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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打更的更夫过来,周扬拦住了他:“这家人怎么了?”
打更地轻轻道:“是廉将军府,听说他私通蒙国,已经被发配到雅山郡翠柳县去了。”
“怎么会这样?那他府上的人呢?”周扬就是不明白了,廉浩军会是那样的人吗?
“听说夫人和小姐进了教乐司。”更夫说完,就要匆匆离开了。
“教乐司,是哪里?”周扬不明白了。
更夫没有回答,而是匆匆离去。其实教乐司就是官方专供高级官员享乐的地方,一般都是由犯官的家眷和穷人家的女孩子充任。正在嫩笋年纪上的,如果被官员看中,或者被官员纳为小妾;年纪小的或是年纪大的,烧火做饭、洗衣扫地、端茶倒水。
好在周扬暂时还不明白这是一个什么样的所在,如果知道,说不定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的。
周扬找寻了几条街,这才发现有一家客栈还没有打烊。周扬走进去:“店家,给我要一间上房。”
掌柜的打量了他几眼,一是因为夜太深,城门早就关闭,一般没有这个时候来住店的;二是因为他穿的衣服有点小,不合适,头上、身上还有雪花。店家当然知道,如果自己店里住了来路不明的人,是要负责任的。
周扬不明白,同时也不在意。周扬掏出银子时,记得当初跟史团练的冲突,所以将银子捏得看不出原样,这才递过去。“掌柜的,我听说你们这里三月前教乐司去了一大一小两个美女,有这么回事吧?”
掌柜的没有说话,而是找了些碎银子给周扬。周扬又放在掌柜的手里,掌柜的没有要:“那是三个月前的事情了,是廉将军府中的夫人和小姐。不过一般人是去不了的,因为那时狗官们的安乐窝!”
至此,周扬才明白教乐司是怎么一回事?也才知道,夫人和蝉儿姐姐的遭遇。“能指教一下教乐司怎么走吗?”
“就在太守衙门的盐检署旁边的院子里。”掌柜地小声说了一下,将钥匙递给他,指了指房间的大致位置,便不再理他。
选择寅时去教乐司探访,主要是因为那个时候,值更的人警惕性已经降到最低了,也就是人们最爱打瞌睡的时候。太守衙门好找,旁边的盐检署还有牌子,所以当周扬进入那个令他心跳不已的院子里的时候。正好看见一个女孩子提着桶出来,后面跟着一个年老的女人,喝道:“来了这么久了,还不知道规矩!你还以为你是千金大小姐啊?马桶倒了洗刷干净!”
“谢杨婆婆!”是蝉儿的声音,周扬心痛不已的。随手一拂,杨婆婆就晕倒在门边,周扬走到蝉儿身后,轻轻地叫了声:“姐姐!”、
蝉儿身子一震,缓缓地转过身来:“你是?”
“蝉儿姐姐,我是你弟弟啊!”周扬走近,就着院子里的白雪,蝉儿愣了一下:“怎么又长大了?”
“长大了还是蝉儿的弟弟!”周扬笑了一下,但是感觉自己脸上有冰冷的泪珠儿留下。“娘亲呢?”
蝉儿的眼帘微闭:“这个时候,应该在洗菜吧?”
“好了,带我去找娘亲,我们离开这里再说!”周扬拉着蝉儿冰冷的手道。
蝉儿没有抽回去:“我们又能到哪里去?”
“放心好了。”周扬将蝉儿冰冷的手握在手中,然后捧在嘴边细细地呵着热气。
两个人来到厨房,一个女人粗衣打扮,正在吹着火,不是娘亲是谁?听见有人过来,周扬将蝉儿拉到拐角处,轻轻说道:“弟弟先带你出去,你不要喊叫,把眼睛闭上就行!”
蝉儿不解,但是把眼睛闭上,就感觉弟弟紧紧搂着自己,耳边传来簌簌的风。“好了,可以睁开了!”
蝉儿睁开眼睛,怎么居然到了大街上?周扬将他拉到一边:“你这样过去,先到城墙根等我,我接了娘亲就过来,记着哪儿也不要去。”
蝉儿看看四周,点了点头。“弟弟,你要快点回来啊,我怕!”
“没事的,弟弟很快就会带了娘亲回来。”周扬再次进去,来到了厨房,只有夫人一个人在。看见一个有点熟悉的陌生人,夫人愣住了。周扬叫道:“夫人姐姐!”
夫人满面凄苦地点点头,周扬嘘了一声:“走吧,我是来接你的。蝉儿姐姐已经出去了!”
“我们又能去哪里?”夫人有点无奈。
“先出去再说。”周扬拉着夫人的手,夫人的手有点糙了。周扬心痛不已:“抱紧我!”
夫人不解,周扬便抱紧她,随着身形即起,两人落在院子外面:“快走,去城墙根!”夫人任由周扬拉着,跟在后面跑着。
一个小黑影蹲在城墙根下,看见周扬过来,蝉儿站起来。夫人急了:“就算到了这里,又能逃去哪里?”
