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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七章 破虏归来,死别生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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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陇西吴山城

    自从张左耀领军东进以后,这个背靠千水,临近千源县城的小城就成了前线大军的物资转运地,城中有大批的雄武军后勤兵驻扎,因此,尽管已是夏伏,城中的气氛还是显得有些萧杀,不过,萧杀归萧杀,城中生活的百姓却并未因此而紧张,毕竟近年来的相处,雄武军已经用事实证明了他们的军纪严明,更甚者,因为物资集散的缘故,也有一些秦陇大商家直接将物资通过千水转运至吴山,城中酒楼客栈生意好了不少不去说,马头车夫所需的自然雇工也多了些,城中青壮多了门路,多少可以补贴一些家用。暗地里人们的心情还是不错的。

    又是普通的一天,天色将晚,街上行人少有闲聊,都是脚步匆匆,忙碌了一日,谁都愿意尽早回家休息。人群中,两个汉子一前一后也紧紧而行却又有些怪异,不同于其他结伴而行的百姓,这二人前者军装束发,显然是雄武军后勤军的士兵,而后者个子瘦高,发鬓凌乱,破衣烂衫上灰尘扑扑,倒是笔直的脊梁与晶亮的双眼能看出此人颇有些彪悍,不该是什么流氓之类。出了大街,拐入巷坊,不一会,映入眼帘的便是一排排简单独立的厢房小院。四四相围而立。

    “就是这里!”略微停顿,军汉转头对后面的瘦高个说了军,语气倒是颇为平和,没有雄武军军人平常的傲气。

    “有劳!有劳!”瘦高个也很客气,其实,这些院子四周相同的低矮围墙整齐而单一,房屋也同样没什么特点,但偏偏,瘦高汉子顺着军汉手指的方向望去,神色间,却有些激动的,不自觉的探头张望,略带些喜悦,也有些不可置信。也正巧,透过院子半开半掩的院门看向内里,那个院子的东厢房,一个妇人打扮的女子裹着灰色的头巾,手里抱着个木盆走出了正门。

    “哗!!!哗!!!哗!!!”妇人并未发现院外有人窥视,她只自顾自的在着门前小院泼着凉水,动作娴熟,神色温婉,或许是为了降降温度吧,或许是正准备清扫一下!也就在女子出现的那一刻,瘦高汉子精神猛的一震,也顾不得领路的军汉,拔腿就冲那个院子冲了出去。

    “咚!!”

    一手猛力推开半掩的院门,瘦高个站在了小院的石阶上,然而此后,他除了微微颤抖的身体,却无论如何也迈不出一步了,嘴巴微微张开,他却无论如何也说不上一句话,就这么愣愣的望着,望着……

    先是身体一缩,院里的妇人似乎被吓着了。随后便是紧张的张望,疑惑的凝望,惊讶的上前一步,最后,她甚至忘记了手里还团抱着满是凉水的木盆,抬手可控似乎想拽住门口的瘦高汉子,情绪渐渐激动起来,却也带着一丝胆怯,似梦非梦的胆怯,只留下脚边的木盆还在滴溜溜打转,凉水撒了一地,奔涌而流。

    “嫂…嫂嫂!“而此刻,伴随着艰难的呼唤,瘦高汉子泪如泉涌,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犹如抽空了一般双腿一曲跪倒在地。

    “啊……乡岳,真的是你!”妇人终于缓缓挪动了脚步,也试着呼喊着那曾经如此熟络的名字,直到清醒过来,小步变小跑,妇人上前一把捧住依旧跪倒在地的泪人:“活着就好,活着就好……!”

    似乎时间就这么停住了,男子埋着头肆意的大声的哭泣着,似乎没有什么可以阻拦他宣泄此刻的情绪,而妇人除了捧着汉子的脸不停的打量外,就是口里似是安慰又似自语的说着活着就好,而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同样涨红的眼眶,坚韧的她却硬是没有掉落一滴泪花,也不知是泪水早已流干,还是她不愿他看到这样一个自己,总之,一切就在这无言的团聚中凝固着,僵持着,宣泄着。

    汉子不是别人,正是破虏军破虏四虎唯一还活着的一个,随着贾刚三儿一同撤回秦陇的吴猴子,本命吴乡岳,当然,此刻他并不知道自己在这秦陇大地早已声名鹊起!

    “好了,快起来,快快起身!”好一会,吴刘氏似乎想起来不能让自家小叔如此跌坐,忙不迭的连拉带拽的扶起瘦高汉子。

    站起身,吴猴子激动不减,却也有些尴尬,有些羞愧,他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当初嫂子满身是血的带着侄儿冲进自己家,告示大哥一家被门客所害,父母皆被谋害的时候,他怒红了眼却没有哭。当初领着妻儿嫂嫂千里奔逃,途中迫不得已将女儿送与他人,甚至妻子身心憔悴染病亡故于荒野时,他也没有哭!此刻他却如此不堪。其实,谁也不会笑话他的,当初再用送走嫂嫂和侄儿为条件,追随贾刚返身准备杀回绳池时,他就当自己死了。他却万万没想到他能活着,不但能活,还痛痛快快的杀伐了好几千害的他家破人亡的契丹狗贼,而现在,他还再一次的活生生的见到了自己的亲人。人生数死而生,大起大落如此,怎叫人不喜极而泣?即便男儿也一样。

