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须臾,太阳万道光芒驱散了淡淡的晨雾,屋外清香阵阵吹进屋内。
邱香托着衣盘走了过来,见蔷薇要帮伊人梳妆打扮,连忙将衣盘放下,夺过桌上的梳子,殷勤的笑道:“小姐,衣服已帮你备好了,让邱香帮你梳妆吧!”
蔷薇见状撇了撇嘴,走开了。
伊人也不说话,只笑着点头,心想幸好蔷薇是老太太身边的人,若二人都是其他院里来的,那她可真是分身乏术,难以应付。
一切就绪,便出了门到主院,见老太太坐在卧榻上左手托着额,闭目养神,右手拿着一念佛珠。
右旁案几置着小小的青花鼎,鼎内香烟徐徐。
一听人来了,抬头脸带笑颜,伊人正欲行礼,就被老太太拉着坐了下:“孩子不必多礼,这么早来请安,可曾用过早饭了?”
“未曾,想同祖母这里讨口早饭,祖母这儿早饭可口美味。”
老太太一听眉开眼笑,捏着伊人小脸蛋:“你这小滑头,也不怕别人笑话你,这么大了还粘着祖母吧!”
随后,就叫人今后在主院备多一份大小姐的碗筷。
伊人一听,开心的往老太太怀里撒娇,惹得老太太咯咯咯地笑。
正乐着,就听屋外周氏的声音:“什么喜事让母亲如此开心?”
进屋,便朝老太太请安,伊人也起身向周氏请安。
“这么今个那么早来我院里,往日不是等我用过饭再来的吗?”
周氏见老太太尖酸刻薄的盘问,倒也不生气:“往日里,怕母亲在用饭便不敢叨扰,今日难得母亲吃得晚,便才前来请安”。
随后,语气生硬的问伊人:“你为何在这?你父亲大人还在等你去向他请安呢!”
“我还正想着等会在祖母这用完早饭,再过去向父亲和大夫人请安呢!”
“是我,是我叫她在这留下用完早饭后再去的”老太太替伊人解了围,她也看得出来,周氏如此,怕是来找麻烦的。
周氏见状,便换了语气道:“什么大夫人,如此生疏,今后唤我做一声母亲或主母就好”
说完,皮笑肉不笑的坐了下来。
片刻,一众奴婢就端菜而上,老太太便唤周氏一同用饭,周氏也不做推辞。
伊人见氛围如此安静便先开了口。
“对了!祖母,当初入观伊人曾向王母娘娘求愿,说过若是寻得亲人,便在城外施仁布恩,以表还愿。”
“嗯!没错,当初无意间听你说过”
老太太又侧身问道:“你是想在城外安排布施是吗?”
“正是”
“嗯!甚好,与其请道士作法还愿,倒不如广施善行”
正吃着,周氏一听便觉得是个机会,连忙应了下来:“既然如此,母亲,此次布施由我来安排吧!到时候,伊人就随我到城外即可。”
老太太一听,倒也难得她肯愿意帮一把,便点头答应。
伊人暗想,果然,这周氏都等不及了,那就看看这次是你的机会还是我的机会。
伊人用过早饭便告了退。
走出长翠院,通往一条青苔小径就能到黄恒的书房。
正走着,见迎面走来一女婢,身材高挑,穿红着绿,乌发盘起并斜插一只木质紫薇花的簪子,发梢无意的垂落在脸庞。
本该一名婢女没什么,只是这婢女手托着一盘子旧衣,走路平稳,没有任何声音。
而且府里的女婢都是穿红着绿,只是为何她看起来和其他婢女的气质不同,骨子不像是逆来顺受的。
小径幽窄,伊人见她手里的东西过多,出去礼貌便为她让路,她的视线正好和伊人对上,示意的点了头以表谢意。
擦肩而过,邱香却叫住了她:“大胆贱婢!你见了大小姐怎么不行礼,还要小姐为你让路!”
伊人和蔷薇本没有在意,却被邱香这一喊,也停下脚步往后看。
只见眼前的婢女也停了下来,站在那里不说话。
邱香气势汹汹的走过去,挥手正要打她。
结果她手疾眼快,一手托着盘子,一手抓住了邱香挥过来的手掌,怒视着。
邱香不甘示弱,正准备挥起另一只手时,被伊人给叫住。
“住手!路是我让给她的,我们走得急她来不及叫一声罢了,一句话而已,我也不在意些什么,怎么你就在意了?还有不要耽误我去给父亲请安!”说完伊人扭头就走。
邱香听伊人声音有些怒火,便摔开了被抓住的手,扭头也跟上伊人的脚步,走时还不忘回头瞪她。
到了书房。
进门见黄恒坐在书案上写写画画,伊人行了礼。
黄恒见状,便说道:“起来吧,正好!今日公务不多,等会为父要去诚文馆为你办入学事宜。”
诚文馆!听芃芃曾说过这北魏国重文轻武,设立此学馆,广纳天下之文学才俊,这文学国粹,是后周和承国望尘莫及的。
黄恒见她站在那里发愣,眼神游离,挥了挥手笑鬨道:“你这孩子,怎么一叫你读书,就跟你弟一个模样,怎么?不喜读书?那也不行,女孩子多学点东西也是好的”
伊人笑着上前撒娇道:“不是,父亲大人误会了,伊人是一听到能到诚文馆读书,心里开心得不得了,我早已仰慕诚文馆的藏书阁,听说里面文山书海,迫不及待想去看看呢”
“那就好”说完放下手中的笔。
又抬头问到:“听你这一说,看不出来你也是爱看书的人,识过多少字?可曾看过哪些书?爱看哪种书?”
