见两个大老爷们儿依偎在一起取暖,睡在蓝色塑料凳上。
夹紧腋下的公文包,他蹑手蹑脚的走过去,小心翼翼的打开门,人还没跨进门,就被一脸阴沉的张队抓个正着。
“哎哟哎哟!”
被拎着衣领的主任,龇牙咧嘴的叫唤着,整个人像小鸡似的被五大三粗的河马扔进了办公室。一个跐咧,差点撞到办公桌角,他恼羞成怒的把公文包砸在桌面,发出嘭的一声。
警局里外号“黑面神”的张队根本不吃他那套,吹鼻子瞪眼的反望着主任,他脸黑,凶起来看着跟黑社会一般。生性胆小的主任,气势上就软了一大截,放嘴边的话也说的断断续续,“你你你们到底要干嘛?”
“别磨磨唧唧,赶紧把最近新来的人员档案给我,尤其是保洁这块。”反客为主的张队径直坐到主任的老板椅上,还新奇的拍拍真皮表面,心想,好小子,真TM会享受。
以为是什么大事的主任忍不住翻个白眼,在档案柜第一层抽屉里掏出一个文件夹就扔到桌上,“都在这儿了,看吧!”
简单翻阅了一番,并没有看见什么熟悉的名字,张队只好把档案收好递给河马,“回头一个个查一下,看看有没有问题。”转头又在办公室环视一通,“怎么就你一个主任上班?其他人呢?”
哭丧着脸的主任无奈的答道:“今天周末,轮到我值班啊,大哥!”他真的想叫他大哥了,亲哥!
噘着嘴,满不在乎的点点头,张队拍拍椅子便蹭的起身,也没多说什么,就领着河马出了办公室。
见东西没丢下的主任又急忙跟了出去,扯着嗓子朝快走进电梯的两个人喊道:“诶……档案还给我啊!”
头也没回的张队就举起手随意摆摆,毫不走心的说了句,“谢了啊!”
欲哭无泪的主任,气的直跺脚,却又无可奈何。警长早就放了话下来,要求全局上下都得配合刑侦重案组的工作。不过他的脸色非常差,有种做贼心虚的样子。
回到办公室坐着的主任,没规律的旋转着手里的水笔,心里反复祈祷,不要被发现……不要被发现……
被发现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