    相见的心情略好,吴猴子总算想起他不是一个人来的,回头张望,他却发现自己身后空空如也,那个陪同他一起寻家的雄武军士卒早已在不知何时便离去了,只留下空落的坊间小巷。这时再看看自己嫂嫂,吴猴子也更加的钦佩那个还未见到的雄武军节度使了,不光因为自己初入吴山所受到的礼遇,更为了雄武军照顾自家的亲眷!当然,吴猴子不知道的是,同他一样的情形,正发生于吴山以及千源县城的角角落落,发生在同他一样西归的破虏军士卒军官身上。而那些雄武军士卒之所以对他们如此客气,却也是因为他们在绳池立下的赫赫战绩,这战绩,早已传遍吴山千源,早已传遍陇西之地。

    意外的相聚,少不得互相倾诉分别后的苦难经历,少不得说说那些曾经的生死体验。当然,吴猴子害怕嫂嫂太过惊魂,不过轻轻带过那些厮杀,提及当初的战斗,往往只是说些袍泽之情,往往只说些杀敌痛快之类的。

    而吴刘氏这边欣喜过后,也是言语颇多:“……说起来,叔叔走后,奴家被带着辗转来到这吴山城,先是住在城外草舍,那时也是心中惶恐过,还好这边有人带着我们这些孤寡做些针线,有时也做些干粮什么的,大概都是雄武将军府所用度,每月发些钱粮度日……咱家这院子,听说是将军府修葺后专门用来奖赏有功将士家眷的,我那时候被领了过来还有些糊涂,现在想来也是叔叔的关系了……!年多未见,树高了不少,也胖了些许,叔叔放心,我自是尽心照顾的,眼下正在城西学堂读书,怕是也快回来了!学堂?叔叔放心,那里面都是将军府专门请的学问人,还不止一个,将来树定然也能如你哥哥般出人头地的……”

    家长里短的聊着,叔嫂自然畅谈不已,只不过越说,吴猴子也越惊讶,原来,他那里打生打死的还是有人记得的,原来这里的一切都为他们安排好了,将军府原本那光辉的形象越来越清晰,也越来越高大了,当然,其中也包括那个带领他们战斗生存,到撤退的贾统领也同样如此,原来,他便是出自这样一群人之中!他也终于明白入了葫芦口后他所见识的雄武军为何个个如此精神,为何各个如此充满热忱了,而现在,自己似乎也即将成为这群人中的一个,,他有些期待了,有些憧憬了……吴猴子不知道的是,当初接纳他们这些流民,仅是为了尽快填充秦陇地区严重缺失的人口,劳力,贾刚只是一个意外,而且如同她家嫂子这样的,其实也只占此间流入秦陇地区数十万洪流中的少数而已。不过,这些即便知道了也不重要了,古语云,不患寡而患不均,既然有机会,一切就由希望。

    聊着聊着,吴乡岳两叔嫂一下忘记了时间,不知不觉,窗外的天渐渐昏暗起来,嘎吱一声响,院外的木门被人推开,咚咚的脚步声传来,伴着脚步一个稚嫩的声音如同雀儿般飞进了屋子:“娘,娘,我回来了,今天城里好多军爷进了咱们破虏坊……!”

    月升月落,几家欢乐几家愁,吴山城吴猴子一家今天的夜晚注定无眠的。于此同时,仍然驻军于葫芦口的张左耀也正在听取白波的回报。

    “大哥,加上今天新到的三路人,随楚三、薛平山行动的斥候已经有一百五十四人归营,据破虏军兄弟所言,最迟明日,薛平山最迟明日傍晚也会抵达葫芦口,二豹的兄弟也传来消失证实此事。估计他手下还有二十左右的人员一起归营。而他们所带会的破虏军士卒将官到目前也已经超过两千七百人,若算上薛平山的,估计有三千四到三千七百人。其中,伤弱占两成,有家眷的一成……有家眷在陇西的,全部按咱们事先安排的安置好了,不过其中无亲眷来到陇西的人员超出了咱们的预估,约有一半左右,现已经有全部送入吴山军营,暂归置在任福将军手下!”白波说到这里,有些担忧的望了望张左耀,见他仍然望着帐外的黑暗,一动不动的负手而立,这才继续说到:“楚三所部任无消息,按前面的消息看,贾兄弟确实和三儿一起上路的!”

    “呵呵,你怕我担心吗?”回头望望白波,张左耀还算轻松的询问,没待白波回答,他又言到:“放心,三儿不会有事的!我估计,他们这一路或许是最难带的,你别忘了,贾刚那小子,天性倔强,他必然期望将所有破虏军士卒都带过来,不过,显然这是不可能的。尤其是破虏军军中中上层的军官更是有可能半路被拦下!”

    “大哥的意思是贾刚在尽力收拢这些想投陇东的破虏军?”

    “可能,但贾刚想,三儿却不会,到底他们怎么决定的我也不知道,但应该就是这个缘由耽搁了,再等等吧!对了,破虏军军纪自然不比咱们老营,你让人带个消息个任福,千万看好了,眼下他们刚到,还不能松,不然他们犯了事,怎么处理都不好,宁可他们憋屈离开,也不能放任他们犯事,不然就毁了破虏军的招牌!”

    “是!”

    “还有,问问王福的后勤部破虏军的装备到位没有!另外,告诉杜尚强,他一直想回来,现在正是机会,就看他有没有本事教育这些彪悍的新军了!要是他敢,就来吧,三儿一到,我陪他老杜走一趟吴山,破虏军正式改建破虏营,归置于雄武军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