“说出来,让父亲笑话了,以前,我看的都是些排兵布阵的行军册子”
黄恒一听惊奇的看着她:“怎读起这些书来?”
“回父亲,儿时母亲曾同我讲父亲英明神武的功绩,孩儿羡慕不已,便好奇自己是不是多读点这种书,就能同父亲一样,当个女将军”
黄恒一听爽朗大笑:“哈哈哈!好啊!难得我们黄家还有你这样的孩子,可惜了你这个苗子......”
说完轻叹了一声,但神色却比刚刚温和了许多。
“父亲,你几时要去诚文馆?”伊人玩心大起便上前询问。
“怎么?”
“我想随父亲同去,去看看那个藏书阁是不是真的汗牛充栋”
“你这孩子,还真是什么都好奇,什么都想尝试,也罢!允了!”
伊人欣喜若狂:“那父亲稍等,待孩儿换身行头”说完急匆匆的跑了出去。
黄恒怡然大笑:“什么行头?又不是出兵打仗,哈哈哈,这孩子真是......”
过了片刻,府里安排好马车,黄恒在门口等待,随之派人催伊人。
伊人小跑到黄恒前鞠躬道:“来了,我来了,父亲久等了”
黄恒见面前得伊人,一袭绿纹的白袍,紧身袖衣,两边发梢梳成小辫,从顶至末直至挽起用青丝束发,发带飘飘,细长温和的双眸,秀挺的鼻梁,白皙的皮肤,举止间一股玉树临风翩翩公子模样。
顿时感叹不已:“自己年轻时大概也是这般吧!老啦!”
伊人一听,挽起黄恒手臂讨好道:“父亲不老,父亲是伊人的大英雄。”
二人一阵欢笑上了马车,旁边的张管家站在门口,看大人好久没这么开心过了,也笑着目送他们马车离去。
马车上,黄恒问道:“出门怎换上了男装,为何不直接带上帽围”
“男装岂不是方便些,往日我出门也是男装示人的”说着开心的打起车帘,向外望。
“往日?”黄恒狐疑。
糟糕!一开心竟得意忘形,忘记自己的身份了。
她连忙解释道:“对呀!往日!就是母亲在世时,我们以针线为生,而我负责跑跑腿,母亲怕我一个姑娘在外跑,怕别人说闲话,所以要我女扮男装”
“唉!是为父愧对你们母女,让你们在外吃苦了。”
“父亲,逝者已逝,生者如斯,以后伊人会好好孝敬您的......”
伊人一阵客套的安慰,倒是让黄恒心感宽慰。
“大人,诚文馆到了”
片刻闲聊之余,车马到了诚文馆门口。
出了马车,伊人抬头见木匾上金漆的”诚文馆“三个大字,红色正门大开,左右两旁的门紧闭着,还设了两个侍卫,进出的人都穿着水蓝色的轻衫,都是些学子文客。
伊人还偶然听到他们,嘴里一口一个子曰,满嘴谈易论理,伊人最怕这种听着头头是道,其实是鹦鹉学舌的东西。
正跨入大门,就闻声“哎呀!黄大将军亲自前来,我李某有失远迎”
黄恒一听拱手相笑道:“李掌院,好久不见,来,伊人见过诚文馆的李掌院”
伊人向前鞠躬道:“伊人拜见李掌院”
李掌院打量着她:“听闻黄将军刚寻得长女,可是眼前这位?”
“正是!李掌院好眼力!这孩子说憧憬诚文馆的藏书阁已久,便随我一同前来,这才女扮男装,图个方便”
“哦!哈哈哈,倒也是,咱们北魏最值得一提的就是这藏书阁了”说完笑着请人入屋。
之后唤了一名女书童引路,送伊人去藏书阁,伊人谢过便离去,剩下黄恒和李掌院二人在屋内交谈。
伊人一路跟着书童,曲折游廊,阶下石子漫成甬路,两旁绿柳周垂,再往前走便是藏书阁了。
那书童引到门口,伊人拱手谢过,便进了书阁。
伊人曾记得三掌门说过,阁内藏有医书万卷,且都是孤本,可惜了,世人都看不见学不着,只能雪藏于这阁内,宛如石沉大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