“没事!”周扬摇摇头,然后抱着蝉儿。随即簌地一声,两个人就跳到了城墙上,周扬再次脚尖轻点,便抱着蝉儿朝护城河对面跃过去。将蝉儿放下来:“你先慢点走,我们随后就到!”并把褡裢解下来,让蝉儿先拿着。
看见弟弟有这么一身好本事,蝉儿顿时就忘了眼前的烦恼。一会儿,看见弟弟接了娘亲飞鹰般平稳降落在自己面前,就要高兴地扑过去,周扬抱着她:“先离开这里再说。”
教乐司一旦发现夫人和蝉儿姐姐不见,一定会四处搜寻的,所以现在还不能沿着官道走,所以周扬就想先去小庙里,那里暂时还可以栖身的。这大雪天的,官府是难得找到这里来的。
三个人到了小庙,天已经大亮了。庙宇已毁,就无人住了,而且三个人都没有引火的,周扬将蝉儿姐姐抱在怀中,然后拥着夫人。两只手分别握着她俩,传递给一股真气,所以很快蝉儿姐姐就睡了过去。夫人很是可怜道:“自从进了教乐司,就一直没有睡好了!”
周扬点点头,总算才明白事情的原委,廉浩军被人陷害,发配翠柳县,遇赦不赦,十年里无诏不得返回原籍。夫人眼泪直流,周扬笑道:“没事的,他不能回来,我们过去还不行吗?”
夫人摇摇头:“我们逃走,翠柳县那边肯定会知晓的,那边说不定在等着我们呢!”
“你们受苦了!”周扬有点不安,看来只有自己强大起来,才能立于不败之地,否则就只会一直受人欺负,被人摆布。
管家已经回了老家,丫鬟和仆从早就遣散了,所以府中已经没有人了。
周扬回到城里,买了两匹马,至于小轿是不敢雇的,毕竟轿夫就是个线索。所以周扬带着买的衣服、靴子、吃食,用火石点燃小庙里的废木料的时候,蝉儿和夫人才感觉到无比的温暖。
沿路绕行,经过十几天的时间,他们才到达信都府境内,等赶到信都的时候,差不多就要过春节了。信都府十分的热闹,看得蝉儿姐姐眼花缭乱。不过,这般景象,在周扬看来,就跟家乡小镇春节前后的热闹差不多。
进了客栈,看见蝉儿姐姐小脸冻得通红的,周扬就很是内疚的。好不容易一家子聚在一起,却是陡生变故,还真是世事无常啊!
掌柜姓胡,来自雅山郡。有着辣味的菜肴还是吃的津津有味的,而蝉儿母女俩对着不同口味的菜,一开始还会是很好奇的,但是吃了之后,才觉得辣的不行。
信都毕竟是大雅国的国都,城里异常热闹,人流如织。虽然大雪纷飞,但是蝉儿和夫人却是很高兴的,三个人留恋街头,周扬在胡掌柜的指引下,去了一家胡掌柜常去的裁缝店。
看见有客人进来,裁缝十分高兴。本来这个时候,大家都在忙着过节的事情,裁缝店差不多是要歇业的。但是有客人进门,所以还是高兴地推荐着。
周扬给夫人和蝉儿姐姐每人定了两件棉袍和其他衣衫,自己也来了两套,并叮嘱裁缝帮忙赶一下工,裁缝听说是胡掌柜介绍过来的,自然是满口答应。
回到客栈,胡掌柜给他们的房间里发好了炭火,所以一进房间便感觉十分的暖和。因为三人开了两间房,而且要住在过节以后,直到买到院子为止,胡掌柜当然高兴,将他们三人照顾得十分周到。
第一次过这样热闹的节日,蝉儿和夫人很是好奇。街上人头攒动,热闹非凡。蝉儿看上什么好奇的东西,周扬都会帮她买下来,还帮夫人买了很多的头饰、脂粉。
一直到元宵节结束,蝉儿吃得胖乎乎的,虽然觉得有点胖了,但是看见好吃的点心,还是忍不住。小孩子嘛,嘴馋,何况本来蝉儿就是在蜜糖罐里长大的,看得周扬开心不已。
在胡掌柜的帮忙下,周扬带着夫人和蝉儿看了几处院子,最后在周扬的决定下,将一处比较大的院子买了下来,胡掌柜又帮着找人办好了手续,拿到了房契。胡掌柜又找人将房子修整了一番,直到三月中旬,周扬他们才搬进去住。
总算是安顿下来,蝉儿和夫人心里异常开心,而这段时间,周扬哪里也没有去,就在府中陪着她俩。
三月底,信都城里迎来了第一声春雷,随后便是绵绵的春雨淅淅沥沥地落下,天气逐渐转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