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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从军征,八十始得归。
苏年忽然之间想到了这一首诗。
这是《乐府诗集》中的一首诗,它描绘了一位征战老兵返乡后的种种场景,极为悲凉。
在古代当兵可不比现代,不仅条件艰苦,而且武器以及制度也比较落后,很不理性化。
苏年的体质算不上很强壮,但两股子力气却还是有的,只是战场上厮杀,靠的可不仅仅只是蛮力那么简单,还得学会如何保护自己。
基本的对战手段,必须得要彻底熟悉。
一整天下来,苏年几乎都在想这件事儿,由于始终心不在焉,因此导致他出了不少错。
傍晚下工,回家的路上,苏年边走,边低头沉思,周围的行人稀少,撞到了他也不管。
任凭别人谩骂,可他却恍若丢了魂一般。
难道真的就这么认命么?
以后的日子,他真的要在军营中度过么?
冲锋陷阵,疆场厮杀,这些倒不算什么,关键的是军营中规矩极多,而他又崇尚自由。
另外,他若走了,这里的母亲怎么办?
这一去之下,可不一定能够再回得来。
苏年越想越杂,越想越乱,越想心中越是烦躁,因此他索性便不去想了,一切随缘吧!
回到家中,母亲眼角有泪痕,似乎是刚刚哭过,毋庸置疑,这件事情她明显也知道了。
“娘!我……”
苏年张嘴想说些什么?却始终没说出口。
前世的他,向来不知道父母关爱为何物,自从来到这个世界,他才体会到了有母亲的滋味,那种感觉,是他前世从来没有经历过的。
“年儿,你不用多说了!”
苏母坐在椅子上,手中拄着拐杖阻道。
“你爹去的早,他就你这么一个儿子,娘可不能让苏家的香火到你这一代断了,朝廷的征召,咱们不能违抗,但你必须尽快成亲。”
这话说出来毫不拖泥带水,仿佛早就已经预谋好了一般,苏年听罢,也不禁大为吃惊。
“娘已经找人去帮你物色姑娘了,趁着现在还有几天时间,你抓紧把这件事给办了。”
苏年没想到她说做就做,来的这么突然。
“娘,成亲这么大的事情,怎么能够如此随便呢?更何况对方的面我都没见过,她是美是丑,是高是矮尚且不知,万一她是个膀大腰粗的肥婆,您不是把儿子往火坑里面推么?”
什么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种婚姻制度对他这个现代人来说,可着实有些不太适应。
虽说现代娶妻也不容易了,尤其是“三无人士”,可不管怎样,他还是崇尚恋爱自由。
“你这孩子,怎么能这么说人家姑娘。”
她此刻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略带责备道。
“以前娘可以由着你的性子来,但现在不行,娘虽然只是一介妇道人家,却也知道上战场可不是好玩的,娘改变不了什么,可娘不能对不起你爹,不能对不起苏家的列祖列宗。”
语气坚决,铿锵有力,她是下定了决心。
“这……到时候再说吧!咱们先吃饭,先吃饭!忙活了一整天,可真的是饿坏我了!”
不知道该怎么答,苏年索性转移了话题。
他也知道娘是为了他好,可他不能拿自己的婚姻幸福当儿戏,更何况他还有修仙炼道的准备,如果成了家,岂不是又多了一份尘缘。
这一顿晚饭,两人都吃的十分不是滋味。
……
平乐镇的招兵期限是七天,也就是说七天之内,他们要集结完毕,前往县里登记入册。
公文传下来的第三天,果不其然,苏年便收到了他入征的通知文书,以及远行的路引。
他们这里,实际上还算是好的了,只招一些年轻力壮的人,听说前线地带,为了补充兵力,官兵已经强制抓人,老弱妇孺都不放过。
至于那什么所谓的独子不入征、守孝不入征、婚娶不入征等种种规矩,早已如同狗屁。
北蛮大军势如破竹,大虞王朝正面临着生死关头,求和不成,便只能跟他们血战到底。
所以现在,最紧缺的就是兵力和粮食。
“暮投石壕村,有吏夜捉人。”
眼下的情景,便与诗圣杜甫所著的《石壕吏》中所述一般,朝廷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
期限的第五天,上午巳时,全镇上下的年轻汉子,皆已经打点好了行装,集结在镇口。
无数的家属亲人,哭哭啼啼,各种嘱咐。
“爹,娘!恕孩儿不孝!”
“大哥大嫂,你们尽管放心,此去小弟一定会搏个功名回来,让咱们家光宗耀祖的。”
“娘子,家里面可就拜托你了!”
……
临行告别,最是悲伤。
苏年此刻也是背负着一个包袱,站在一处人不算很多的地方,面前立着母亲与刘先生。
“娘,年儿去了,您放心,年儿一定会活着回来的,不仅如此,我还要为苏家争光。”
苏年面色带笑,语气轻缓的说道。
只是苏母却看不到,同时也一言不发,也不知是还在为前两天的事情生气,还是怎么!
她原本想让苏年尽快成亲,连人家都选好了,就等着上门提亲,可是这小子不知用什么方法,硬生生的让对方,死活都不肯嫁过来。
如此延误了时间,导致什么也没有办成。
“先生,我娘双目不便,待我走之后,倒是要拜托您老多加帮衬则个,他日年儿若能功成名就的回来,定然不忘先生的大恩大德!”
苏年朝着刘先生,此刻直接拜了一拜。
“这是自然,休说什么功名,你只要能平安回来就好!”刘先生点了点头,回应说道。
身不由己,苏年直到此刻才真正体会到。
“时辰已到,大家抓紧上路吧!”
前方的马背之上,传来了官差的提醒。
“娘,您多保重!还有先生。”
说完之后,又犹豫了片刻,苏年正准备动身,忽然母亲发话,直接将他又给拦了下来。
“年儿,遇事不要逞强,保命为上!这个玉葫芦是你爹留下来的,据说是你们苏家的传家之宝,能保平安,本来是想等你成亲之时再传给你的,可事已至此,你便将它带上吧。”
苏母齐氏拄着拐杖上前,也不知从哪掏出了一个玉制的葫芦吊坠,交到了苏年的手中。
细看之下,这个玉质的葫芦只有拇指般大小,整体呈现赤红色,似乎是血玉制成,上面龙飞凤舞,刻了不少奇怪的图案,皆瞧不懂。
葫芦的颈部,由一块黑铁死死的镶嵌住,黑铁上打了个孔,一根乌黑的麻绳贯穿而过。
玉质光滑,晶莹剔透,绝对的上等。
苏年依言将葫芦挂到了脖子上,并藏入衣襟之内,握住母亲的手,心头微微有些酸楚。
“苏家小哥,该起程了!”
此时一道熟悉的声音在旁边响起。
苏年看时,竟正是李长夜。
无奈之下,道一句保重,苏年随即转身离去,苏母立于身后,眉目之间尽是担忧不舍。
无人察觉,她的眼角逐渐湿润……